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家变
第十八回家变
平君的确不应该乱走了,再不学习女孩的玩艺只怕嫁人都难,许平君的夫家再怎么不济事,也不会要个没规矩的孩子,平君的母亲水娘为女儿担心起来,但是广汉可不管这点:“这孩子嫁出去就回不来了,现在还不让她快活点,也不知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由父亲的撑腰,平君自然就无忧虑了。
这天放了学,大家都各自回家,病已带着金虚跟着平君去平君家,病已一般都住在平君家,这几天才跟着小虚到城外借住,平君家在掖庭附近,广汉的工作也就是看管这些犯了罪的宫人,到北郊要路过那边,还没走到巷子口,就听到平君母亲水娘在那边哭泣。
“我的命真苦,我不活了,这就又遭罪了,好端端的恐怕你爹爹命都要不保。”水娘哭道,她这辈子就是守着活寡,因为广汉人好,女儿还小,所以一直维持着这个家,如今广汉又做事不利,要受罚,这罚可以用钱财代替,可是许广汉家哪有那么多钱。
“娘,我爹爹现在到底怎么啦?”平君问道,她感觉这家里出大事了
“刚才我去探监,管监狱的黄门说是由于你父亲没及时找到绳子,放了不应该放的人走,所以就受了罚,这没找到绳子也有罪?这算什么理由啊?这不是平白无故冤枉你父亲吗?要交罚金,这明摆着抢钱,我呀这积攒了半辈子的钱就一下子没了,还不够赎罪钱,这阵子,你爹爹还关在里面呢。这帮龟孙子,明摆着勒索我家,容不得我们有一点点积蓄,把你爹爹往死里逼。”
“许大叔得罪谁了?”病已问道。
“小子,跟你说你也不知道,他人好,爱帮人,那就难免得罪另一些人,得罪谁,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
水娘已经六神无主了,这金虚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是打扮却像是位公子,于是她病急乱投医了:“公子,您施舍点钱救救我夫君吧……好心会有好报的。”
金虚听到这里,就从身上取下了一串珠子,塞到了平君手里:“你们拿去救急。”而病已摸了摸口袋,袋中空空,就几个铜板耳而已,哪里够,于是他走进了院子,拿了小锄头,走到了桃树之下。水娘说道:“臭小子,你的钱都被我取出来了,别挖了……娘知道你好心,不会不帮的。”
“三娘怎么也会偷东西……”病已一惊,这是他所有的家当。
“人急了什么脸都不要了……”水娘说道,“病已,就算娘问你借的。”
“您拿去就是了,就许叔要紧。”病已笑了,“这钱凑够了吗?”
“还差点,不过娘有了这位公子的珠子,拿去卖了就不差钱了。”水娘说道。
病已看家里一片狼藉,那还有心思去典史府,他对金虚说:“我不到苏大人府上去了,我在这里陪平君等许叔回来。”水娘说道:“臭小子,没你我死不了,你瞧瞧人家的出手,你只会看热闹。”病已也不生气,他知道钱的问题看来是解决了,要不然许夫人才懒得打他。金虚回去了,但是项链变成钱要明天白天开市后才可以办到。可也不能让病已什么也不做。
“病已,你别闲着,去掖庭狱给你许叔送饭去,顺便告诉他,我们明天就能把钱筹到,多亏老娘平时省吃俭用。”许大娘说道。
病已进掖庭没有难度,那边就是他的家,掖庭其实根本不像一个家,而他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张贺是这里的主管,但是他整天是一脸严肃,上面交待的事做得不打折扣,至少在掖庭自己的饮食居住严格执行着标准,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掖庭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坊门已经关上了,掖庭的门也是,在掖庭一入夜,没有命令众人都不得行走,看来今晚要在掖庭狱休息了。
看见病已来,李黄门迎了上去。
“李伯伯,我姨备了酒菜让我给许叔带来,您也一起吃吧。”
“病已,你吃过了吗?”李黄门说。
病已说道:“我吃过了。”
“病已,好久没来我这里了吧,我这里夜漫漫,除了孤寂还是孤寂,我不像你许叔,外面有妻又有女,将来老了还有个去处,好歹有个人牵挂。”李黄门说道,像许广汉那样宫刑后婆娘还愿意跟着的,真的不多。
“我姨和大叔他们是心连着心,她如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真不知道大叔能不能过此劫。”病已说道。
“那种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他在我这里,他就会像自己家里一般,我绝对不会给他难受的。只是,我们也管不了后面的事。”李黄门说道,因为同僚关系,病已知道许广汉不会吃什么苦头。
狱中的灯火忽明忽暗,昏黄的油灯下,许广汉坐在那边,看到病已给自己来送饭,十分高兴。
“大叔,什么事你那么高兴?”病已说道。
“你瞧我边上关的是谁?”
