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甘愿受罚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止，窗子猛然被吹开，风吹了进来。
屋内，一女子斜倚在床前，一少年站在不远处，低垂着首，沉默不言，只那双手却是握成了拳，紧紧握着，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墨惜静静望着墨晟，一双眼眸平静。
房间内安静极了，落针而闻声。
许久之后，那垂首少年，低喃一声：“我真的有那般无用吗？”
墨惜沉默不语。
只这沉默，却像是确认一般，使得少年的自尊备受打击。
墨晟愤然抬首，双眸含怒，直视墨惜，嘶吼着：“我承认今天的无能，只日后，我不会一辈子如此，总有一天，我会和八弟一样，不，比八弟还要强！”
满含愤怒与尊严的嘶吼，在房间内回荡，好似用了毕生的力气，吼完，却像是失力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只那一双眼眸，却满含坚定，望着墨惜，好似在证明着什么，又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然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思，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墨惜平静地望了墨晟须臾，却是笑了，那样的笑，云淡风轻，可仿佛间，他好似从那笑容里看出了些许的欣慰。
墨晟的眉宇微蹙，微微垂首，有些猜不透眼前女子的心思，明明她该恨他，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更甚者，借着此机会，将他赶出墨府，这样日后，便不会有人寻川哥儿的麻烦，只现下她却对着他笑，这是为何？
拂去心头的异样，墨晟抬首，直视墨惜。
“你中毒之事，确实是我所为，是打是骂，亦或者……我都认了，男子汉，大丈夫，我绝不眨眼。”墨晟说着，面色严肃认真，只现下瞧来当真有了大人的模样。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便不客气了！”这一句，墨惜说的严肃，语气中有着不轻饶的意思，然她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墨晟愣在了当场。
“你既认罚，那么我便发你抄写《道德经》百遍。”
墨晟一愣，他本是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怎生到头来不过是抄书？
瞧着墨晟怔愣的模样，墨惜掩嘴轻笑，只眼前的到底还是孩子性子，与川哥儿一般，还需历练，将来才能当得大任。
“怎么？”墨惜挑眉，“这不是你求的吗？现下反悔了？”
“不是……只是……”
“不是什么？只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是男子汉吗？既是男子汉，说话怎能如此吞吐？没有丝毫气概？”
墨晟双面羞红，垂首，憋着气，想着方才的事情，心下只是一阵气恼，抬首瞬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闻见外间一阵喧哗。
墨晟转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瞧见一道身影，扑到了墨惜的床边，随之而来的便是中年妇人的嚷叫：“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儿做了什么事情了，你要惩罚他？”
墨惜也不曾弄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然她的青丝被别人扯住，却是动弹不得，只一动，便觉头皮发麻。
墨晟怔愣片刻，待得瞧清眼前之人时，一个健步，走了过去，一把扯过纠缠着墨惜之人：“阿娘，放手！”
却原来，冲进来之人，乃是墨晟的母亲柯氏。只柯氏在府中之时，突然闻到下人来报，当即什么也顾不得，匆匆来了墨府内，一路径直朝着牡丹轩奔来。
又以柯氏本就是农妇出声，那行为举止，带着些许的乡野之气，方才又在气头上，自然顾不得许多，一时忘了分寸。
然柯氏一路走来坦荡，却是没有人阻止，这其中的，却是不得不让人深思。
柯氏原本气恼，这会儿听的了儿子的呼唤，当即手一颤，放了手，转首瞧见墨晟，便一把抱住墨晟，又是摸摸脸，又是探探身体，四处检查了一番，见墨晟无事，趴在墨晟的怀中，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墨惜一时得了解脱，也没有空闲顾及柯氏，只斜倚在一边，喘了会儿气，这才整理了衣衫，重新坐好，不过到底因着方才的挣扎，你若是细细望去，便能瞧见，在墨惜的脸颊出，有一道长长的指甲印，鲜红而醒目。
绿瑶闻到风声，匆匆赶来时，柯氏仍旧哭嚷不止，当下她只去检查墨惜的情况，面上不免担忧。
“姑娘，你可曾有事？”
“无碍。”墨惜淡淡应道。
墨惜虽如此说，可绿瑶到底还是瞧见了她脸颊的红痕，当下心里有火，望着柯氏的目光有些不悦，本想出言呵斥几句，却是被墨惜扯住了手。
墨惜对绿瑶摇摇头。
脸上火辣辣的，她伸手碰了一下，有些疼，可也无大碍，目光望向墨晟那边，眼中多少有些羡慕。
无论柯氏这人性情如何，是泼辣也好，是温柔也罢，只她对着墨晟的爱却是不掺杂虚假。
有母如此，子复何求？
待得怀中的柯氏安静了下来，墨晟只让柯氏先出去，在外面候着，柯氏虽然不愿，有些担忧墨晟，可最后还是走了出去，只出去之时，却是瞪了墨惜一眼，那模样怕是害怕墨惜对墨晟如何吧！
墨惜见了，只无奈一笑。
“方才，阿娘莽撞，六哥在这里给七妹赔不是，七妹心下若是有怨，便怪罪在六哥身上，一切与阿娘无关，阿娘她——”
“你回去吧，没什么好怪罪的，只要记住你今日的话便好，我等着看你超越川哥儿的一天。”
墨晟一愣，她原以为她会迁罪于他，却不料她什么都不曾说。
心下略过一抹苦笑，这样的女子，或许他一辈子都看不透。
当下，墨晟定了定心，忘了墨惜一眼，转身，潇洒离开，然当他即将踏出房门时，却是闻得身后传来一声喟叹：“六哥，你是幸运的，因着你有一个天下最好的母亲。”
墨晟身子一僵，蓦然回首，却见女子斜倚床畔，朝他望来，眉眼盈盈。
“也许吧。”
墨晟转首，心下起伏不定，一直以来，他都以有着这样一个泼妇般的母亲为耻，总觉得有这样的母亲，让他丢面子，只今日，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他便觉得，也许她说的没错。
踏出房门时，墨晟瞧见了朝他扑来的身影，见到了那张担忧的面容，面上滑过一抹笑。
她说的是对的，或许对别人来说，她不是一个得体之人，只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天下最好的母亲。
“儿子，你没事吧，那丫头有没有为难你？”
“阿娘，我想吃你亲手蒸的包子？”
柯氏一愣，泪水又落了下来：“儿子，你莫不是傻了？”
墨晟为柯氏擦去眼泪，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的灿烂，耳边传来柯氏的哭嚷，而他心里却是暖成了一片。
“儿子，我跟你说，你若是傻了，一个包子都没有，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