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地道
第八十六回地道
病已看着时辰不早，就告辞回去了，他对王奉光说道：“王大人，我不在家，妻儿有什么事，您可要帮他们。”
王奉光说道：“他们这里我多留心就是了，你快回去吧，我给我女儿的东西你要给她，她最爱的糖糕你别偷吃。”病已知道嫣儿在她父亲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进了宫门就要找到王善，把他的酒给他。
“怎么没有下酒菜？”王善说道，他命令道：“看这小子是不是偷藏了东西。”
他身边的小黄门一下子打开了病已的包裹，这是王奉光带给女儿的，里面有什么，病已并不清楚，他叫道：“这是别人托我带的。”
“瞧你尖嘴猴腮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什么人会叫你带东西，爷看得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分。”王善说道。病已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尖嘴猴腮了，他只知道自己长得不会难看，所谓的看人方法也就是不同心情不同人看也会不同。
“你还不快走，等王大人生气了，你就走不了了。”这小黄门说道，真可真是一唱一和啊，这么就把自己的包裹抢走了。
忍吧！在人家屋檐下怎么不低头，病已转身就走，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嫣儿该着急了，于是他加快步子，没想到还是出错，一头撞进了一人怀里。
“瞎了眼！”那人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病已连忙跪下，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得罪不起。当他抬头看，原来那人就是乐成，乐成身材高大，力气也不小，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磕头赔礼再磕头。乐成好在没什么时间与下人纠缠，病已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嫣儿见他进来，再看他脸上一个手印，额头黑黑的，于是连忙拿来丝巾帮他擦拭。额头可以擦去，可红手印却变得又有些黑了，嫣儿于是取了不少粉涂在他的脸上，可看着还不自然。
“我说祖宗，您得罪谁了？”
“得罪的人多了。”病已说：“我是谁都得罪，在这里谁都是我的祖宗。”病已说道，“别涂了，我不出去见人了，就说我病了。”
嫣儿看来只好如此，上官太后得知了偏要来看他，却看见他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不免要问上几句，虽然找了各种借口。病已心里堵得发慌，相比之下那个王善更可恶。嫣儿说道；“难受就不要憋心里，去弄他一回也好。虽说他认识你，你这回去打他，他也不知道哪里找你去。”
“那倒是，这宫里根本找不到叫樊中子的小宦官。”想到这里，病已依然取了小黄门的衣服换上，嫣儿也换了男装，两人溜出了门，这半夜三更，各宫门都关了，怎么出去呢？其实不难，在汉宫之下挖有地道，那些皇帝召见不想被看到的人都让他们走这些地方，这些地道通向宣室殿、前殿等皇宫里重要的地方，只是这地道本知道的人不多的，以前也有人看着，因为新君初来乍到并不了解此秘密，这地道虽说连着各宫，却不与外界相通，但是去中央官署这种宫内的地方没事情，何况这半夜三更呢。
嫣儿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是看见病已闪进一个房间，推开了一个柜子，柜子后面露出了一个通道，通道的地上铺的是光滑的地砖，墙上都打磨得很光滑。
“我听我那个皇帝爷爷说，这地道与未央宫同时建的，这大臣如有急事，或者皇帝想半夜去什么地方不想人知道就都走这里，这里还有密室，宫里也专门有宦官和守卫皇宫的侍从管理这里，只不过他们都是忠心之人，做这件事更是秘密的，一般都有别的身份。”
“这个秘密，太后知道吗？”嫣儿问道。
“这个恐怕不知道，以前我那个皇帝爷爷一直防着霍家，他不可能让他们家人知道。”说着他随手拿了一盏灯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那道伪装成柜子的门。
两人进了主通道，那通道竟然宽到可以行车。
“往哪里去呀，我们要迷路了。”嫣儿说道。
“不要急，”病已轻轻地拉下了一根绳子，这从侧边通道上走下一人来。
嫣儿定睛一看，这个人似乎刚才还在睡觉，原来是徐顺。
“公子，这半夜，您要上哪去？”徐顺说道。
“原来椒房殿的守卫是你？你难道是先帝的人？”病已似乎第一次在地道见到他。
“我今天还好睡在我的床上，要不然你们找不着我。咱家为何不能是先帝的人？”徐顺掸掸灰尘说。
“我一直以为你是听命于霍光的，”病已很是尴尬。
“我还吃惊呢？公子与先帝交情实在不深，何以知道这里？”
“我可是皇家子嗣，先皇当然是觉得我可信，你不是奴才吗？怎么可以盘问我？”
徐顺一下子跪在了病已脚下：“小的失礼了，其实，我里面也没怎么进去过，你知道我不比宣室殿的李公公，他以前能陪先帝四处走，只因那新君觉得他与先帝关系匪浅，把他调去修皇陵了，不过图我还记得清，你们去哪？”
“莫非你让新君放心的人？他让你看着我们？”病已说道。
