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中注定(二)
夏筝有些痴楞地望着温宇宸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人家救了她,她却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一句谢谢也没说。不过乐于当英雄的男孩子是不会介意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的吧。
她晃了晃脑袋,然后唇角翘起满足的笑容,可是这样的笑在她转身后的一刹那便僵硬在了脸上。
平日里拥挤此刻却空空荡荡的巷子里,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的男孩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朗,你怎么会站在这里?这里风大,快回去。”夏筝走到那男孩面前说。
“作业写完了吗?今天老师讲的课你是不是都懂?”夏筝起初没发觉夏朗的不对劲,试图牵他的手时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小朗,你怎么了?”夏筝吓了一跳。
“姐,那个男生是谁啊?”夏朗的语气阴森森的,与他的手一样,一丝温度都没有。
“谁?什么男生?”夏筝下意识得想躲避这个话题。
“我都看见了,你坐在他单车后面,他还冲你笑了。他是谁啊姐姐?”夏朗晃着她的手,非常固执地要问出一个答案。
就在夏筝快要没办法应付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中年妇女的喊声:“你们俩站在那里做什么?外面风大,快进来。”
是妈妈。夏筝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赶紧迎着那喊声跑进了屋子。
方方正正的小前厅内,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虽然破旧,但是依然难抵挡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温馨,这样的温馨时刻一直持续到夏筝的父亲回来便戛然而止了。
那个酗酒的男人是一家物流公司的货车司机,平日里不喝酒的时候对夏筝也只是冷漠,不闻不问,可是一旦喝了酒,夏筝便成了他发泄的工具,可是他对夏朗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这也不完全是重男轻女,主要是因为夏筝的妈妈年轻时曾误入风尘,嫁给这男人之后才从良。
夏筝的爸爸疑心病很重,看见她妈妈和别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就以为她出轨了。夏筝长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所以她爸爸便认定了她是个野种。
夏父浑身的酒气,走路踉踉跄跄。他唇角扯了扯:“在吃饭啊。”
夏母木讷地点了点头,他径直走向房间的方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却在他走到夏筝身后时脚步突然顿住,随即,他一把揪住夏筝的头发,扯下了她头上的发卡。
“老子赚钱那么辛苦,你却买这些无用的东西,你这个赔钱货!”夏父一边说着一边对夏筝拳打脚踢,从夏筝面露痛苦却隐忍不发的样子来看,他下手是没轻重的。
“别再打了,发卡是我买给她的。”夏母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抵挡夏父的拳头。
夏父并没有因为夏母就停止施虐,反而下手更重了。一旁坐着的夏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对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他仿佛麻木。
“你别打了,她是我们的女儿,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不心疼吗?”夏母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她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夏父歇斯底里的吼声夹杂在拳头落下的闷声里,他的面目变得十分可怖。
“我替你白养了这么多年女儿,还供她上学,打一下不能打吗?!”
夏朗丢下筷子,跑进了厨房,母亲好像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在夏朗耳中全部变成了呜呜咽咽的讨饶声。他再跑回餐桌前时,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小朗,你做什么?!”夏母最先发觉,她想要夺走夏朗手中的菜刀,夏朗却后退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父,夏筝一直觉得她这个弟弟眼底的寒光比菜刀发出的锃亮光芒还要感到恐惧。
“夏立国。”他一字一顿地叫他爸爸的名字,“你要是再不停手的话,我就拿这把刀剁掉自己的手。”说着,他已将锋利的刀口对准自己的手背,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没留意,那刀口已经在他手背上划开了一道痕,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让人触目惊心。
夏父的酒意似乎全没了,他瞪圆了瞳孔,却拿他自己的儿子没办法,最终只能妥协。
夏父倒在那满是污渍的沙发上喘着粗气,夏母立刻奔到夏朗面前察看他的伤势,然后扶着腰挣扎着要去找药箱,夏朗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却换了一个聚焦点,停留在了夏筝身上,而夏筝受不了这样的注目礼,一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咚”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躺在床上,酸痛的身体触碰到坚硬的床板,那痛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夏筝尝试着用手去触摸那圣洁的光辉。其实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感觉很绝望。黑暗那么漫长,唯一的白月光,她多么想留住它,可是握住的依旧是虚无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她的房门,她以为是夏母,就在她准备应一声的时候,她听到了夏朗的声音:“姐,姐,你睡了没?”
她没有说话,而是选择紧紧闭上了眼睛。
约莫几分钟后,夏朗自己进来了,他大概以为夏筝是真的睡着了,所以一路轻手轻脚的。
他坐到夏筝的床前,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
“姐,你等我长大,我再长大一些就可以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