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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图穷匕现

上午。

阳光清浅如碎金,铺洒在爱达大厦下方,宽敞洁净的大理石坪上,折射出盈盈的光泽。周围的花圃,修剪得整整齐齐,绿叶花瓣上还挂着刚洒上没多久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楼下,行政部经理带着一群员工代表,手捧鲜花身着正装,站在大厦门口,翘首以盼。

楼上,几乎每一扇窗后,隔着百叶帘,都有人时不时地往外张望。

总经办那两个年轻女孩,当然也坐不住,一上午都在往外看。还低声猜测,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集团二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林浅被她们讲得也有些心情浮动,下意识也总看向窗外。

终于,预定的上午十点整到了。

数辆黑色轿车,排成长龙从公路上驶来,为首的便是顾延之那辆凯迪拉克,后面最次的也是奥迪。他们一直开进集团里,然后整整齐齐一辆辆停在大厦下方。

这架势令两个女孩看得眼睛都直了。林浅用手托着下巴,也瞅着下方的动静。

很快,车上的人都下来,是各个部门的经理。顾延之也从凯迪拉克副驾下车,一身笔挺的西装。

然后,一名经理上前,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他”也下车了。

纯黑的西装,白色衬衣,暗光埕亮的皮鞋。年轻男人有着乌黑的短发,在人群中高挑而醒目。

顾延之亲率众部门经理,簇拥着他,往大厦门口走来。一阵短暂的喧哗后,那里恢复宁静他们已经乘电梯直往顶楼。

林浅今天手头还有很多工作。

新闻发布会是开完了,但她还需要密切关注竞争对手的情况。

新宝瑞不愧是行业老大,反应速度超乎预料。今天一早就宣布,会在傍晚召开发布会。而司美琪暂时保持沉默,据传陈铮很快也会有表态……

“爱达发布会”的新闻热度,已在一夜间攀升至行业第一位。也有负面的声音,指责爱达作秀。但这只是极少数,不排除是竞争对手所为。主流媒体和网络上,全都是赞誉声一片。

林浅估计,这一次的事件,会令爱达颓败的销售业绩,有一点起色。

但真的只会有一点而已。

一次成功的危机公关,就令企业彻底翻身的商业神话,不会出现。

“林浅姐。”那个叫宋纤纤的女孩从座位上转头望着她,“听说新老板正在跟每个部门负责人,一个个谈话呢。”

另一个叫杨曦茹的女孩也说:“是啊,林浅姐,一会儿可能也会叫你去呢。”

林浅手中的笔尖在纸面上一顿,抬头笑望着她们:“唔,看情况吧,随时等待领导召唤。”

宋纤纤和杨曦茹都笑着点头说是。

其实从林浅入职那天起,她俩就有点唯她马首是瞻的意思。林浅看着她们略显期待的眼神,其实特别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刚毕业没多久的职场新人,对一切都是茫然而似懂非懂的,很迫切地希望有人引导。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自她从工作组放出来后,她俩就基本把她当上级了,事事向她汇报,从她这里分担工作。林浅看到她俩的殷勤,有点心软,也有点小受用。于是就顺其自然、尽心尽力地先带着她们。虽然她工作经验也只三年,但两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她自认还是压得住的。

只不过她们此刻挑起“新老板”话题,令原本聚精会神工作的林浅,又有点走神了。

这一走神,自然又想到了昨晚。

唉,昨晚。

昨晚接到林莫臣的电话后,林浅趴在厉致诚的背上,只觉得天地之间,剩下一个声音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放我下来。”她说。

传闻中的BOSS脚步一顿。松手,让她慢慢从背上滑了下来,然后直起了腰。

她立刻往旁边错了一步,与他保持适宜的、不失礼的距离。

昏黄的路灯下,他低眸望着她。利落的黑色大衣,更衬得他宽肩窄腰笔挺修长。而那俊脸透着清寒之色,黑眸一片沉静。

林浅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却开口了,依旧是温凉的声线。

“为什么……”他不急不缓地说,“不用背了?”

