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别扭的川哥儿
劳累了一日，晚些的时候，墨惜斜倚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绿瑶守在一边，伺候着，忽然，视线中多出了一道鬼祟的身影，朦胧的夜色，虽然瞧不清那人的面容，可从那身形，却是可以瞧出，乃是柳嬷嬷无疑。
见此，绿瑶当下问道：“姑娘，要拦下吗？”
以前遇到这样的时候，绿瑶定然会自己做主，可现下，她却会询问一番，这样的变化，她虽然有些察觉，可到底不曾深思。
“不用。”墨惜淡淡望了一样院中那道谨慎前行的身影，转身，离开了窗前。
“她会不会在白氏面前乱说话？”
“不会，至少现在不会。即便是她当真说了什么，即便是白氏信了，然她现下没有任何证据，万不会轻举妄动，只日后，我们小心行事便是。”正说着，墨惜却是停下了脚步，回首，静静地望了绿瑶一会儿，“绿瑶，算了，这事儿，日后再说吧。”
绿瑶瞧着墨惜的身影，眉微蹙。
方才，姑娘定是要说些什么，只这会儿，为何又不说了？
绿瑶纠结了须臾，放了下来，她只觉姑娘不说，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现下的姑娘已然不是从前的姑娘，行为处事，却是处处谨慎，比之她考虑的更为周全，无需她去担忧。
夜色朦胧，星空寥落，墨惜本想睡下，明日再去瞧瞧川哥儿与父亲，只这会儿，院子里却是传来一阵喧闹，当下，墨惜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绿瑶瞧了墨惜一眼，旋身，踏出了内室，且去瞧瞧外间的情况，到了外间，还不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个小身影从自己的身旁穿过，迅速地进了内室。
绿瑶愣了片刻，待瞧清楚面前的几人时，方晓得了发生何事，当下无奈摇头，吩咐他人送一些点心茶水进内室，这边转身进了内室伺候着。
一脚踏进内室，果见川哥儿坐在锦榻之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委屈，怒瞪着墨惜。
也是这两人年岁都小，若是大了些，怎能让八少爷随意进姑娘的闺房？
“姑娘~”绿瑶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墨惜抬手阻止，她抬脚，行至软榻前，唤了一声：“川哥儿~”
然川哥儿听得此声呼唤，撇撇嘴，双手怀抱胸前，别过了头，不去看墨惜。
墨惜心下有些无奈，只瞧着川哥儿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暗暗想着，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其实，她该带着川哥儿去普光寺的吗？
脑海中滑过竹林间的危险时刻，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
不，将川哥儿留下，乃是对的，至少川哥儿现下却仍然安然无恙，坐在这里，与她生着闷气。
念及此，墨惜撇撇嘴，眼睛一转，原本踏出的脚步，却是收了回来，转身，行至一边的案几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端着，又回到了窗前，悠闲的浅酌了起来。
川哥儿原本指望着阿姐能哄哄他，却不想墨惜竟然悠闲地喝起了茶水，那模样好似不曾瞧见他一般，心中越发的委屈，他撇撇嘴，眼中泪光闪闪。
那日阿姐决绝离去，不管他的苦闹，现下，阿姐又如此冷冰冰的模样，只视他不见。难道阿姐不要他了吗？
念及此，川哥儿心中一阵委屈，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小小的身躯，从床上滑下来，因着有些心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有些摔疼了，绿瑶瞧着，上去便要将川哥儿扶起来，却是被川哥儿甩开。
墨惜虽然倚在窗前，瞧着好似不曾在意川哥儿，只那眼角的余光，却不曾从川哥儿的身上移开，瞧着川哥儿摔倒了心下亦是一紧，想要上前将他扶起，然而不过片刻，却冷下了心肠。
如今的川哥儿，太过依赖她，他必须学会成长，要知，真正的危险来临时，能够保护自己的，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正思量着，墨惜却是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一团抱住了自己，垂眸间，正对上川哥儿朦胧的泪眼，当下心头一软，所有的思量，全部抛在了脑后。
“阿姐，阿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阿姐，你不要丢下川哥儿好不好？以后阿姐让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让我不要跟着，我就不跟着了，只是阿姐，你不要不要我！”孩子嘤嘤的哭泣，夹杂着无限的悲痛，在房间的响起，墨惜的心好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那一瞬间，疼的无可遏制，好似被什么扼住了一般，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川哥儿还如此小，她为何要这样强迫他呢？
是她心急了！
墨惜弯下身子，将川哥儿揽在怀中，本想将他抱起，却是忘了，如今她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当下，两人齐齐摔倒，落下的一瞬间，她垫在了川哥儿的身下，背后传来疼痛，想到刚才川哥儿从床上摔了下来，当下心一滞。
“疼吗？”轻柔的语调，带着心疼，那是姐姐对弟弟的关怀。如今，在这个府中，能够相依为命的不过他们二人而已，她为何还要如此勉强他呢？
即便是要学着长大，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到他再大些的时候，再说吧！
回答墨惜的不过是那一声声伤心的哭泣，并着那一声声不间断地呼唤：“阿姐，阿姐……”
墨惜垂眸，瞧着怀中哭泣的小人儿，时不时地往她的衣衫上蹭着泪水，心下突然感到一阵满足。
她想着，真好，现在在她怀中哭泣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川哥儿，还能哭，还能笑，还能打，还能闹，而不是记忆中，那躺在床上冰冷冷的尸体。
心下一紧，目光一边，闪过一阵冷意，伸出手，将川哥儿抱在怀中，紧紧地抱在怀中，那般的紧，好似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躺在她怀中的，一切都会散去，躺在她怀中的，不过是一具冰冷冷，没有任何感情的尸体！
彼时，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躺在地上，不远处，绿瑶站在那里，望着房间内的两人，将丫鬟送来的东西，悄悄放至一边，平静地退出了房间。
她想着，这里已经没有她待下去的必要了。
走出来时，看到匆匆赶来的张嬷嬷，当下被绿瑶拦了下来。
“姑娘她——”张嬷嬷抬眼望向绿瑶。
“姑娘很好，少爷也很好。”
他们都很好，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