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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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饮尽孟婆汤 忘却人间事

怡琳看着这纸条,心乱如麻。随着一阵风,门“呀”地吹开了,屋内唯一的蜡烛熄了。

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笑声“嘿嘿嘿”,两条身影出现在屋内。

怡琳“啊”地大叫,惊恐喊道:“黑无常、白无常大人,饶了我,饶了小女子吧!”

其中一人冷冷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领教了,李福晋。”

听来人声音尖细,还对自己用上了往日称谓,怡琳惧意渐消,二人站的位置背光,看不清脸庞长相,凭着月光依稀认出是太监服饰,一胖一瘦,她说:“是苏公公吗?还是礼公公?”

“哟!”胖太监说,“看来只有成、礼两位公公能入您法眼,您稍待,奴才给您请去!

“别别!”怡琳哪还有心思扯这些,“是我不好,请教两位公公尊号?”

“尊号?嘿嘿嘿……”两个太监笑了起来,那阴阳怪胎,似笑似哭的声音在屋内盘旋着。胖太监笑够停下来说:“嘿,尊号,这辈子还没有人如此形容过咱家呢!听见这唱曲的声音了吗?”

怡琳透过敞开的门,的确听到风声中夹杂着乐曲声和欢笑声。

“今日是弘昐阿哥的满月宴,德主子设宴永和宫,海定阁上下全都赴宴去了。”胖太监阴恻恻的声音传到怡琳耳时。

“和她废话那么多干嘛!”瘦太监不耐烦地打断,“李福晋,你本应死,我家主子有好生之德,速速将那布囊取出,便可饶你一命,”

怡琳镇静如常,抚着自己的漆黑的秀发,柔声说:“原来,你是永和宫的人。”

瘦太监说:“既然已知命悬一线,就应识时务,取出那布囊。”

怡琳哼一声,说:“取了,只会让我死得更快。一旦我魂归九泉,那个布囊就会送到惠妃、荣妃,甚至皇上那去,到时候德妃如何在宫中立足?你不替主子担心吗?元香姐姐……”

那瘦太监正是德妃身旁的宫女元香所扮,见被识穿,她也不再遮掩,说:“李福晋,海定阁中一举一动皆瞒不过德主子,你犯下的过错足够定死罪,主子愿出面救你一命,别不知好歹。”

怡琳哈哈大笑,就像午夜里飘忽的幽灵般,凉意透入骨髓,说:“德妃怎会无缘无故救我,自然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我一死,这个秘密便会街知巷闻。元香姐姐,你想不想知道啊,我这就告诉你!”

胖太监似乎有些好奇,上前一步,元香却是个明白人,立刻捂住了耳朵,说:“你别说,我不想听!”

怡琳笑道:“看来,你还不傻,万一让德妃知道你晓得她的秘密,下场只有,死!”

元香与那胖太监对视一眼,说:“对不住了,李福晋!”说罢,胖太监上前,将怡琳手紧紧捉牢,元香拿出了个随身带的药罐。

怡琳开始有些慌乱,她不停用脚后跟蹭地,喋喋道:“我死了,那秘密就会公之于众,你们敢!”

胖太监抓住她的头,拼命往墙上砸,说:“这是主子赐你,狠毒的女人,怎配为母!”怡琳产后虚弱,未经调理,无力反抗,被砸得头晕眼花,鲜血直流。

元香说:“留点神,砸死就不好了!”随即,捏住怡琳的鼻子就往里灌药,边说:“谁要你死,只要你尝尝孟婆汤的味道!”

药性很快发作,怡琳抽搐了几下就晕眩过去。二人在绯烟居搜了一遍,没有找到德妃要的布囊,悻悻而归。

孟婆汤,让你忘了今世所有的情和孽,无论是男女,父母、子女、朋友都将忘得一干二净。剪断情丝之人,成为世上最孤寂之人。自然,也能让你忘了那令德妃致命的把柄。

第二日,送饭的太监进入绯烟居,刚推进门,见到墙面上一片剌目的血红,顺着血渍流下处,怡琳瘫倒在地,怡琳额头上破了个大洞,血流过紧阖的双眼干涸成块。那太监战战兢兢地将手指放到怡琳鼻翼下方,刚刚触及肌肤,指尖一片冰凉,吓得他闪电般抽回手指,边跑边喊道:“没气啦!娘子没气啦!”