病已定睛一看,原来是长公主的面首、那个想封侯的丁外人,这个人病已见过几次,每次见到他,他都是带着家人坐着彩车。不过人家不认识病已。病已不喜欢他,病已故意大声说道:“许叔,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我姨已经筹足赎金了。”
“病已,你不要这样,其实丁外人也没什么大错,就是受点牵连,他也是为了混口饭在公主面前讨个生活。”许广汉说道。
病已在长安街头听到过丁外人的故事,他本是平民,不知怎么勾上了长公主,给长公主做了面首,本来以为他应该很年轻,不过走进了才看到,他也是一个中年人了,眼角的鱼纹遮不住岁月,他的下巴之下却是光溜溜的。看来他为了讨公主喜欢拔掉了自己的胡子。病已还小没有胡子,许广汉李黄门都不是正常的男人,他们也没有胡子,在病已的心中,那胡子可是男人的象征,没想到一个正常男人会为讨女人喜欢舍弃它。那个女人难道很美吗?
“那长公主呢,她也关起来了吗?”病已有好奇感。
“没有,只是派人看着她,把她围在她的住处。”许广汉说道:“他们要杀霍大司马。”霍光如今一人兼有两职,既是大将军又是大司马。
看来盖长公主一定是见不到了,以前公主出行的时候总是用纱盖在自己的头上,所以病已一直有好奇感:“为什么她不用到狱中?”
“我们下面的怎么知道,只说是公主联合上官桀、桑弘羊和燕王旦,想谋害霍大人。我想霍大人不想皇家面子尽失,为公主留脸面而已,昔日没有公主的支持,霍大将军也难为辅政,只是如今闹翻了,不说他们了,病已啊,这家里闹闹没事,而在朝廷之上都是丢命的事呀,可怜呀。”
“怎么会关了大叔?”
“我笨啊,连个绳索都找不到,其实当初我就不应该来这里当什么差,做个平民百姓更好,结果差点误事,这差当得可真是的。”许广汉知道自己没说真话,他是故意放人走的,其实上官桀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与霍光政见不同,水火难容,可是偏偏又开始杀戮了。
丁外人却哭起来:“都怨我,要不是我贪心想当候爷,公主怎么会犯傻呢?”
病已轻声问道:“公主会被杀吗?”
“恐怕活不成了,这搞政变的不成功就必死无疑。”许广汉说道。
病已似乎看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场劫难,他紧紧地拽着木栅栏,脸色变得苍白。许广汉从牢里出来,把他扶到了门口空气好的地方。
许广汉的牢房根本没锁门,其实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盘,所以没人会对他像犯人一样对待。
“你这孩子,难道还听不得死字?他们那是该死了。”
“上官安虽然不好,但是上官桀大人口碑,燕王口碑都不错。”病已有点想不通,霍大将军不是说是个仁慈的人吗?其实自己只是远远见过这些大人,对于霍光等大人们的认识都来自街上百姓的谈论。
“不错又怎样?唉!权力这东西,小子你还是离它远点好。”许广汉说道:“福兮祸所倚也。”
望着黑黝黝的天空,病已望着远处高处的未央宫点点灯火,在未央宫里的他是否感到了高处不胜寒。皇家没有亲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