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论策
“那到时晋军岂不是直接就可以面对幽州了?” 王建大惊,急问道。
“那也不一定。”这时赵无忧插话说。“妫州有奚族替咱们守着,咸通(公元860-874年)以来西奚去诸部迁徙到了那里,去诸部向来和幽州通好,近日我们又大败他们的仇人契丹,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只要我们和去诸部配合好,也不是没有把握阻晋军于河北之外。朴大人,我说的对么?”
“然也。”朴在宪微笑着点头说。“但是以防万一,假如晋军攻破妫州,我们就只有蓟门(今居庸关)可依,所以必须加强蓟门防务,防患于未然。”说完,朴在宪看着我。
“朴仆射分析的确实透彻,字字珠玑,对付晋军正该如此。”我肯定的说。“那么第二个方面是什么呢?”
“第二就是如何收服辽东异族,表面上安东管着九个都督府,四十二个州,实际上除了营州和安东本府外,其他的土地都是异族的领地,安东军只是那里的摆设。这对于我们的发展极其不利。”朴在宪说的是事实,大家纷纷颔首。
现在朝廷败落,异族早就不服管了,否则耶律阿保机怎敢冒犯幽州。如今的安东,饶乐是奚族说了算,松漠有契丹八部在那里,室韦那里有大大小小二十多部,大唐就从来没管过,黑水都督府因为隔着渤海国已经很少有联系了,栗末人最可气,整个辽东只有他们被恩准建立了渤海国,还不知足,已经开始和朝廷吆东喝西了。
“当初没来幽州前,殿下和大都督就定下要攻打渤海的计划,现在幽州既定,攻打渤海的计划应该可以实施了,攻下渤海可以收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朴在宪说完了。看来新罗人挺恨渤海人的。
朴在宪和赵无忧两人自从跟我之后,随着相处日久渐渐心有灵犀,尤其两人对问题的分析总能互补,对我颇有助益,这次对幽州现状的对策更是和我不谋而合,但却又略显短视。“哈哈,你们几人说的都不错,各有千秋,但你们仅盯住渤海,怎么就不想想我们打败了耶律阿保机后,奚族和契丹会有什么举动?”
我的话似乎对他俩有了启示,朴在宪皱眉道:“哦?殿下的意思是。。。”
略一沉吟,两人猛抬头对视一下,赵无忧兴奋地问道:“难道殿下真要履行和契丹的承诺-灭了奚族?那去诸部还能帮咱们守妫州么?”
我答非所问:“哈哈,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哦?殿下要和奚族联合反打契丹?”朴在宪最先领会道。
我轻松地道:“不是咱们联系奚族,而是他们来求咱们,如果猜的不错,最近几天奚族就要来人。况且谁说我要对契丹毁约?”
杨再海生怕浪费脑细胞,着急地说:“恩?我俩愚笨,殿下还是为我们开茅塞吧。”
“为何我们和契丹有约就要限制我们不能和奚族结盟?”我耸耸肩道:“既然契丹和奚族世仇难解,我们就和两面都结盟,先控制奚族,再以奚族制约契丹发展。私下里承诺奚族,将来打下渤海,以渤海换奚族现有的饶乐以南的土地,表面上奚族被契丹灭的,实际上我们才是最后的赢家,契丹费力不讨好,而奚族受到我们的庇护,契丹早晚有大难。”我的想法其实就是耍契丹,诓奚族,如此我就可以划地为王,幽州以北长城以外尽在我控制之下,统一河北北道则是时间问题了。
朴在宪接道:“殿下的意思是收服奚族,转移他们去渤海,在契丹人的身后安一把刀,到时契丹是战是降就是我们说的算了。果然不同凡响,如果真如殿下所想,以后安东军更是可以大展拳脚,就是杀入中原也不过分。”
“问题是如何让奚族顺从我们的意愿呢?毕竟他们和契丹征战多年,奚族儿郎个个能征惯战,真要谈崩了与安东反目,这个苦果可不是好吞的。”赵无忧总能点明关键。
我命令道:“这就是下面几天我们要作的,既不能损失安东利益,又要让他们明白咱们的安排的正确性,一定要达到利益最大化。”
“除了这两个问题外,你们还想到其他什么了么?”我又问道。
赵无忧等人纷纷摇头。
早就猜到他们想不出来,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刚才我们议论得都很重要,不过还没有切中要害。表面这场大战是我方大获全胜,实际上却是两败之局,因为我们的消耗并不比契丹人少。几个月来安东为改善军备,没有强加赋税的情况下,总共支出九百余万贯钱,差不多用光了十数年来的积蓄。仅花在战场上发挥威力的火炮和炮弹上面的钱就将近一百万贯,更不要说那些新式战甲兵刃的花销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有能力进行大的行动。所以当前的重中之重是如何改变安东无粮无钱的窘境。”
听了我的话,众人才惊觉,短短数月的花费竟然如此巨大,打出的每一颗炮弹都相当于千金一掷啊,照这么发展下去,不用别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垮了。一个个都眉头紧锁,搜肠刮肚地思量策略。
这个问题确实艰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通的,好在尚有时日作准备。
我吩咐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我们再继续。”
听了我的逐客令,赵无忧几人施礼退去了。希望他们明天能带了满意的答复。
一夜无话,当我第二天再看到他们几个时,个个熊猫眼,估计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坐下客套了两句后,又把话题转到了如何筹措钱粮的问题上。
赵无忧先开口说道:“殿下,我认为,稍加赋税可以解决问题。”
这个提议立刻被否决了,虽然安东没受战乱滋扰,四十课一的税同中原州县相比低了许多,但是流民繁多,致使民生凋敝,再往上加税怕是会引起民愤,不谛于自取灭亡。
朴在宪又提到向辖内各族各部下调令,当然也行不通。
王建等人陆续的说了几个方法,都不可行。其实他们想不出来也不奇怪,因为他们跳不出历史的局限,根本不敢去想打破奉行了百十年的税制。
最后众人唯有举目望来,而我也没有敝帚自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