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推恩令（今日三更完毕）

当天晚上，华灯初上之时，天子把刘荣留在温室殿。

“太子。。。今天来的那么多诸侯王公，你可曾看出些什么来了？”天子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已不再需要宦官的搀扶，自己便可独立行走。

“回父皇，儿子愚钝，未曾看出些什么。。。”对于这个问题，刘荣深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天子开口。

天子笑了笑，带着刘荣穿过温室殿的前殿，进了内殿之中，边走边道：“淮南王，衡山王，虽为兄弟，却反目成仇，燕王，齐王，势同水火，太子仔细想一想，便知道朕的意思了。。。。”

刘荣心中一懔，看了看天子，却见天子正微笑着看着他，忙道：“谢父皇指点，儿臣明白哩。。。。”天子的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为了维持中央政府对地方诸侯的控制力度，为了避免诸侯之间再次出现像七国之乱那样遍及全国的诸侯大造反，天子是特意的坐视诸侯之间出现矛盾，甚至有时候，他还参与其中，亲自上阵，给诸侯制造矛盾，以离间他们之间的团结。

就是嘛。。像今天大行令怎么可能不知道齐王与燕王之间的矛盾？以那些礼官的心思，他们又怎么可能犯下错排顺序的错误？

看样子，那只不过是天子悄悄烧的一把火罢了。

天子笑道：“太子懂了就好。。身为储君，太子须明白，这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就是人心。。。。所以，与其去琢磨别人的想法，还不如，干脆让别人来猜测你的想法。。。”

“儿臣受教了！”刘荣自是点头应道。

“记住朕的话！”天子回过头看着刘荣道：“太子是储君，就要有个储君的样子，不能让臣子们轻视你的话。。。”

“诺！”

“对了。。。太子，太后她老人家昨儿个告诉朕，说是帮你选好了储妃。。。陇西李氏，确实是一门好亲事，朕也答应了！”天子走着走着忽然道：“陇西李家，世代将门啊，中大夫李广，当世能将也，当年朕刚刚登了大宝时，派典属国公孙昆邪去视察边地。。。昆邪回报朕说‘李广才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多与虏战，恐亡之！’。。。昆邪的为人，朕清楚，向来是说一不二，于是朕便把李广回撤到上郡，这才保了他下来。。。。。”

“想来，到今天，也有些年头了，李广，朕也把他的棱角磨掉一些了。。。倒是可以为大将！”天子根本不给刘荣商量的机会，他一向如此，决断下来的事情，容不得他人反对。

不知不觉，父子两人已进了内殿之中，暖和的碳火一下子就驱散了冬天的寒冷，天子坐到塌上，让刘荣坐到他身边，才接着道：“这事情，太子去和你母亲说一声吧。。。朕是不想去和她说的。。。。”

“诺。。。”在天子的私人感情上面，刘荣清楚自己的定位，他从不过问这些。

刘荣想了想，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从怀中取出在皇庄让公孙弘写好的帛书，呈给天子道：“禀父皇，这些日子，儿臣琢磨了一些微末的道理，便着舍人公孙弘，将之写成了条陈，还请父皇过目！”

天子接过帛书，笑着道：“恩。。。太子做的不错，多想些问题，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情。。。朕来看看，朕的太子，又有了些什么新的主意！”说着，他便打开了帛书，在长信宫灯的照明下，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天子只看了约莫一会，便抬起头，看了看刘荣，面带微笑道：“太子的想法很不错啊，懂得为朕分忧拉，这一点，朕很高兴！”

他将帛书，摊开来，问道：“太子给朕说一说，你是怎么想到这方面上去的？”

刘荣谦虚的一笑道：“此皆太傅教导之功，儿臣读了些史书，总觉得吧，前周之亡，在于诸侯势大，朝廷不能制，以至于君臣之道甭坏，礼仪尽失。。。于是儿臣便想，若是可将大国变成小国，小国变成公侯。。。那么，岂不是兵不血刃，便消弭了诸侯之患？”

“但当时儿臣的想法，还不成熟，未有现在这般完整，于是儿臣便请教了太傅大人，又请了舍人公孙弘捉刀，写了这么些东西！”刘荣所呈的条陈，便是后世主父偃的推恩令的翻版。

刘荣清楚，自己的便宜父皇生平有两个志愿，一个是削藩，一个是北击匈奴，大汉国目前还没准备好对匈奴的战争，而削藩又在两年前碰了个大钉子，从此天子便只能借着其他的由头，来不断逐渐的削弱诸侯的权利和封地。

但饶是如此，诸侯国依旧是大汉国迈向中央集权制帝国的一个严重障碍，在吃了一次亏后，天子已经彻底放弃了迅速扫清诸侯势力的想法，而这时候，刘荣呈上的‘推恩策’便宛如那拨开云雾的微风，一下子使得天子的思路豁然开朗了起来。

“太子。。。这条陈，写的不错，只是有些地方还不成熟。。。”天子的眼睛，何等毒辣，一下子找出了刘荣条陈中好几个可能激化诸侯情绪的漏洞，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只需要稍微修正一下，便可完成。

“恩。。。请父皇教诲！”刘荣垂下头去道，其实。。。那些小问题，是他故意留下的尾巴，他深深的知道，作为臣子兼儿子，他绝对不可以在天子面前表现的太过完美。

否则，时间长了，天子便会担心起来，亦会怀疑起刘荣的打算。

适当的留下些错误，偶尔干些冲动的事情，这非但不会让天子对刘荣产生些什么不满，相反，这会增进父子间的信任，同时，这样做，也可令天子享受到一个做父亲的快乐。

试想一下吧，你有个儿子，非常聪明，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没半丝漏洞，身为父亲的你，却只能在一旁欣赏儿子的表演，而不能参与进去，一起享受胜利的成果。。。。你会怎么想？

天子在指出了刘荣条陈中的那些问题后，对刘荣道：“太子的想法和策略，在大体上来说，朕认为，没什么问题，可以实施。。。。不过。。。还须等待时机啊！”

天子说的，自然是没错的，‘推恩令’现在天子是已经决定实施了，只是万事具备，独欠东风，而实施‘推恩令’首先必须要有一个‘推恩’的对象，可大汉国，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之内，是不可能有一个满足条件诸侯去见高祖皇帝的。

于是，天子将帛书收到怀里，对刘荣道：“等等吧！”

刘荣点点头道：“儿臣自遵父皇旨！”心中却已经开心的不得了，自到这个世界以来，天子还尚是首次用商量的语气告诉他‘等等吧’。

再联系到之前，天子亲自告诉他，已帮他选好储妃，这样一来，这其中包含的意思，自是再清晰不过了。

。。。。。。。。。。。。

谢谢大家！

注：前面章节弄错了，李广应是陇西人，而不是河东人。

典属国：西汉负责管理附属国的一个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