林浅脑子里轻轻“嗡”了一声。

他问为什么,他居然问为什么不让他背了。

尼玛他这到底是当兵见义勇为惯了,所以不理解她这个老百姓为什么拒绝?还是刚刚已经听到了电话,身为BOSS的他在试探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看着那黑黢黢的眼睛,林浅居然觉得看不透他。

“因为……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伤口也不怎么疼了,就不麻烦你了。”林浅找了个不痛不痒的借口,朝他露出完全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这么措辞非常完美,无论当他是保安还是BOSS,都说得过去。

他眸色淡淡地凝视着她。

“嗯。”他把双手插进大衣兜里,“明天见。”

林浅笑靥不变:“明天见。”

他转身,迈开长腿,还是那冷峻又安静的姿态和气场,朝来路走去。林浅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还挂着笑,突然就愣住了。

他刚刚说“明天见”?

之前他们也不会每天见面。他这句话到底是顺口礼节,还是另有所指?

林浅站在原地,内心再次凌乱。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被“沉默孤僻军人保安”“太子爷新总裁”这个事实冲击得有点情绪紧张了。他一定没有其他意思。

结果今天一上班,就收到消息。不仅是她,所有部门全体员工收到消息新总裁即将驾临,尔等速速准备迎接。

明天见,真的是明天见。BOSS说的是大实话,坦坦荡荡跟她打了招呼。

……

“新总裁排场好大啊。”宋纤纤还在感叹刚才的盛况。

杨曦茹也说:“是啊,感觉好牛。”

林浅在一旁听着,心想:当然要排场大,要是她也会故意这么安排。现在集团摇摇欲坠,越是危机时刻,领导人越是要能架得住场子,端得高高的,才能给员工信心。

想到这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闪过那天夜里,厉致诚坐在她对面吃红薯的样子,高高的个子,鸭舌帽,安静的表情,嚼动的线条分明的下巴。

显然他不是个会端架子的人,顶多待人冷了点。

但现在,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都已经被端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去了,让所有爱达人仰视。

她也必须仰视。

傍晚时分,在据说每个部门负责人都被接见完毕之后,林浅桌上的电话终于响了。

是顾延之的秘书。厉致诚现在还没有秘书。

“林助理,厉总想见你。”

再次踏上顶层高管办公区,林浅的心“怦怦”地跳,内心有点小激动。

对于厉致诚会不会钦定她为总裁助理这件事,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轻敲深棕色桐木大门,里头传来个熟悉而清冽的嗓音:“进来。”

林浅推门进去,脸上已绽放堪比电视女主播的优美笑容。

然而往里踏了一步,却是一怔。

年轻的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夕阳垂落在地平线上,构成一幅磅礴又柔和的背景。而他的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整个人显得格外修挺。而当他听到脚步声转身,林浅就看清了他的样子。

不再有帽檐遮住他的双眼,黑发短而利落。纯黑精良的手工西装、洁白熨帖的衬衫,衬得他的眉眼越发隽黑清晰。而当他这么清清冷冷凝视着林浅,她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这是一种与他穿着军大衣,或者冲锋衣时,完全不同的气场。

清凛、沉稳,似乎……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清贵气质。

林浅定了定心,噙着灿烂笑容开口:“厉总,您好。”

这个笑容还是她昨晚专门对着镜子练过的。坦荡、真诚,还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那喜悦的含义是原来你就是新总裁,属下我跟你还挺有缘的啊。

当然,事实上,她内心深处的囧和尴尬,是远远多于喜悦的。

谁知厉致诚就跟没听到似的,依旧用那黑漆漆的双眼,定定的望着她。

一室寂静,他俩遥遥相对。

林浅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

“之前误会了您的身份,真是过意不去。”她再次巧笑倩兮的说,斯斯文文,优优雅雅。

这回,BOSS终于开口了,依旧是平静而清润的嗓音。

但林浅万万没想到,他会缓缓地说:“林浅,你不必……装老实。”

林浅的太阳穴,倏地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他说什么?“装老实”?莫非她之前给他的印象很不老实很滑头?

我勒个去哦!

他还是那副黑眸沉沉的样子,林浅竟看不出他刚刚是不悦呢,还是跟她开个玩笑?

