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临别嘱托（3）
太阳完全藏匿了起来，夜幕渐渐落了下来，昏暗的光线里，那道小小的身影，一颤一颤，却是停在了那里，不曾移动半分，只那头低垂，从背后看去，整个面庞都被头发遮住，一双小小的拳头紧握，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墨惜移步，缓缓靠近，渐渐的，却是闻见了那压抑地小小啜泣声。四周极为安静，那啜泣声，在耳畔无限放大，一声声传入墨惜的耳畔，落入她的心底，却是牵动了每一根神经，心揪的生疼。
女孩的身形，渐渐与男娃的身形重合，却是墨惜从川哥儿的背后，抱住了他。
“川哥儿，不是阿姐不让你去，只是阿姐不能带你去。川哥儿莫要胡闹，只听阿姐的话，好生在家中，待着阿姐回来可好？”
川哥儿身子僵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却嚎啕了一声：“不要！”
说完这一句，便挥舞着手，挣脱了墨惜的怀抱，墨惜一时不察，被川哥儿的力道甩在了地上。
川哥儿回首，瞧见跌倒在地的墨惜，本想上前去扶，犹豫了一下，却是绷着脸，朝着自个儿的院子跑去，见此，他的贴身小侍立刻跟上，两道身影，不过须臾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墨惜的视线中。
墨惜跌坐在地上，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见此，张嬷嬷叹息一声，上前扶起墨惜：“姑娘，八少爷不过是一时舍不得您，方才并非有心。”
墨惜侧首，瞧了张嬷嬷一眼，旋即垂下头，闷闷说了一句：“我知道。”
“待得过些时候，八少爷便不会生姑娘的气了。”绿瑶道。
墨惜点点头。
两人见墨惜有些郁郁不乐，相视一眼，张嬷嬷方才说道：“姑娘，要不要再去八少爷的院子，好生与八少爷说说？”
“不用了。”墨惜转身，仰起头，往回走。
川哥儿是怎样的性子，她了解，这会儿，他心里对她这个姐姐有气，即便是她去了，他亦不会见她，便这样吧，待得她回来时，再好生哄哄他。
“那明日——”
“明日我离开时，就劳烦嬷嬷将川哥儿暂且锁起来，莫要让他跟来了。”
“是，奴婢省的了。”
话落，张嬷嬷与绿瑶相视一眼，瞧着前方情绪有些低沉的墨惜，叹息一声，跟上……
当夜，川哥儿回了院子，见墨惜不曾跟去，哭了许久，方才睡下，却是连晚膳都不曾用，翌日，墨惜晓得此事，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可总归不能带着他去，只得吩咐了张嬷嬷，让她与川哥儿备下他爱吃的菜肴，好生照看着，便乘了马车出了墨府，踏上去普光寺的道路。
川哥儿几次试图逃窜，奈何人小力气小，自然比不得府中的那些护卫，每每都被捉回，只见他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泪水纵横，满面伤怀，嘴里低唤着：“阿姐，阿姐~”
白日里，墨恒需要上朝，早早便去了，定是不在府中，只白氏闻得此事，过来瞧了几眼，劝慰几句，可川哥儿对着白氏的言论，却是不予理会。当下，白氏心里有些不满，可面上却不曾表露出来，只装着伪善的面容，瞧着委实像是一个宽容的继母。
然，只劝了一会，便踏出了锦绣苑，待得出了锦绣苑，当下变了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维持不住了。
“委实是一个难缠的，真真是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不予理会，气煞我也！”
“夫人莫要生气，八少爷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懂事的孩子？”白氏冷哼一声，“若是懂事了，怕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秦嬷嬷闻此，面上滑过一抹尴尬，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垂下了头，随在了白氏身后。
一路上，再也无话，待得白氏到了沁芳园，思量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只那一颗心惴惴，有些不安，晚间的时候，川哥儿又哭闹了一阵，只嚷着不肯用饭，白氏便又去瞧了一趟。
看着那趴在床上，哭闹不止的孩子，一脸厌恶，心中却是想着，委实太能闹腾了，究竟哪里来的泪水，竟是能哭闹一日，不休不止！
心下虽然厌恶至极，只面上却仍旧摆着一副和善的面容，她在府中装了这般久，定不能在此刻前功尽弃。
目光流转间，瞧见了桌上的一些饭菜，当下夹了一些菜肴，端着，行至川哥儿身边，温柔一笑：“民以食为天。川哥儿，闹了一日了，也该饿了，也吃些东西吧。”
“不吃。”川哥儿让头蒙在被子里，抽噎着，想着阿姐离开时，决然的身影心下便是一阵难过。
昨日里，他以为阿姐后来瞧着他哭了，定然会心软，带他一起，可没想到，阿姐竟然如此决绝，不带着他不说，却还让人看着他。
念及此，便又是一阵伤怀，泪水哗哗啦啦落了下来。
一副温柔模样，遭到了冷遇，白氏的面色，并不好看，端着碗的手，紧紧握着碗边，瞧着竟隐隐有些爆发的趋势。
“老爷~”门外想起下人的唤声。
一瞬间，白氏换上一副温润面庞，只那换脸速度极快。
“老爷~”白氏端着碗，起身，微微福了一礼。
墨恒的目光，从白氏的手中略过，目光一柔，从白氏手中接过碗筷，轻柔道了一声：“你且下去吧，这里我来。”
“老爷整日忙着朝中的事情，本就累了，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吧，老爷且去休息一下吧。”
墨恒摇摇头，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川哥儿一阵呼唤：“爹~”当下伸出了手，将扑过来的川哥儿，抱在了怀中。
原本只一人哭，这会儿，瞧见父亲，川哥儿哭的越发放肆。一边哭，一边最终还委屈地抱怨着：“爹，阿姐是坏人，阿姐不要川哥儿了！呜呜~”
墨恒叹息一声，抱着川哥儿在一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川哥儿的脑袋：“川儿，莫要怨惜儿，她不是不要你，只是你还小，不能随着她去，待得你长大了些，惜儿便会带着川哥儿一起了。”
闻此，川哥儿立刻从墨恒的怀中，仰着头，巴巴地望着：“爹，川儿怎么才能长大？”
“川儿只要好生吃饭，便会快快长大。”
“那川儿吃饭，吃饱了，长大了，去寻阿姐。”
“好。”说着，墨恒一笑，与白氏使了一个眼色，从她的手中接过饭碗，开始与川哥儿喂饭，只瞧得杵在一边的白氏心里不是滋味。
莲儿生的这么大，他何时如此温柔对待过莲儿？
白氏的双拳紧握，双眼微眯，清冷的目光，散发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