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纨凤姐坐了下来，平儿上前见过李纨，又亲自倒了茶过来，笑道：“大奶奶可是很长时间都没到这里来了，这是我们奶奶才得的茶叶，大奶奶尝尝吧。”这时候凤姐道：“平儿，茶不茶的不要紧，赶紧传饭吧，我可是饿的有些受不住了，把大奶奶的饭菜也传过来，在这里一起吃也就是了。再有，去吩咐一声，林姑娘去了大老爷那里，把林姑娘四姑娘的饭菜都送过去，要热热的，别凉了才是。”平儿急忙答应着走了出去。一会儿工夫饭菜也就传了上来。丫鬟婆子们时候妯娌两个用了饭。

饭后两个人喝着茶，把丫头们都打发了下去，坐在那里说话。看看李纨，凤姐道：“大嫂子，我想过一两个月就回到大太太那边去，你看如何？”李纨吃惊道：“这是怎么话说，莫不是我得罪了你？”凤姐笑道：“大嫂子这是什么话，我自有我的想法。不瞒大嫂子说，管家的这几年我也是明白了，尤其是前几天林妹妹和我说的话，我想着虽说林姑娘是个小孩子，不过也快及笄，是大姑娘了，又识文断字的，见识自比我高，在这林妹妹说的也在理，我也就生了回那边去的心。”

李纨想了想道：“按理我不该说话的，不过既然你把这些对我说，自是信得过我，我比你痴长了几岁，又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听了太多的闲言碎语，你要过去也就过去吧，别看我不管事，就是你病的那段时间我和三丫头宝姑娘，管了那么几日，心中也是明白，这府里可是一年比不得一年了，更何况，那边大太太是你的亲婆婆，太僵了也不好，别像我似的……”说到这里李纨意识到了什么，也就不说了。

凤姐自是知道李纨心里所想的，因为太太是自己的亲姑姑，李纨也不好说什么。凤姐道：“大嫂子，我们都是媳妇，你的苦楚我知道，我的苦楚你也明白，往日里你也很看顾我，我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和你说，大嫂子，我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的，你也不用见外，虽说和太太是姑姑侄女，现在却也不是亲密的。

而且，唉，本来太太对我和琏二爷就有成见，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大房的媳妇。大嫂子有什么话和我说才是，林妹妹虽然和我说了很多，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有的还是见不到的。妹妹我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下面的人畏惧我的多，真正关心我的也就是平儿了，其他的妹妹们也都是小孩子，大嫂子是苦水里泡出来的人，还请大嫂子教我。”

听了凤姐这番掏自肺腑的话，李纨很是感动，本来妯娌两个也是很好的，每日里看凤姐忙里忙外的，费尽了心血却是越来越不受待见，也是心疼，不由得就说了心里话。李纨道：“凤丫头，今天你能和我说这些话，也见了你的肝胆了，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就和你说些心里话，当年我嫁到这府里来，也是好的，和珠大爷也是恩爱的夫妻，没想到成亲不到一年他就撇下我们去了，留下了怀孕五个月的我，凤丫头，那个时侯我受到的折磨是你想象不到的。太太骂，老太太也骂，丫鬟婆子言三语四，什么扫帚星，克夫，丧门星，都能传到我的耳朵里，有的体面些的下人们在我面前也没有以前的尊重，口里喊着大奶奶，眼睛里却是鄙夷的。唉，当时如果没有肚子里的那块肉，我也就随了大爷去了，也省得受这些折磨。

后来我生下了兰儿，老太太对我好了些，年头多了，太太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最近两年，兰儿能够认真的看书学习，我也有了希望，老爷对兰儿也高看了一眼，我们母子的日子也好过的多了。凤丫头，如果你要想过安心的日子，一定要和大太太和好，别向我一样不受婆婆待见，每日里黄连水泡着。既然要回去，就要做好了打算，现在先别急着回去，先和大太太把婆媳关系弄和美了，再过去方不能受气，你也是个机灵的，这点子小事倒也难不倒你。”

听了李纨的话，凤姐一下子抓住李纨的手，落泪道：“大嫂子真心为我想，现在这里就是委屈死了也值了，大嫂子，你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兰儿虽然乖巧却也是太小了，等到宝玉娶了媳妇，宝姑娘过了门，你们更要加小心了。想来那宝玉媳妇也是个会算计的。兰儿可是嫡出的长孙，比我们二爷还要近些，现在看起来这世袭的位置是要落在宝玉的身上，他们所顾忌的不过就是兰儿，我们反而没有什么事情了，毕竟娘娘在宫里，那宝玉承袭爵位也是必然的，没个不向着兄弟反而紧着侄儿的，好嫂子，你可要知道。”

李纨点头，虽然相信凤姐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毕竟太太是凤姐的亲姑母，以前蜜里调油一样，怎么会如此的生分？本来自己以前说的话已经是不应该了，说出去也是有些后悔，不过看起来，凤姐和太太真是有了太大的芥蒂了。想到此李纨道：“凤丫头，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些没有影的话。”

凤姐垂泪道：“大嫂子不知道，前儿个我到太太那里，听彩霞正和袭人说话。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也就闪到了一边，不打扰他们说话，只听袭人说，太太一心一意想让宝玉娶了宝钗，然后让宝玉袭了爵位。那彩霞是什么都不懂的，就道不应该是琏二爷吗。那袭人笑道，琏二奶奶到现在只有一个巧姑娘，太太也说过了，琏二奶奶的身子弱得很，以后也难有儿子的，即使琏二爷娶了侧室，有了儿子也是上不得台盘的。二奶奶又是个能吃醋，也容不得琏二爷纳妾娶二房，那尤二姐不就是个例子吗，平儿这么些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想也是琏二奶奶的算计。我们太太也不去管她，琏二爷没有儿子正合了我们太太的心。也愿意琏二奶奶没有儿子，这样宝二爷还能名正言顺。更何况宫里还有娘娘，哪能轮到琏二爷，等到宝二爷和宝姑娘成了亲，再有了孩子，自然更好了。大嫂子，我听了这些，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呀，可怜我这些年给我那姑姑做牛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