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故剑情深
第一百零三回故剑情深
九月大赦天下后又更立了丞相蔡义，但是皇帝却发了一道奇怪的诏令，他要找回一把用过的宝剑，却又没说这把剑的出处。“此剑长三尺，越国制造，剑身镶红宝石五块，剑穗上串有阴阳鱼形美玉一块。献此剑者重赏。”
王奉光看到了皇榜，有些害怕，这把剑的特征，分明和自家所藏的那把剑一样，不过不会是这把剑吧。那把剑可是有来历的有主人的，当初它是燕王的，看上去也不见得多少名贵。但是京城却议论开了，要是谁有这把剑恐怕奖赏不是金银那么简单了。皇帝刘询就是刘病已王奉光并不清楚，所以寻思要献剑也不是自己，而是病已，他知道剑在自己这里，何况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会连累自己。
邴吉看了天子寻剑的诏书，笑了，他倒并不知道真有那么一把剑，只觉得里面有点意思。
杜延年问道：“陛下找那剑做什么，这朝廷难道还没好剑吗？”
苏武说道：“这是不忘旧物的意思，陛下想明志。”
后将军赵充国已是一位老人了，皇帝还那么年轻却寻找一把可能不存在的宝剑，这明摆着是有意思，因为这种镶有五颗宝石的剑还有玉都不是百姓家可以用的，所以皇帝在暗指某些东西，至于是什么谁也不明白。
“我应该见过这样的剑。”有的人惋惜地说道：“可惜忘了它在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皇上在寻找一把剑。京兆尹衙门又多了件事，留意那把天子的旧剑。幸好这皇帝也没有说个期限，所以大家也就是等待着献剑之人上门来而已。
杨恽不是长子，所以大部分的荣誉家财都是哥哥杨忠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创出天地，如今已经是左曹了，管理着仓库，这仓房里的人空闲时也忙起来了，没事就喜欢翻来翻去，希望也能天上掉馅饼，万一这剑就在库房里呢。对于这些人这个样子，杨恽不仅不参与还笑他们那是做无用功，杨恽古板，大家早知道，但是人品不坏，就是看不得坏事，赵广汉知道此人过于正直，有时都不会变通，所以还算照顾了他，让他看看东西，不用那么义愤填膺了。不过他就喜欢看人笑话，这大伙一脸灰尘从库房钻出之时，他却得意地喝着酒。
“这剑有没有都难说，你们不如按着诏书里所说的新铸把吧。”杨恽说道。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要真按照杨恽所说去做那就是杀头的死罪，于是大家骂着杨恽各自离去了。曹司录问道：“难道天子有其他意思？”杨恽点了点头：“天机不可泄漏。”
新任的皇帝张榜寻找丢失的宝剑，这个消息传遍了京城和附近的县乡，就连远一点的郡县也贴了这样的告示。史玄回家娶妻后一直在家里务农，这京城发生的事已经很久和他无关了，最近一次去长安是病已新婚之时，后来又收过病已的来信，说是得了一个儿子。乡下人不关心什么朝廷的事，不过换皇帝这种事也算稀奇事，乡下人也难免要谈论。
“前头那个皇帝说是喜欢太后，太后太年轻了。”
“死去的皇帝自己才刚成年，他老婆能有多大，花一朵能不惹人吗？”
“新皇帝没听说过，听说原来就是个百姓，现在想起了自己做百姓时丢掉了一把宝剑，到处张榜寻找。”
“那破铜烂铁还要做什么，要我的话决不寻找了，何况机会渺茫，这皇宫还没更好的剑？”
“我就知道谁找到谁发财。”
乡里的布告是由里长通知到各户的，这样的政令基本职能当个笑话。
史玄有点紧张，因为也许这把剑自己见过还佩戴过，这是燕王刘旦给病已的剑。虽然自己现在不知下落，可他知道啊，他找什么啊，新皇帝是卫太子的孙子刘询，如果他就是是病已怎么不给家里来信，却发了这样的寻剑的布告。
回去同奶奶商量，贞君说道：“病已这孩子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他不来找咱们有他的理由，真有什么好事，他忘不了咱们。这不给咱们送信来了吗？”
史玄没想的那么深，倒是奶奶提醒了他，病已唯一的亲人就是他们，他不可能真忘了他们，只是时间未到。
奉太皇太后旨意，催促新君早立皇后以安天下，这道懿旨是迟早要来的。霍显有几分着急，因为霍光也不给他准信，而新君也不急着立后，却去找什么破剑。有几个大臣上书立后的重要性，并建议立霍光的小女为后，这样才能母仪天下，对于这样的奏章刘询早心有数，现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支持他立许平君的。
