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都是性欲惹的祸(4)
弗洛伊德在论证上述基本观点的同时,也指出了其具体表现的复杂性。他认为这种复杂性主要出自儿童性心理的双性倾向,以致男孩有时可能跟女孩一样,眷恋父亲而厌恶母亲;女孩有时也可能跟男孩一样,贯注性爱于母亲而心存嫉恨于父亲。
对恋母情结的反复研究,使弗洛伊德深感得益良多。他曾在《自传》里多次提及此事,例如在俄狄浦斯情结中可以看到,里比多依附的是父母的意象。不过,再早一些时候,那里还没有父母意象这样的客体。这样便产生了一种情况,个人身上的里比多把自我注得满满的,并将自我作为依附的客体。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自恋。
我们只要稍加思索便可知道,这种情况是不会完全停止的。在人的一生中,自我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里比多贮存库,里比多由那里向客体贯注,又可以从客体身上流回原处。这样,自恋性里比多不断地转为客体里比多,客体里比多也不断地转为自恋性里比多。至于这样一种转换能达到何种程度,爱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例证,不管是性爱还是升华了的爱,它都会发展到牺牲自己的地步。
鉴于以前对压抑过程的探讨只注意被压抑的东西,因此,有了上面这些观点,还可以对压抑的力量作出正确的评价。过去一般都认为,压抑是由自我保护本能(即自我本能)引起的,专门用来对付里比多本能。现在由于认识到自我保护本能同样具有里比多性质,是一种自恋性里比多,这样,压抑过程就可以看成是里比多内部的一种过程;以自恋性里比多反对客体里比多,以自我保护的力量对抗爱恋客体的要求,也就是对抗狭义的性欲要求。
显而易见,弗洛伊德的这番表白旨在说明,对恋母情结的确证,实际上为里比多机制的求证提供了依据,它使关于里比多的理论假设有了可靠的基础,又使这种理论的某些不足得以弥补而臻于成熟。
“俄狄浦斯情结”简直成了弗洛伊德的一个法宝。在后来的各种新领域的研究中,他每每运用它去开拓思路,或作为立论起点,或作为论证依据。例如在阐述“认同作用”这一概念时,他这样认为,认同作用是精神分析已知的与另一人情感联系的最早表现形式。它在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史上起一定的作用。小男孩会表现出对他父亲特别感兴趣:他愿意像他一样长大,并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处处要取代他的地位。我们可以简单地说,他把他父亲当作典范。这种行为与对他父亲的被动或女性化的态度毫无关系。恰恰相反,它是典型男子气的。它非常适合俄狄浦斯情结,它有助于为这种情结开辟道路。
大部分男同性恋者的发生过程如下:一个年轻人在俄狄浦斯情结意义上不同寻常地、长期而强烈地固着于他的母亲。但最后在青春期结束之后,用某个其他的性对象代替他母亲的时刻来到了。情况出现了突然的转换:这个年轻人不是放弃他母亲,而是把自己与她认同;他把自己转变成他母亲,现在为他自己寻找能取代他的自我的对象——他能给这个对象以他从母亲那里体验到的爱和关怀。这是一个经常发生的过程。
弗洛伊德对幼儿性生活研究的直接结果终究在于:“性生活并不是非得到青春期才开始的,而是在婴儿出生后不久就明显地表现出开端的”;“成人性本能是童年期多种冲动合而为一的结果,最终指向了单一目的”。
这一结果的推论则是,“幼儿性冲动的胚基是与生俱来的,它持续发展了一段时间,然后又遭受一段较长时间的压抑直至性发展到旺盛的程度或个人体质极为强壮突出时,性的压抑才被突破”。因此,弗洛伊德认为人在成年以前性心理发展的历程大体可以分为三个时期——婴幼儿时期、潜伏时期和青少年时期,从而他明确了紧接着有待自己研究的下一个课题。
4. 教育抑制了性欲