“公子多心了，这条密道谁知道，我们做奴才的并不清楚，新君即位，虽通道可以抵达宣室殿，却还没见当今皇上使用。他更不会注意我这当差的小黄门。”
“我们是去办私事，就怕遇上个不懂事的，没料到是您。”嫣儿说道：“等会少不了你的份。”她说着脸上就露出一丝狡诘的笑容。
“我们去教训那个欺负人的王善，据说他应该住在中央官署，他负责管理那边内务，其实也就是监视各大臣。这里可以通到官署那边吧。”
“怎么教训？这密道专为天子所建，的确可以通往官署，那是为天子方便问政，公子如今想私用？”徐顺的问题倒把这两人愣住了，因为他们根本没计划。
“不能吗？”嫣儿说道，“你不会也像那些老古板一般？”
徐顺看着这两人，于是大笑起来：“我说两位可是没头苍蝇，这如今是新君天下，他又是新君之人，你们贸然行事，就算打他出气了，他要是找周围小黄门们出气，他们岂不是要遭殃。”
“那怎么办？”病已说道：“徐公公，我心里这口气难消。”
徐顺带他们进了一间一丈宽的小房间，取了两盏灯点上，这房间里放着一张桌子，徐顺让两人做下，竟然还为他们倒了茶水。
“这地方凉快不？”徐顺说道：“喝茶，我常跑这里来避暑。这是一个卫室，皇上出行往往怕人闯入对其不利，在这里安排了人，如今先皇薨了，大家这段时间也就偷懒了。”
“奇怪了，新君难道不用？”嫣儿说道。
“这只是通道而已，当今的皇上如今的大内，都是新君的人，他哪里不能去？小的想，他何需用这通道，虽说这通道的秘密其实迟早要告知新君的，那也要等李公公回宫。”
“我们这是私用吧……”病已说道，“这里挺不错，没人来……”
这小屋子是挺凉快的，只听徐顺说道：“公子，其实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偷着来此躲一份清净，如今也看不清局势，我们这些人也是怕，公子既然知道这里，将来可以随时带着太后娘娘离开，只是如今想用这通道去报复那种势利小人，不值得，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班人在宫里横行，宫里的宦官宫女还有守卫皇宫的士兵哪个不恨他们，你解气了，但是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唯一我们可以安全呆的就是这里，我们应该好好谋划，要么不做，做了就要让他们摸不清我们，本来我们就是被关在宫里的一群废人，无所要求，现在他们弄得我们日子难过，谁都不愿意这样，但是凭我们的力量难以与他们抗争，毕竟我们是为皇家服务的，他们也都是新君的人。”
“当初先帝对霍大人不放权一直心存芥蒂，如今形势不同于以前，大家都有共同需要面对的一群人，只是收拾完他们这刘贺会答应吗？只怕将来会继续为难你们。如果里应外合，他们就嚣张不了了，”病已说道。
“把刘贺也收拾了。”嫣儿说道，“他根本不是一个好东西。我今天窝了一肚子火，所以病已哥说找王善算帐，我也来了。”
“怎么啦？那皇上怎么得罪您了，他手下人与他应该不一样。”病已没听嫣儿说过什么。
“还不是你今天不在，那昏君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卫夫人容颜为宫中第一的说法，借着给太后请安，硬要见卫婕妤。太后娘娘于是让我用纱巾遮面冒充你去见他，他竟然当着太后面扯了我的纱巾，还说什么卫夫人也不过如此，哪有他的王后漂亮。”
“这件事其实还算你幸运，他看不上你就好了。”徐顺说道，“要真见到公子，那事情就麻烦了。”
“刘贺是汉室正宗的皇上，哪是你小姑娘一句话就可以废的？”病已说道，他心中刘贺再是个不对也只能规劝：“我和霍大人都认为刘贺身边有太多的媚臣奸臣，只要清了他们就好。”
徐顺说道：“宣室殿的李公公陪先帝多年，难道他会看走眼？他说这位昌邑王根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贪图享乐的糊涂人，怎么与先帝比，他身边都是小人围绕，那几个懂点道理的都让他赶得远远的，如今他们是宫里跋扈不说，宫外也惹是生非，民怨四起，只怕大汉会亡在他们手上。”
“徐公公，你是否夸张了些？”病已说道。毕竟刘贺是正宗的皇帝，废帝岂不是谋反？刘贺看上去不应该是那么个人吧。
“公子，你还真把天下人当作好人呀，”徐顺说道，“这天下之人都是为了一个利要不然就是为了一个名。”
“徐公公，你说得不对，要是如此，这世上哪有我活命的机会。”病已说道。
徐顺愣住了，这个皇曾孙还真是一个稀罕人，无父无母竟然能在夹缝中活下来，要知道说不通，莫非他有神助？他真的很单纯吗？不，不可能，这种在街面上混的人怎么可能，他是故意装傻，他防着自己，防着所有的人。
“时间不早了，你们还去教训王善吗？”徐顺问道。
嫣儿说：“你都把我们挡回去了，何况作恶源头又不是他，弄不好我们被他发现影响到了霍大将军，当然不去了。外面也凉点了，病已哥，我们回去。”
于是三人各自离开了地道。
难道天下人都是为了名利的吗，病已并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就是证明，上天有好生之德，那街上的流浪猫狗能活着就是人皆有爱，要不就是祖父的恩德，让他们回报于自己身上。天下何为正确？也许有的事很难讲清。小太后凭什么要在宫里终老，不能改嫁，这难道就是正确的礼法吗？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民为重君为轻。”这是儒家孟子之言，似乎能解释这个问题。作为帝王也许只要做到这个，别的都是不起眼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