第10章

王夫人坐在那里，元春领着丫鬟抱琴过来给王夫人请安，道：“见过太太。”王夫人看着自己越来越出类拔萃的女儿，心中很是高兴，把对贾敏的不满丢到一边，笑道：“元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元春微微一笑，和王夫人有着看不见的疏离，道：“倒是没有什么大事情，一个是给太太请安，再者，一个月之后就是姑姑的生日了，不知道太太可把礼物都准备好没有，别送去的东西姑姑不喜欢。”

听了这话，王夫人心中暗恼，却又不好露出来，知道自己的女儿护着姑姑，就笑道：“早已经准备好了，除了一些官用的绸缎，一些补药，再就是一些玩意了，想你姑姑也是满意的。”元春道：“绸缎补药一类的也就罢了，我也不是多么明白，那些玩意女儿倒要看看，总是要些精巧别致的，朴而不拙的，别把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拿过去，弄得金壁昏辉煌的，没有一点的雅致，让姑姑看着烦心。”说着从抱琴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裹，对王夫人道：“太太，这里面是女儿闲暇时候做的一些个小玩意，顺便给姑姑带去，姑姑看了一定欢喜的。”

看到女儿这样，王夫人早已经浸在一缸子醋里面了，道：“你那姑姑金尊玉贵的，针线上的女人有的是，她又是个巧手的，女红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难不成还能看得上你一个小丫头的针线，别再让林家人笑话你，笑话我们府里竟然送些不值钱的东西。”

听了王夫人的话，元春有些不悦，道：“太太这是什么话，送东西也不过就是一点子心意，哪有说轻论贵的道理，姑姑是个重情义的人，万不能那个样子的，看元春的东西，一定是高兴的。就是我三岁时做的荷包，那样的拙劣，姑姑都喜欢的很呢。太太是不懂这些的，只要放到礼物里面就可以了，若不然我拿回去放到老太太东西里面，不过那样，太太恐怕又要被老太太说了。”

听了元春的话，王夫人也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哼了一声道：“知道了，你放在那里吧，就没见到这样的，姑姑竟然比亲娘还要亲，养你这么多年了，就没收到一件你做的东西。”说到这里，想着母女之间的生疏，不由得落泪。

看到王夫人这样，元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只得笑道：“太太不要伤心，倒是元春疏忽了，只是太太还应该记得的，我做的第一个荷包给了老太太，第二个荷包给了姑姑，第三个荷包我觉得很漂亮了，就给了太太，太太不是挑了很多的毛病，最后扔到一边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老太太的那个现在还收着呢。那时候女儿想，太太是不喜欢我的东西，何苦我让太太烦恼呢。如果太太不嫌弃，明儿女儿就做个好的送给太太好了。”

王夫人点点头，道：“倒也不是争那个东西，只是觉得和女儿过于的疏远了，心里难过罢了。”元春笑笑，又劝了王夫人几句，也就告退到贾母那里了。王夫人净了面，打起精神，心里再不情愿，也精心地打点起来给贾敏的礼物。时间过得很快，中秋重阳冬至新年上元节，王夫人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自己的儿子女儿，就是有心也照顾不了那么多了。

转眼就到了宝玉周岁的时候了，抓周是大人们对孩子的期盼，也是对孩子的未来的一种寄托吧，总是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试孩子的前程。这一天大家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贾母也把京城的亲友都请来了，让大家看自己这个含玉而生的孙子，看看到了巳时初刻，上房里已经聚满了人，像是史家的，王家的，还有朝廷上的一些其他的诰命夫人，听说荣国府出了这样一件新奇的事情，如何能不来看看，更何况今日抓周，总是要看看这个不一般的小孩有一个什么样的前程。

大家坐在那里闲聊，史夫人，也就是贾母的娘家侄儿媳妇，笑道：“姑姑这些日子是特别的高兴，除了宝玉这样的大喜事，还有什么好事情不成，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贾母笑道：“可不是有高兴的事情吗，你那敏妹妹，我那宝贝女儿，已经来信一个月了。”听到这里，史夫人笑道：“可是敏妹妹生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贾母一愣，旋即笑道：“想是这几日忙碌，我们家太太给忘了。敏儿早就来信了，说是在二月十二，也就是花朝日那天，生下来一个女孩，唉，总算呀，我有了外孙女抱了。只是可怜我那女儿一定是吃了不少苦的。”说着心疼的落下了眼泪。