弗洛伊德的性学理论把童年后期到少年期称为性欲潜伏期,认为它对个体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在对幼儿性欲的大量个案材料的考察中,他提出了“潜伏期”的概念:“儿童由6岁或8岁起,性的发展便呈现一种停滞或退化现象”;“儿童性活动的发展似乎并不与其他功能具有同步性。在经过3~5岁的旺盛发展之后,遂进入了所谓的潜伏期”;“人类的性发展分为两个阶段,中间由潜伏期所隔,这一事实尤其应引起注意”。
对于教育对性欲的抑制,弗洛伊德指出:
在潜伏期,性兴奋的产生并未终止,而是积蓄能量,并在很大程度上用于性以外的目的。具体来说,一方面,将性的要素贡献给社会情感,另一方面建构起抵抗性活动的未来屏障。就此而言,将性本能固定于某一方面的力量主要形成于童年期,这既以牺牲性变态的性冲动为代价,又借助于教育的力量。
弗洛伊德把潜伏期说成是性欲发展的“停滞或退化”,他认为,在潜伏期以前所有心理的经验和激动,在此时期很多被逐渐地淡忘。里比多机能要经过多方面的发展,然后才可能行使正常的生殖职能。
生物的历程本有变异的趋势,不必都经过发生、成熟而消逝的过程,有些部分的机能,也许永远停滞于初期。各个性的冲动的单独部分,都可停滞于发展的初期之内;那些已经向前进行的部分,也容易向后退回到初期发展的阶段。一种冲动,若遇有外界强有力的障碍,使它不能达到满足的目的,它便只有向后转。
既然潜伏期是机体自身发展注定要经历的过程,即便没有教育的影响,这一过程仍然还要发生。然而与此同时,弗洛伊德也指明了问题的另一方面,在这段完全或部分的潜伏期内,精神力量的发展开始抑制性生活,它就像一道河堤,引导它走向狭窄的河床。这些精神力量包括厌恶感、羞耻心以及道德的和审美的理想化要求。
可见弗洛伊德并没有忽视教育在潜伏期所起的作用。他只是认为,教育必须顺应这一时期的变化发展过程,才能起有效的辅助作用,促使抑制更为完整和彻底,并且不留痕迹;亦即随着机体这种自然过程的发端,儿童经由成人的教育,导致社会的各种文化观念开始逐渐渗透到他们的意识中去。弗洛伊德又指出,作为外部精神力量的教育,其作用则是双向的:一方面使性的成分带上社会性甲胄,另一方面又通过潜抑的作用和反向作用,建造起日后用来防阻性欲的堤防。
弗洛伊德还认为,幼儿期的性活动一般是令人失望的,而且这些来自快感区的冲动,也只能给人带来极不愉快的感觉,久而久之,它们逐渐激起一股相反的作用力。
在弗洛伊德看来,这种内在的“反动情感”对于教育功效的发挥至关紧要。外部精神力量正是凭借了它才取得了“入场券”,从而将形形色色的文化观念陆续灌输到少年的意识中,渐渐垒砌并不断加固一道抑制性生活的“洞堤”。由此,弗洛伊德形成了对性欲潜伏期的基本评价:“这似乎是人类走向更高文明的必要条件之一,当然这也会导向神经症。”
与此同时,弗洛伊德也举出许多典型的例子,来说明潜伏期的性欲在各种作用力的影响下所呈现的复杂情况:孩子到了10岁或11岁会听到有关性的问题,生活于压抑较弱的社会环境中的孩子,或有机会观察父母行为的孩子,会告诉其他孩子自己所知道的,因为这会使他有成熟感和优越感。
相反,正像由于不知道阴道而难以理解整个性生活的过程一样,有些孩子并不知道何为精子,他们无法猜到除了小便以外男性性器官还会产生其他的东西。它们事实上可起到重新唤起孩子潜意识中最初性兴趣迹象的作用。因此,他们便常常在自己手淫的性活动与对父母的某种情绪体验之间建立了联系。于是教师对该行为的谴责便使该年龄的孩子形成“堕落感”。
弗洛伊德举例说:
一个女孩子听同学说,一个丈夫给了妻子一个鸡蛋,她用身体将鸡孵了出来。听到该说法的一个男孩认为这是睾丸。这个男孩就在考虑阴囊中的东西是怎样更新的,孩子所获得的信息很难避免对性问题的不确定性。
一个女孩可能认为,性交只进行一次,但持续很长时间,而一个孩子的出生均源于这一次性交。有人也许认为,这个孩子的知识来自某些昆虫的再生过程,其实不然,而是孩子的一种创造。
对怀孕过程一无所知的其他女孩甚至会认为,晚上性交后孩子就产生了,为了对抗潜意识和被压抑的旧的和更好的知识,孩子会产生许多错误的观点。有时性压抑如此严重,以致他们什么也不听,这就导致了以后生活的无知——至少到了对神经症施行精神分析时,童年早期所形成的知识才得以复现。
两个10~13岁的男孩,虽然听到过关于性方面的知识,但却拒绝道:“你爸爸和其他人也许会这样做,但我敢保证我爸爸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