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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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文明融合的第一阶段(至公元前1700年前) (2)

从事实来看,埃及历史随后的一个重大事件就是被来自亚洲、称为“希克索斯人”的蛮族武力征服,中王国时期这种文化领袖地位的分散也许对埃及文明风格的保留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仍然像古王国时期一样,由单一的法老宫廷囊括埃及全国的专门技术,那么它的毁灭也就可能意味着整个埃及文明的毁灭:但是在希克索斯人出现之前,通过在埃及社会内部广泛建立较小的专业化技术和知识中心,这种风险已经被消除了。

印度河流域的文明

人们对公元前三千纪出现于印度河谷的另一个伟大文明所知甚少。印度河流域的人使用的文字至今还没有被现代学者破译,因此,了解印度河流域文化的首要路径仍未开放。对印度河流域遗址的考古调查也还没有完成,已经进行的一些考古挖掘则不尽如人意。但是根据已经发掘的东西似乎可以进行一些合理的推测。印度河流域文明有两大城市遗址,一个位于哈拉帕,【34】另一个位于其下游几百英里的摩亨佐—达罗。这两个城市具有高度一致性的特点,如埃及古王国一般的政治统一或许能提供最好的解释。

与苏美尔的联系是肯定的,因为印度河流域制作的印章和其他小型物件已经在美索不达米亚约公元前2500年的地层中发现了。因此,像埃及文明最早的发展阶段一样,与苏美尔的海上联系很可能加速了印度河流域文明的兴起。就像埃及一样,印度河流域人民发展的艺术风格和文字模式明显与苏美尔模式无关。埃及和印度河流域的人从苏美尔人那里学会的是发展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的动力。只有在最初,本地风格形成之前,直接照搬或亦步亦趋地模仿苏美尔技术的痕迹才能被发现。这种模仿的例子在埃及已经发现,但是目前地下水阻碍了考古学家对哈拉帕和摩亨佐—达罗最底层遗址的认识,也许那里还可以发现直接模仿的类似证据。

摩亨佐—达罗和哈拉帕都被分成高地的城堡或圣祠与低矮的街区两部分。有些地区有成排的一模一样的房屋——也许是某些兵士或奴工睡觉的处所。除此之外,很难再推测出古代印度社会的社会结构。与埃及和苏美尔的相似性表明,由祭司集团组织起来为众神服务的社会也许是印度河文明的核心;但是我们不能确定就是如此。

构成这两大遗址的碎石堆所代表的时间跨度已相当确定,因为通过印章和双方其他的进口物品,与苏美尔进行交叉定年是可行的。在此基础上,印度河流域文明很可能繁荣于公元前2500—前1500年。这两个伟大的城市被入侵者所毁灭,这些入侵者屠杀了居民,焚烧了城镇,但无意于定居下来。几乎可以肯定,来自北部操雅利安语的部落是毁灭印度河流域城市和中断其文明的蛮族。这次毁灭几乎是彻底的。只有无知村民都熟悉的印度河流域文明中的某些因素幸存下来了。【35】公元前1500年到至迟公元前1200年,当蛮族杀害或驱散他们的时候,曾经被首领(可能是祭司)掌握的专业知识和高级技术消失了。如果在希克索斯人入侵并占领之前很久,中王国的政治发展没有将维系埃及文明所需的技术和知识传播到众多神庙和贵族家族的话,那么同样的命运也可能降临法老统治的埃及。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公元前2500—前1700年

虽然这些重大变化改造埃及和印度河谷的生活,但是文明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并没有保持静止不变。只是公元前3500—前2500年间苏美尔地区发生的根本变化在此后几个世纪里再也没有重现。长期以来,边境地区的蛮族渴望掠夺富饶的灌溉平原,如何防卫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另一个同样难以解决的问题是维持城邦之间和平,只有各个城邦都臣服于一个外来的、常常是被憎恨的蛮族或半蛮族征服者时,这个问题才能解决。

在无休止的政治军事动荡中,两个重要的变化必须提到。第一,公元前2000年后不久,人们在一般场合不再说苏美尔语了,它被各种闪米特语言所取代,其中阿卡德语是第一种形诸文字的语言。苏美尔语在日常生活中的消失似乎是逐渐发生的。来自沙漠边缘的闪米特语各族可能大量迁徙进来,以致苏美尔语逐渐退为宗教语言,在学校里学习,在宗教节日中吟唱。但是,用他们熟悉的语言称颂众神的显著需求使苏美尔语仍存留了许多世纪。正如我们今天可能得学习拉丁语一样,祭司必须学习苏美尔语,这要求他们创制双语词汇表和其他学习工具。这反过来又使现代学者一旦在古波斯语写成的双语铭文的帮助下掌握了阿卡德语,那么他们就可能破译和阅读苏美尔语。

第二,虽然经常倒退,但是领土庞大的政治帝国逐渐取得了统一和稳定。【36】三种对后来的政治制度极其重要的机构发展使如下这些事物得以出现:官僚制度、法律和市场价格。官僚制度的原则在今天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以致我们难以想象在一个人类社会中,个人的公共或行业角色不取决于他刚女子担任的公职或被指派的其他职务。但当这种观念刚出现时,人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对它习以为常。一个被国王任命为总督并携有文件为凭的陌生人得到的待遇肯定不同于其他陌生人。法官、军官、税吏和其他官员也起着特定的作用——他们必须通过劝说完全陌生的人相信自己有法定资格,并进行合作。但是当这种观念得到承认后,国王就可能通过文武官员统治边远地区。即使没有尼罗河为埃及提供的这种特殊的联系途径,与遥远地区的有效合作也成为可能。

