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济贫
第四十一回济贫
夜半三更，病已被摇醒了，说是皇上赏赐了点心，这皇上的点心不敢不吃，吃下去又是头昏目眩，一阵迷糊……
病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城外的乱葬岗上，日头已经三竿高了，这里安静的很，那些人也没有掩埋自己，要是真埋了……不就死了吗？他低头看身上，一身宦官的衣服，这衣服上还有破洞……好在自己还没死，真要被皇帝毒死了……也没地说理去。人命真的如草芥。这是梦吗？莫非是自己喝醉了酒？病已想把那件破衣脱了，却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穿在里面是女人的肚兜……这不是梦，于是赶紧找了个地方丢了那东西。好在耳朵上的耳坠子早给人摘了，就剩那耳洞……原本自己不曾有耳洞……想着这两日的事，好像太不真实……
他这个假死人胆子本来就大，转了一圈就回城了。
还没进许家，就觉得许家气氛不对，像是死人一般，院门上挂着白布。病已跨步进去，堂中摆了一口棺材，平君脸上都是伤痕，手上绑着布条，正跪在跟前。难道许大叔死了？
病已一步跨了上去，跪在了棺材前，大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许伯伯！你怎么走得那么快！”
突然间，脑袋上挨了一下，他转过头一看，许广汉老婆正盯着他：“乱叫什么，没人当你死了。”
再一转身，许广汉站在他的面前说：“这两天跑哪里去了，我们都在到处找你。”
“没……没去哪……我去彭祖那边了……”病已先糊弄过去再说。
“根本没有……”许广汉一把扭住了病已的耳朵，“你莫是不学好……”他把鼻子凑近了病已，突然小声了：“要钱用也不该如此做贱自己……要是再有下次，就不准进我家门……”
“叔，您误会了……”病已说道，“我……我是遇劫匪了……”
“你当我是瞎子……满口胡说。”许广汉哭道，“不懂自重的无赖小子……男不男女不女……辜负了邴吉老爷的一番心血……”
平君的娘说道：“夫君，我看这刘病已就是个天生贱种。”
许广汉狠狠在婆娘脸上打了一巴掌：“闭嘴……”水娘这话说重了，只不过病已不觉得，他反而抓住许广汉的手：“许叔，别打三娘……她也许说得也没错，我不争气，我下次一定改，”
“改……一定要改……”许广汉放下了手，“我们这种人家就是被人欺负。可不能自己再没自尊了，我是宦官，难道女儿都受累？”
病已看到平君的脸上都是伤，挂着彩，却还向他使鬼脸。
“怎么回事？”病已乘机岔开了话题。
“平君脸上手上是贪玩从秋千上摔下来的，还好伤不太厉害，养上百天就没事了。”许广汉说。
病已问：“我知道她不消停，不过我想问你家棺材的事。”
广汉老婆平君娘这就哭起来了：“我家倒霉，前阵子不是帮平君定了门亲，就差没过门，我家本是招女婿，这还说是同僚，这欧侯家儿子病死了，为了省几个棺材钱，硬是要我家办丧事，还说这平君就是要嫁人也要先征得让他家同意才行，这不是明摆着还要宰我家一刀吗？”
平君却说：“大不了不嫁了，我才舍不得爹爹妈妈。”
平君娘哭着骂着也就是出出心中恶气。这是明摆着欺负人。
铃声……由远而近，有人来访了，病已跑到了门口迎接。许家没有仆人，病已连忙把来人迎了进来，这是位女眷，用纱蒙着脸，身材匀称，每走一步都美得不得了。
“病已……这是乐府的苏夫人……”王嫣说道，“你不是一直很仰慕她吗？”
原来乐府的苏夫人来看望平君了，平君已经两天没有去乐府了，苏夫人从王嫣这儿知道平君受伤了，特别来看她，随行的还有张家的小丫头细君。
苏夫人是长安舞者中的佼佼者，病已幼时曾见过，她那是因为在宫中挑人，并没有蒙面。她轻轻摘下了面纱，面纱之下是张清秀的脸，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嘴角处不知为什多了条疤。
平君看见细君，突然笑了：“病已，你夫人也来了呀。我今日可是受宠若惊了。”
细君脸儿绯红，顿时低下了头，苏夫人说道：“她还小，你别吓她。这长辈也许说笑而已，细君，这位小哥可是张安世大人所说的皇曾孙刘病已？当年我也曾受过卫太子的恩惠……”
细君点了点头：“是啊，他就是卫太子的孙子，因为京城生病，邴大人给他取名叫病已，掖庭令就是我的叔叔彭祖的爹爹，他很喜欢病已的。”
“病已……”苏夫人盯着病已看，“这如今都这般大了，这身子看上去瘦了些……”说自己瘦……其实刘病已本就不胖……
“他呀，吃得多就是不长肉。”平君娘水娘说道，“夫人，我可是没短这小子吃的。夫人怎么能屈尊来此？”
细君说道：“平君姐姐两日没来，夫人急了，我告诉苏夫人，我认识平君家的。今天，大司农夫人也来我们那里了，说起今年春分祭的舞蹈，皇上皇后要来看，本来我们准备的就是苏夫人排的新舞。”
“哎呀，我们平君岂不是不能去表演了？”平君娘说道。“我家平君这么漂亮，说不定会被皇上看中，不是说卫皇后原本是长公主家的舞女吗？可如今看是没戏了。”
苏夫人说道：“我得知平君受伤了，就来看，原因之一就是飞天舞的主跳就是你家平君，是霍夫人指定的，按现在看来，我需要另排舞蹈才行，只是好不容易的机会。本来如果我们能取得头筹，光霍夫人一个人的赏金就是千金，她可是押了重金在我们身上，如果这回输了，恐怕京城我都没立足之地了，我们本来答应把赏银都捐给义乳舍，多救助点无助的寡母孤儿，说实在为了他们也为了我，我都要赢，可如今怎么办啊。”
