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惊肉跳(2)
那一瞬间,白氏觉得,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一个孩童的眼,而是一个沧桑女子的凌厉眼瞳,冰冷的目光,只让她的手一颤。
“惜儿,你——”她有些难以置信,待得仔细看去,却见那双眼眸中,闪着纯真,干净澄澈,哪里还有方才半分清冷?
“母亲,你委实将惜儿吓了一跳,那一刹那,惜儿还以为有条蛇,爬上了惜儿的手呢,母亲,你的手,怎生这般冰凉?”墨惜嬉笑着,攀上白氏的手臂,牵着她,便好似亲生女儿般窝在白氏的怀中,却只她自己晓得,在她的背后,却生生出了一层冷汗,一颗心狂跳不止。
白氏目光一闪。
她是一个多心思的,当即便觉得,怀中的女娃乃是意有所指,在暗骂她是冷血蛇,可当她低眸,望向那身前时,见她将她冰凉的手,放在衣袖里,小心的捂着,便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惜儿不必如此,母亲天生体寒,即便你这会儿捂暖了,过会儿,便也只会冷了,莫要白费功夫了,待会儿,反而冷着了你,再生了病,那可就不好了。”
“母亲,惜儿没事,惜儿想到可以为母亲做一个手炉,这样母亲便不会觉得手冷了。”说着,墨惜扬起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
“惜儿有心了。”白氏亦是慈善的笑笑,只是那目光闪了一下,转身,她不动声色地将墨惜抱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收回目光间,眼中滑过一抹厌恶。
那目光一扫而过,可现下墨惜的眼睛,何其敏锐,当下瞧见了那缕光,却不曾声张,只敛了敛神色。
她思量着,前世,她当真是糊涂了,现下细细观察来,白氏露出的厌恶,何止是一点,为何她当初却是没能发现,直将白氏当做了好人,对其依赖有加?
“惜儿,母亲听闻你要去普光寺?”敛了敛声,白氏端起桌上的茶水,浅酌了几口,抬眸间,望向墨惜,却是询问出了真正的目的。
当下,墨惜也不欺瞒,只将自己的话,都告知白氏,“惜儿年幼,不若爹与母亲,可以做许多事儿,想着不若去寺中与祖母祈福月余,希望祖母安康,墨家和乐。”
“惜儿向来聪慧乖巧懂事,老祖宗若是晓得惜儿的一片孝心,定然会觉欣慰。”白氏点点头。
墨惜垂首,面上浮现淡淡红晕,瞧着,便像是一个孩子受了大人的夸赞,面上浮现的喜悦。
白氏的目光,从墨惜的面上滑过,瞧见此番情形,方才的怀疑,这才放了下来。
“川哥儿如今已然上了学堂,莲儿又还小,如若不然,还能与你寻一个伴,只怕去普光寺,只能你一人了。”
“无碍,惜儿一人便可。”
“既如此,那你便多带一些下人,到了那里,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着。”
“于此,惜儿思量了一番,只带着柳嬷嬷与绿瑶便可。如今川哥儿入了学堂,他性子又是皮实的,惜儿思量着,平日里,他与碧秀相处融洽,便想着让碧秀在一旁叮嘱着,让张嬷嬷管教着,他们二人,本是我身边的人,见了他们,川哥儿便如同见了我一般,想必会收敛许多。”
墨惜的这番话说来,不过是想在川哥儿身边多留两个人照应着,以免她不在了,白氏会对川哥儿有什么不利,虽然前世,白氏不曾那般早早下手,可这会儿,却不能按着前世来,她既然可以重生,难保有些事情,不会生了变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提防着些方好。
白氏听了,心中生出了几分警惕。
她这是在防着她?
目光微微一变,带了几分审视。
墨惜晓得,这番话一出,白氏定然会心生怀疑,可她也无法,只得如此做,毕竟川哥儿的安全重要些。再者,白氏即便现下怀疑了,只要她不曾表现出过分的反叛,想来白氏也抓不住什么把柄,不会对她怎样。
墨惜如此想着,只是,她却是忘了,依着白氏警惕的性子,却是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此一行,去普光寺,远没有她想的那般安顺。
墨惜话落,见白氏半天不曾有回应,当下抬首,望向白氏,眸中带着恳切。
见墨惜抬起头,白氏当即敛了面上的神色,换上一副温润慈祥的面庞,道了一声:“当可,我前些日子,还在想,川哥儿如今大了,身边的人,难免有些照顾不周,怕是少了些,便想着再去寻几个丫鬟侍从,送到锦绣苑,只是暂时,还不曾抽出时间,如此,便可缓一缓,待得改日,我有了时间,便再作安排。”
白氏口中的锦绣苑,便是川哥儿所住的院落,离着墨惜的院子,有些距离,当年取名如此,便是应了“锦绣前程”之意。
“母亲操劳了。”说着,墨惜便要告辞离开,却是被白氏唤住。
“等一下,张嬷嬷尚可照顾着川哥儿,只怕那碧秀却是不能了。”
墨惜身子一僵,心中一凌,望着前方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不过须臾,却是尽数敛尽,回转身形,不解地望向白氏:“碧秀她——”
白氏浅酌了一口茶水,轻笑一声:“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今日里,她不小心踩了一朵花,念着她是你身边的人儿,不过是稍稍教训了她一下,让她日后小心,便让人送回了你的院子。”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处处暗藏玄机。白氏说的漫不经心,墨惜却是听的一阵惊颤,心一阵阵颤抖。
白氏笑着,可那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
稍稍教训了一下,怎需他人扶着回去?碧秀只怕——
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紧了又紧,依稀能够感受到指甲刺着皮肉,传来的痛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止,墨惜好似透过白氏温润慈祥的笑,瞧见了那掩在面容之下的蛇蝎心肠,背后凉飕飕的,好似有阵阵寒风吹过,只是那外面分明太阳高照,树叶不曾动一分。
不过片刻功夫,可她却觉得,好似过了几个时辰,心下倍加难熬,那可本就破碎的心,在抽抽的疼。
今晨还言笑晏晏的女子,此刻却——
“惜儿身边的丫鬟,做了错事,母亲只管教训便好,莫要与惜儿说。”许久,她闻见了自己冷漠生硬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