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2）
莫怪前世墨惜遭到欺骗，白氏如此温顺的模样，又有谁能晓得，在这样一副温善的皮囊下，装着的其实是豺狼虎豹？
更何况，前世她不过几岁，纵然有再大的本领又如何能够斗得过老谋深算的白氏？
墨惜垂下眉眼，敛去眼中的冷意。
“惜儿，且告诉爹爹，还有哪里不舒服？”
“爹，惜儿无碍，方才不过是一时梦魇了，嬷嬷他们便有些大惊小怪，这才惊动了爹，让爹担忧，都是女儿的不是。”
墨惜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双眼微微眯着，那笑容纯真灿烂，与八岁孩童无二。
白氏踏出房门前，回首，瞧见的便是笑的一脸灿烂的墨惜，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哪有半分痴傻？
她平静的回过首，目光从柳嬷嬷身上掠过，柳嬷嬷身子一颤，一个踉跄，却是碰到了一边的花瓶，摇晃几下，被受了惊吓的柳嬷嬷堪堪扶住，可即便如此，那花瓶依然传来了咣当的响声，惊动了墨恒。
只这会儿，墨恒正与墨惜说话，只目光扫了一眼，目光中有些不满，却并不曾责怪，而行走在柳嬷嬷身侧的秦嬷嬷却是低语一句：“蠢货。”
话落，紧了几步，跟上了移步在前的白氏，搀扶着白氏，朝着前方走去，那端正的模样，高傲的姿态，让柳嬷嬷心中一气，双目圆睁，若是这会儿，没有主子在，依着她不依不饶的性子，想必她定要上前，与那秦嬷嬷大吵一架。
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柳嬷嬷赶紧离开了屋内，事情出了岔子，她待会儿还要到白氏哪里去辩解一番，可想到自个儿先前放出去的话，怕是那秦嬷嬷又要嘲笑她一番，心中顿觉窝火。
偏生也赶巧了，碧秀领着川哥儿回来，却将将与柳嬷嬷迎面碰见。
平日里，碧秀就是一个没心眼的，性子也直，说话也很少顾及，这会儿，碧秀领着川哥儿经过，刚巧说起今日在街道上瞧见的一个热闹。
“川少爷，你日后，可莫要学那孙二，随口说大话，还拿头栓到裤腰带上做保票，这可不是闹了笑话了吗？”
碧秀的一番话，不过是用来与川哥儿说理，却刚巧被柳嬷嬷闻见，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这会儿柳嬷嬷心里正火着呢，听闻碧秀的话，偏生觉得碧秀在指桑骂槐，那心中的火气，便直腾腾地往上升，眼瞧着就掩不住了。
“碧秀，你过来。”
方才，碧秀便瞧见柳嬷嬷了，平日里，柳嬷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多坏主意，哄的姑娘开心，碧秀心里便不待见她，原先，瞧着她过来，想着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料，柳嬷嬷唤她。她虽然不愿，可到底不过是一个丫鬟，大不过嬷嬷，只好不情不愿走过去，却是不妨，她方才靠近，柳嬷嬷便甩了她一个耳刮子。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院落里，听着格外响亮。
碧秀瞪大了眼睛，捂着左脸，震惊地望着柳嬷嬷，质问着：“柳嬷嬷，你凭什么打人？”
柳嬷嬷冷哼一身：“打的就是你。”
碧秀怒瞪：“打人总需要理由吧，川少爷还在这看着呢，就算是闹到夫人那里，你也不占一个‘理’字。”
“谁说我不占一个‘理’字？”柳嬷嬷眼睛一转，旋即道：“今日姑娘生病，你却领着川少爷出去玩，不在院中，好生照看着姑娘，这便是你最大的不是！”
碧秀一听，也顾不得自己被打，慌忙便问：“姑娘病了？”前日，墨惜吩咐碧秀今日陪着川哥儿出门购置文房用品，因而，今晨便早早去了川哥儿那里，领着川哥儿出去，却是不曾来瞧墨惜，这会儿方才知道墨惜生病的事情。
柳嬷嬷却不曾说话，只扔了一记白眼过去，方才甩了她一巴掌，已然出了一口气，这会儿，却是舒坦了一些。
碧秀见柳嬷嬷不答，心下一慌，提着裙裾，便朝着屋内奔去，竟是连川哥儿都不曾顾上。
然，院中的动静，早被墨惜闻见，当下便闹着墨恒，要出来瞧瞧，不过刚刚跨出屋子，便觉被一人捧住了脸，一双担忧的眼眸，撞进墨惜的眼中。
前世，碧秀虽然性子直率些，又有些争强好胜，可对墨惜却是真真疼惜，生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姑娘，姑娘，你怎样了？”慌张间，却是连墨恒都不曾注意，自然也不曾行礼。却是绿瑶提醒了一下，方才瞧见墨恒，与墨恒行了一礼，墨恒自不曾在意。
这会儿，五岁大的川哥儿，也像小大人一般，走了过来，先与父亲见了一礼，便问了墨惜的情况，墨惜只道自己无事，安抚了几句，众人便放下心来。
墨惜抬眸间，却是瞧见柳嬷嬷想要离开的身影，当下唤住了柳嬷嬷：“嬷嬷且留步。”
墨惜并未指名道姓，柳嬷嬷只装傻充愣，继续朝前走着。
墨惜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唤了一声：“柳嬷嬷，且留步。”只这一次，声音中却是多了几分冷意。
柳嬷嬷回首，憨然一笑，心下虽然觉得，姑娘一向护着她，只要她说出一个理由来，便不会为难她，可不知为何，却是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见柳嬷嬷停下了脚步，墨惜却并不着急去责难她，而是转首，瞧向墨恒：“爹，你且带川哥儿去屋内坐坐，女儿需处理一下院子里的事情。”
墨恒瞧了一眼躬身敛眉的柳嬷嬷，又看了看被打的碧秀，倒也不曾说什么，只应了墨惜的请求，领着川哥儿进了屋内。
瞧见两人离开，墨惜让绿瑶且去屋内照应着，这才牵着碧秀的手，行至柳嬷嬷身边。
牵着碧秀的手，倒不是她有些惧怕柳嬷嬷，只是昨夜一场大病，这身子委实有些弱，方才窝在墨恒的怀中，倒是没有觉得，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腿脚有些软。
牵着碧秀的手，在外人瞧来不过是她年纪小，对着大人有些依赖，却不会让人瞧出她身体虚弱。
须臾，来到柳嬷嬷的面前，仰着头，望着她，却是不急着说话，只是那一双眼眸，却定定的望着她。明明是最澄澈不过的眼眸，这会儿，却看得，让柳嬷嬷头皮发麻，心中生出了惧意。
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罢了，她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