“我伤不是很严重的，也许一个月就好了。”平君说道。
“我看不行，伤筋动骨的，算了吧，我去向夫人赔罪，大不了换一个人领舞，只是我怕别人没那个能耐……你家丫头的高难度动作学不来……”苏夫人说道。看着苏夫人的无奈，大家也没办法安慰她。
细君拉了拉病已得衣角，病已知道她有话说，于是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
“我爷爷生气了，你这两天上哪里去玩了，上午练功的时间都不回来，又没有向爷爷请假。”细君说，“爷爷说你再不懂事不让你进家门了。”
“你别问，那个不能说，总之，我不是故意的，你帮我说说好话。”病已说道。
“说好话也可以，不过你要帮忙。”细君说道。
“什么忙？”病已想这件事还是有转机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大事，小忙应该没问题。
“帮苏夫人的忙，顶上平君姐姐的缺。反正蒙着面纱，只要动作到位……你不准说你不会跳舞……”细君说。“我可听许伯伯说过你的事的哦。”
“我的什么事？”病已说道。
“你小时候在宫里贪吃，混入宫女堆里骗点心差点让苏夫人选去……”
“不行，我是将来要做候爷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将来给人耻笑。何况我答应了许叔不再犯浑的。”病已说。
“我爷爷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如果你不帮忙，我就说不嫁给你，再说了，你可以假扮成平君姐姐，用纱巾遮了脸，大家都知道平君姐姐摔花了脸。”
对了，平君不露脸，这个主意倒可以，只是和那么多人要一起合作，难免给人发现。
“那也不行……我如今哪点像女人？”病已说道，“别闹了……”
嫣儿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病已身后，一把捏住了他的耳朵：“这是什么……还有这个……”嫣儿另一只手抓住了病已手，把它抬了起来，病已的手指上竟然还有一只戒子，精致的戒子，镶着玛瑙。
“哪来的？”嫣儿说道，“你莫不是去偷了？还有什么时候耳朵上又多了对耳洞……你都不怕坑蒙拐骗，何必在我们这里装正人君子？”
“我哪里不是正人君子，我没干过坏事……这个……这个……一时说不清……”病已说道。
“不要你说……只要你帮忙……病已哥哥……你放心，我替你打掩护，我们是一家人哦。”细君嘴就是那么甜。
“苏夫人才不会同意你们这么荒唐的建议……”病已说道。王嫣推着病已往里走：“不急，问问夫人不就行了？”
细君在苏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苏夫人是舞痴，她听完细君的话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病已没有拒绝的任何机会，这些女人都很强势，包括可爱的小细君。为了方便练舞，他躲到了张彭祖家。这舞蹈一练就是半个月，病已不敢跟任何姑娘说话，除了练习，就默默坐在边上，唯有小细君会和他说上几句，当然他也不敢揭下面纱。苏夫人说有神秘人帮大家，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寻根问底。可是谁都知道平君不可能参与排练了，这次是小细君帮的忙，大家都知道蒙面的不是平君，但也不知是谁，只要他能够完成苏夫人规定的动作就好。
病已去不了杜城了，也帮不了戴长乐看铺子……期间霍云来找病已，也不知到哪里去找，时间一长，长乐急了，于是就来张府找，那霍云就得知病已躲在张府。只不过忌惮张安世，并不敢来张府，长乐暗自高兴，原来这霍云还有怕的人……
要见病已就要上张家，这可是为难了霍云，据说病已这段时间就住在张家陪着彭祖练武，张安世还请了好的师傅督促儿子，说是儿子虽然成亲了，但是还不成气候。偏偏张彭祖与病已这些天形影不离……据说都不出府门……
“那个刘病已果然与张彭祖在一起。”霍云说：“祖奶奶，你看怎么办？”
“能怎么办，张安世是大司马，大不了等他有空再约了，这天下要和你结交的人多着，何必找这个病已呢……何况人家未必想和你交朋友……”霍显说道。她的眼中只见过一个叫未央的女人，她有点怀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刘病已这个人，也许她压根没见到过刘病已，这个功夫比霍云好的皇曾孙。但是皇曾孙是适合拉拢的，不应该得罪的，霍光提醒过自己。
霍云可不服气：“他竟故意躲着我的人，此仇不报非君子。”霍显也不知道这个侄孙子为什么与刘病已杠上了。那个刘病已倒是有点本事，他能学像女人的神态和声音……只不过这都是街上卖艺的把戏。
半个月时间到后，有长史前来登记各演出队的具体情况。苏夫人知道病已躲不过，于是建议他胡乱报个名就是了。于是病已填上了卫央这个名，因为这名正常些，免得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