还是真的非常诚恳实在地告诉她:不用装老实,平常样子就好。

尽管内心燥乱无比,林浅脸上依旧是镇定的笑容,答得很快:“厉总,其实这一面,才是我的本色。”话一出口,自己就被雷到了……

果然,厉致诚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但似乎又没有。

他走过来,在沙发里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修长、骨节分明。

“坐。”

林浅规规矩矩坐下。

两人又静了一会儿,他抬眸看着她:“我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林浅微愣,立刻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心神一振。

她很清楚,诸如总裁助理、总裁秘书之类的职位,虽然有岗位说明书,但真正能发挥多大价值,在企业里获得怎样的地位,全看个人发挥。

你自己没能耐,自我定位得低,那就能低得跟小跟班似的,对领导没有独特存在的价值,很容易就会被取代掉。你若有能耐,把那些“低”的事情做好之余,还能有“高”的闪光点,并且要时不时“闪”在领导关注的那些点上,那你就会变得不可或缺。而其他人,上至集团副总,下至普通员工,都会高看你一等。

所以厉致诚问这个问题,她能不高兴吗?

微一沉吟,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开口:“厉总,这个问题我想过。曾经,新宝瑞、爱达、司美琪三分天下,爱达靠的是优质的产品质量。现在,我们虽然遭遇暂时困难,底子还是很好的,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不过以什么样的方式挽回,我的确有自己的观点。

市场从来都是先来后到,好的越来越好,差的越来越差。我们不能慢慢追赶新宝瑞和司美琪,那时他们从我们这里抢走的市场份额已经顽固如铁桶,我们根本追不上了。

所以我认为,必须迅速地打一场翻身仗。这次成功的危机公关,是个很好的时机,而我们就要在时机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绝地反弹。”

讲完这段话,她就抬眸打量厉致诚的神色。可他还是老样子,沉凛而淡漠。

下属最怕什么?最怕不懂察言观色,捕捉不到领导的心思。

林浅觉得自己无疑是最悲催的一个,因为她的BOSS目测是个面瘫。

想了想,她决定最后厚脸皮一把,表表忠心,同时投其所好。于是说:“厉总,如果这是一场战役,我愿意做您的副官,身先士卒,一往无前。”

果然,投其所好的方法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军事化的比喻,终于令BOSS有了反应。

他微微抬了抬眉头,盯着她的眸光,似乎也比之前清亮锐利。

他的唇畔,甚至万分难得地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嗯。今天先到这里。”他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林副官。”

这天,陈铮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到别墅楼上的书房,果然看到父亲陈延民独坐在里头,正拿着集团的财务报表在看。

陈延民十多岁时给人做苦力、做工人,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才创下司美琪这份基业。虽然已经大富大贵,他的性格却与儿子完全不同。五十多岁的他,从不爱美色,不爱豪车,甚至不爱任何事。

他只爱钱。每天清点名下的财产账务,是他最大的乐趣。而除了对儿子慷慨,其他人是休想从他这里夺走一分私人财产的。所以他在业内又有个外号,叫“陈铁公”。

陈铮在父亲对面坐下,扯开领带,丢在桌面上,面色烦躁。

陈延民从账册后抬眼看着他:“都处理好了?”

他指的自然是致癌物丑闻。陈铮点点头,低骂道:“爱达这次真是不知死活!”

陈延民:“你打算怎么做?”

陈铮“呵呵”笑道:“他们造这么大声势,必然是想借机东山再起。我等着。已经给分管营销的副总下达命令了爱达想在任何产品任何市场上突破,想夺回市场份额,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把他们打死。”

谁知陈延民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儿子,你守错方向了。”

陈铮一愣。

陈延民微微一笑,又说:“看来你连跟爱达的战场在哪里都没搞清楚。那个叫厉致诚的,这次敢闹这么一出,显然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当然,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陈铮听得入神。

陈延民又说:“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是不会跟你在终端产品市场上,慢慢抢慢慢磨的。他一口想要吃掉的,只怕比你预计的更多,你不能掉以轻心。而现在,行业里又有什么契机,是能让他一口吃下,彻底翻身呢?”

陈铮的脸色慢慢变了:“你是说……明盛集团4000万的大单?”

陈延民点了点头。

陈铮静了片刻,慢慢笑了:“现在爱达的资产实力,连我们的五分之一都赶不上。还真就怕他们不来。只要他们来,很简单,实力决定一切我把最好的产品给明盛,价格降到最低,低到爱达完全扛不住。即使亏钱,也要把这个项目占住,不让他们缓过这口气。等他们死透了被踢出市场,我们再赚钱就是。”

陈延民终于满意了,点头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