这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过来，道：“老祖宗，快不要伤心了，敏姑姑有了女儿是件高兴的事情呀，您怎么还伤心呢？一定是没有事情的，你看我家姑姑有了元春姐姐珠大哥哥还有宝兄弟都没有事情的，您还伤心，敏姑姑知道了一定不高兴了，到时候就不再给您宝宝玩了，那多没意思呀，听元春大姐姐说，敏姑姑可好了，又漂亮又能干有典雅大方又聪明……又……又……”

看着小女孩一时之间说不上来赞美的词语了，大家都笑了起来，元春在一边接着道：“又睿智，凤妹妹。”“对，就是聪明睿智，她的女儿也一定是漂亮的聪明……睿智的，老祖宗，什么时候敏姑姑把小宝宝领过来，我可是一定要好好看看的。还要问问敏姑姑从哪里抱来的那么好的宝宝，我娘说我是从凤尾花下面刨出来的，才叫我凤儿的。”开始大家只觉得这个小女孩说话干净利索，最后一句虽然声小了些，却也是说得清楚明白，让大家不禁都笑起来。

只见一个夫人急忙上前道：“凤儿，快不要胡闹别让人家笑话，这样以后我去哪里都不带着你了。”说完又对贾母说道：“老太太，都是我教管不严，您不要见笑才是。”贾母一看，原来是王夫人的嫂嫂，现在官居三品的王大人的夫人，也是自己儿媳妇的亲嫂子。笑道：“亲家太太不要想太多，我可是喜欢这个孩子，小嘴说话伶俐得很。比我那个敏儿也不差什么。过来，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姑娘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看王太太点头了，就笑道：“老祖宗，我叫王熙凤，爹爹说了，等我长大了，比哥哥还要厉害的。”一句话大家又都笑了。贾母也高兴的说道：“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这时候下人来报时辰到了，贾母笑呵呵的拉着元春和王熙凤往前面走去。原来贾政很看重这次抓周，特意到贾母上房的外间，也是为了大家都能看到，也是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来到外间，果然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玩物。小宝玉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抱了出来，果然是粉妆玉琢的孩子，胸前还挂着那块自己带来的通灵宝玉。奶娘将宝玉放到地毯上。

只见宝玉这看看那摸摸，在地上爬来爬去。就是不肯站起来。当宝玉来到一个小金印前面时，大家都看着他。一些小丫鬟道：“宝二爷，快拿起来，快拿起来。”没想到宝玉理都不理，又往别处爬去。来到笔墨书本面前，抓起来看看，也扔到了一边。就这样宝玉在地毯上爬来爬去，什么东西都是拿起来看一下，然后丢掉，最后把一盒胭脂和一个钗环拿在了手里，就再也不撒手了，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趔趔趄趄的走向贾母，贾母吓得喊道：“玉儿，快不要这样，可别摔了，奶娘，快把二爷抱起来，可别摔了。”

奶娘们急忙上前将宝玉抱起来，就要拿过他手里的胭脂和钗环，没想到他是说什么都不放松，自己玩的不亦乐乎。贾政一看，先就不喜，说了句‘将来一酒色之徒而’就气哼哼的走了。贾母虽然不满意，不过自己的孙子还是疼在了心坎里，道：“这不过就是一个玩意，哪里就认真了。”大家也随声附和着。

看看时候不早了，王夫人请大家入席，用了饭也就都告辞回府了。贾母因喜欢王夫人的侄女王熙凤，就留在自己身边玩了几天。又过了几个月，贾母征得贾赦的同意，给自己的孙子贾琏和那王熙凤订了亲，言道等到王熙凤及笄之后，再给两个人成亲。这是后话。就在宝玉抓周后的第三天头上，贾赦贾政下朝后来到了贾母的屋子，笑道：“可要给母亲道喜了。”听了这句话，贾母道：“倒不知道是什么喜事呢？”贾赦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