海定阁,上下震动。

亦蕊匆匆赶到绯烟居,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凝神探了怡琳鼻息,又用三指探脉,说:“还有救,快去传太医,请王院使!”说罢,让人将怡琳移到榻上。

虽然怡琳不善待茗曦,但她毕竟是茗曦、弘昐的亲额娘。在胤禛没有命令之前,谁都不能让她死,包括她自己。

王院使没有来,来的是钱太医。钱太医揖手道:“德主子抱恙,院使大人被召去永和宫,由下官前来。”

亦蕊并不介意,说:“请钱太医看看。”

钱太医细细诊了约一盏茶的时间,道:“回禀福晋,李福晋额头撞伤,伤口不深,血已凝结。微臣把过脉息,有些虚弱疲软,想是产后休养不力造成的。”

亦蕊点点头,对凝秋说:“拨个人出来在绯烟居伺候吧!李福晋坐褥期满,这月子里不更衣的习俗也该换了换,看这衣服都出味儿了……”

钱太医低头回道:“微臣刚才也注意到,不过李福晋衣上的气味不像是人所带的汗脂味,倒像是药味。娘子最近可否服用汤药?”不等亦蕊回答,钱太医已在捏指盘算:“产后补身,益母草、党参、红花……都不是这个气味啊!”

亦蕊提声道:“此事本福晋会留意着,钱太医就依病开方吧!”

钱太医走后,亦蕊吩咐将怡琳换下的衣裳送到明月楼,那股味道的确很特别。亦蕊返回明月楼没多久,凝秋来报,将竹意、菊心重新派回绯烟居照顾怡琳。

到了晚间,菊心匆匆来报,说:“不好了,福晋,娘子醒了!”亦蕊抿着茶,说:“醒就醒呗,有什么大惊小怪!”

菊心满脸惊恐,说:“娘子好似变成傻子了。”

“傻子?”亦蕊满脸不信,但她还是站起身来,说,“好,让本福晋看看,你有多傻!”

绯烟居

怡琳正津津有味地玩弄着一根羽毛,吹上去,飘下来,满脸稚气的笑。

当她看到亦蕊时,表情严肃起来,说:“我认识你,我真的认识你……你是仙女……真好看”

怡琳左右打量着亦蕊,羽毛在她脸颊边蹭来蹭去。

亦蕊凉声道:“李怡琳,你别和我来这一套,装傻?你是谁啊?扎针残害亲女,计使云惠滑胎,何苦亲自上阵扮傻呢?若你傻了,那还真是天开眼了。若你没傻,摸摸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就算四阿哥不治你,你也别想活命,傻了没傻都一样。你这个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毒妇!”

“不准你这样说我额娘!”茗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满脸倔强和对亦蕊的不屑,她走过来,依在怡琳腿边,像个小战士般防备着亦蕊。

亦蕊无法相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境象,她说:“茗曦,你忘了一年前是谁用针扎你吗?还用针扎到你身体里?”

茗曦低着头说:“云雁姑姑说,是额娘。”

亦蕊松了口气,说:“你既然知道她害你,我说她毒,有何错,她不是你的额娘!”

茗曦抬起头,眼里分明有泪,她说:“她若不是,那我额娘在哪?”

亦蕊哑然,这一年来,她忙于照顾弘晖,处理海定阁大小事宜,而云惠则全情投入在弘昐身上。虽然二人偶尔去言熹堂探望茗曦,但次数少得可怜。亦蕊知对她有所亏欠,辜负了胤禛所托。望着茗曦哭跑出去的身影,除了让人去追,看护妥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为茗曦做什么?

怡琳的情况,王院使也来看了一次,据说可能是头撞到墙影响了脑子,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原。亦蕊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只吩咐菊心每隔三日至明月楼报一次怡琳情况。

时光飞逝,这段时间里,亦蕊感到茗曦的举止越来越奇怪。某次,云惠来明月楼时,茗曦偷偷将她的衣服划花,然后在云惠身后哈哈大笑。又有一次,弘晖得了个拨浪鼓,玩得正欢,茗曦非要将它抢走,在屋子里边跑边摇,大呼小叫。最可怕的是,茗曦常趁人不备,去抱弘晖或弘昐,要知道茗曦才比他们大三岁啊,怎能抱得动,要不是拦得快,很可能两个都得摔伤。茗曦乖戾的行为,让胤禛也颇为恼火,偶尔会在听潮轩里发现茗曦乱涂乱画的纸张,有一次还抹到他写了一半的折子上,气得他下令不准茗曦再进听潮轩。茗曦近来的表现,令众人心目中可爱乖巧的孩子形象一次次大打折,她的行为也让人越来越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