能适用于国王统治下任何地区特定案件的法律条文也具有同样的效果。它使人类关系更容易预测——像官僚原则所起的作用一样。陌生人最终可以自信地互相打交道。如果有人没有履行义务,就有可能被交给国王的法律和法官进行审判。最著名的早期法典是巴比伦国王汉谟拉比(约公元前1700年)颁布的,虽然从现存的案件纪录中难以看清这部法典的条款是否真实推行过。

市场价格和可通过法庭强制执行的买卖规则也使陌生人之间能进行有效合作。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价格最初是用大麦计算的。后来银条被用于大宗交易;但是普通人很少参与贸易活动。即便参与,他们也是以物易物,从来不需要使用公共货币。

大多数人一直是贫穷的农民,耕作于田野,如果缴纳税收和地租后,还能留下足够的口粮,他们就感到万幸了。他们与国王的官员、法律或区域间市场没多少关系。而对巧取豪夺剩余农产品和其他商品的富人来说,【37】官僚制度、法律和市场价格的逐渐发展,确实使他们能够跨越几百英里、进行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有效合作。

但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政治帝国从未长期稳定过。地方忠诚感还很强烈;交通联系缓慢而且昂贵;只有像汉谟拉比那样精力充沛的统治者才能有效地控制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他给下属的许多信件存留至今。政治权力中心倾向于向两河流域上游转移。这部分是因为水分蒸发使土壤盐碱化,削弱并最终耗竭了美索不达米亚南端最古老耕地的肥力。此外,在任何军事冲突中,上游城邦一直占有优势,因为它能够切断渠道,从而破坏下游的河水供应。因此,到萨尔贡(约公元前2350年)时期,阿卡德开始支配苏美尔;到汉谟拉比时代,更北部的巴比伦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的都城。

也是在汉谟拉比时代,巴比伦祭司大胆地改造了苏美尔和阿卡德的学术,提高了巴比伦的主人和保护神马杜克的名声和权威。例如,所谓“创世史诗”(它关于世界如何被创造的描述后来在《创世记》中得到了体现),使马杜克神变成众神之王。这是通过用它的名字取代尼普尔的风景之神恩里尔而实现的,后者曾经在来自苏美尔的诸神中占有首要地位。在其他方面,汉谟拉比时代的书吏和数学家也表明他们是非常勇于探索的。例如,复杂数学运算似乎在这个时期首次出现于泥板文书;此后1000多年里,数学领域没有出现任何新的重大成就。

这种苏美尔向阿卡德、阿卡德向巴比伦的地理转移,以及与财富和权力中心北移相伴随的语言变化并未对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根本连续性造成很大改变。苏美尔祭司首先创造出来解释世界、人神关系的观念仍然经受住了时间的检验。适应洪水泛滥平原生活的早期技术也被保留下来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这些方面发生的变化非常小。发明及缓慢改进倾向于集中在政治和军事事务方面,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帝国管理艺术日益复杂。

向降雨地区的转移

【38】

美索不达米亚河谷文明地理范围的扩大,以及遥远的尼罗河和印度河流域的埃及式和印度式文明的兴起,显然对人类文明水平起了重要的促进作用。但是只要这种复杂社会需要有河水灌溉的河谷地区来维系自身,那么它们就必定仍是稀少而珍贵的人类生活方式,犹如蛮族汪洋中的孤岛。只有当降雨地区也能维持数量足够多的专业人员,使文明社会可能建立时,文明才能成为全球的主流。这是一个耗费将近4000年才完成的过程,始于公元前2000年前不久,到基督纪元的19世纪才最终结束。

关于向降雨地区的转移如何发端的详细情况,我们不得而知,尽管这个事实是不容置疑的。例如,到公元前2000年左右,美索不达米亚周边诞生了一系列卫星文明或前文明,其中小亚细亚的赫梯社会、叙利亚的迦南和巴勒斯坦最为著名。埃及沙漠阻止了尼罗河两岸任何类似文明的发展,但是印度河流域文明的因素可能、也许很可能向南、向东渗透,影响了南部和中部印度非灌溉地区各民族的生活,尽管还没有考古材料能够证明。

文明在降雨地区繁荣所需要的条件不难概括。首先,农民必须能够生产剩余粮食。其次,一些社会机构必须把剩余粮食从生产它们的农民手中转移给一批专业人员,以便专业人员开始加工完善高级技术和秘密知识,而不必像大多数农民一样,花费大多数时间从事田野劳动。

我们已经看到耕犁的传播如何使许多地区的普通农民在大多数季节里能够生产出剩余农产品。这是文明的得以突破灌溉局限的不可或缺的。但是耕犁农业起源和早期发展的具体情况非常不清楚。同样,对于从生产者手【39】中把粮食转移到专业人员消费者的社会机构的起源和性质的探讨,的确超出了现有知识范围。征服和贸易也许是两个重要因素。但是征服者和商人遵照已有的各种社会领导形式展开活动,在开始突破灌溉河谷局限的文明或前文明中引发了相当重大的结构性变异。

例如,在东北部的小亚细亚,由于大约公元前1800年亚述商人刻写的一大批泥板文书被发现,使人们对新兴的赫梯文明有了一点了解。那时,当地统治者已经开始召集一批士兵、【40】祭司、商人和工匠——因此,在较小程度上预示了约一个世纪后在赫梯首都哈图萨发展出来的宫廷生活。赫梯生活的许多方面直接继承自美索不达米亚。例如,楔形文字和美索不达米亚的一些宗教神话都被直接借鉴。与此同时,当地传统的重要因素也保存下来了。其结果是美索不达米亚地方风格与当地的独特性的融合。赫梯艺术敏锐地表现了随之产生的文化型态,因为尽管与美索不达米亚模式关系紧密,但是哈图萨的雕刻具有自己明显的粗犷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