病已知道这一切其实需要一个人的同意，可是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解决。为了妻子能有应有的名分，恳求大将军的认可是很难，就算那些大臣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敢于上书，但是只怕会被霍光当作成异己排出，这当年赵高指鹿为马，让多少忠臣死于奸臣之手，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有所改变，只有动点脑筋了，还不能让霍光感到自己有威胁。
夜色渐深，他又想到了密道。既然睡不着，不如就实话实说，大将军但愿能理解自己。
密道一直通向中央官署，霍光在那边办公，有时公务忙了就会住下来。其实这条密道是为臣子半夜见天子而设的，但是如今病已怎么敢叫霍光来见自己呢？他想了想却放弃了密道直接走了大路。
霍光正在看各地的文书，却听到门外有动静，纱窗之上映着一个人影，修长的身形，没有梳发髻，不知道是谁，于是问道：“谁在门外？”
门被推开了，病已看见霍光惊愕地看着自己，他的确不会猜到是自己会从外面而来。
病已进了房：“大将军也那么深了，您还没睡？我来帮你捶捶肩。”
霍光看到了眼前的这一位，穿着白色的贴身内衣，披着头发，手提灯笼，刚一看见还没觉得特别，只见他把灯笼放下，轻轻走到了自己身后，用手轻轻捶打自己的颈椎，霍光觉得不是很自在，想到他这次来，官署的人看到他进来不知会如何想，毕竟天子不是自己，哪有臣子让君王伺候的，于是说道：“陛下不可这样，折杀老臣了。”
“小的倒是愿意服侍大将军，但是家中妻子不许我夜不归宿。”病已说道，这黑灯瞎火的，霍光也不多点些灯，于是问道：“大将军为何不多点些灯？”
“我一人何须那么亮堂，岂不是浪费灯油，你那么晚还出来必有心事。只是为什么不走密道？”霍光说道，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躲不过去了。
“大将军果然厉害，家里人要我休妻再娶，我虽不满意现在的妻子，但是她无过错，所以怕世人说我无情。”病已说道，“我要让世人知道，我不是一个弃糟糠的人，难道大将军认为朕有错？”
“皇上不必休妻，其实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这不必休妻，可以再娶一房。”霍光说道。说完这个，霍光似乎有所觉察，一把捏住了捶打肩膀的手，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灯照向帮自己捶背的人。
“大将军，我只在乎我的结发妻子。”病已说道。
霍光连忙松了手，把灯放回几上，要跪下行大礼。
病已连忙扶住了他：“您年纪大，别这样，我也没有正式的衣服，千万不要，您只当我是以前的小混混病已就是了，我只是想给妻子应有的东西。”
霍光硬是跪下了，病已于是也跪在他的面前。霍光忙说道：“陛下，您这是何必，你是君，我是臣。”
“大将军，朝堂上也就算了，但是我们私底下要这么多礼数做什么，何况您对我来说有再造之恩，我对您如同父亲一般尊重，哪有父亲跪小子的？”病已说道。
“使不得。”霍光说道，但是心里却无比欣慰，这孩子比刘贺好多了，还会知恩图报。要不是老婆霍显逼迫，自己何必非要把女儿塞过去呢？如今人家还坚持不要。
“大将军日夜为国事操劳，我觉得自己很羞愧，如果将军不嫌弃，请将军把我当作小僮使唤。”
“使不得，这给臣子看见，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搁？”霍光觉得这件事不妥，但是心里却十分喜欢，病已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一手好的按摩手艺，是府里家人比不上的。只是如今大张旗鼓，有些不对劲的感觉，这以往他可不敢这般大胆，从前面来。
“我以后晚上从密道来就是了，何况我这个模样谁会留意。”说到这里，病已把自己的头发把脸盖住了一半，露出了笑容。虽然伴君如伴虎，可是如今自己躲不得，硬着头皮也要得到霍光的信任，只要他不怪自己立发妻就好了。
霍光终于与众大臣讨论起立后的事了，他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天子是至高无上的，我们作为臣子只能建议，”霍光说道：“陛下为一把旧剑大废周章，可见陛下是重情义念旧之人。”
刘询这么多天要的就是这句话，上官皇后被显夫人逼得受不了，可外公明显就没有受到显夫人的影响。
“太皇太后是陛下的奶奶，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由陛下自己决定，他应该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霍光继续说。
霍显觉得皇帝应该选自己女儿了，这并无第二人选，哪知苏武站了出来：“许婕妤与陛下同甘共苦，理应立后。”
霍显气得不得了，但是她看见的有更多朝臣站出来，而皇帝却说道：“许婕妤是朕结发妻子，贤惠淑德，又为朕诞下长子，朕立她为后。”
皇帝既然已经向大家宣告了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不能改变，霍光虽然有点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心有失落，虽说皇帝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这位年轻的皇帝不容小瞧，他竟然敢与他们对着干，但是心中又有一丝喜悦，他有那么点胆量。当初刘弗陵的胆量似乎不如他，要不然怎么会没子嗣。
白天要在霍光身边学习处理朝政，只有下午吃完饭后一个时辰才是自己的时间。两个多月以来，病已如同坐牢，走到哪里都是后面一大群人，每日锦衣玉食，宫里更要每日沐浴更衣，熏香，病已只觉得自己的皮肤比以前更白了更细腻了，也难怪这皇帝出行是晒不到太阳的。
一到下午就想好好活动筋骨。可是马骑不远，箭也射不远，好在还有老婆相伴，还能逗逗婴儿。
平君知道病已为自己成为皇后竟然与霍家对着干，颇为忧虑，看见病已回来，这心才略微放下来。
“你不用担心，莫听他们胡说，刘德也拒绝过霍大人的好意，霍家女儿蛮横出名，霍大人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看刘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病已劝人还是很有效果的，平君笑了，也是，要是霍大人真那么霸道，刘德为什么没事，当初霍光想把四女儿嫁给他，竟然什么理由也没有就拒绝了。霍光应该是正人君子，只是他身边的那些亲属中有校长跋扈之人。
“夫君，我知道一切……你为了我……做的一切……”平君伤心了，“你委屈自己去讨好大将军。”
“这也是无奈，平君，我只想家人平安……”病已说道，“更不想我们分开……这些算什么……只要你理解我就是了，我就是我，我只想做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们忍一忍，将来会好起来的。”
平君抱住了病已的头，泪流满面：“病已，我对不起你……拖累你了。”
“这是什么话……”病已说道，“是他们不讲理，我现在没错……世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是只要平君你能理解就好。”
平君心里当然是不平的，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霍家权势倾天下，自己的夫君是傀儡天子罢了。他这人可以忍别人都忍不了的事。那大概是从小被人欺负惯了吧，自己嫁与他，就应该做好这忍气吞声的日子。本以为有了爵位不一样，现在看来就是做了天子还是得这样。
“比起别人来，我们还不错，现在不愁吃喝，还有那么多人服侍……”平君抹了抹眼泪，“其实大将军是我们的恩人，他家夫人霸道点那是他家家事，自然有大将军管着，你年轻，又没经验，大将军辅佐你理应，只要你的心依然在我手里就好了……那霍家的人想必也无计可施。”
霍显确是气难平。霍光安慰她说道：“这命中注定有的一定会有的，没有的空操心做什么。太史令观天象说成君母仪天下，但不一定指今时。不过皇上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家成君就是不做皇后也没关系，到宫里陪太后，皇上必定会怜爱她。”
“你当我晕头了啊，我女儿给人家做小老婆，那受气怎么办，我家女儿哪有给人家做妾的，你也知道老六老与成君斗，成君的面子往哪里搁，我看那皇帝早早归西才好，他们刘家不见得找不着一人娶我女儿。”霍显说道。
霍光连忙说道：“胡说，这是大逆不道的事，给人听见了，我怎么救你，你这傻婆娘。”
霍显知道他也就说说自己，可是要让皇后下去是不可能了，但是别的办法不是没有，她想到了太后身边的嫣儿，自称克夫无数，所以不敢嫁，于是打听了嫣儿的身世，果然是一丧夫星转世，既然他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那就不如找个丧门星早早克死他算了，女儿自然有人会娶，刘家子弟难道就他一人不成。
等十一月，正式封许平君为后那天一般还要封两位婕妤，这两位人选就是任由霍显选了。其实刘询并不在乎谁是婕妤，在他眼里她们很可能成为摆设。这霍显就向太后提及了嫣儿。
嫣儿并知自己已经成为人选，上官太后本来就担心嫣儿要回家，听外婆说可以留下嫣儿，觉得这主意很不错，王嫣姑娘成了妃子就可以不用出宫嫁人留在自己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