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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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太凶险了

第20章

蔡琰看着蔡邕,当年的老爹也没这么严厉的批评过她,现在怎么感觉蔡邕就像陆判一样,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说自己错了?找一条平顺的路走有什么不对,明明看到前路崎岖,为什么舍易求难?

蔡邕看蔡琰低头看地,完全不理自己更是火气大把,猛的一拍桌子,“现在不是逼你嫁人,你还小,其实这件事可以过几年再说,现在爹最恨的是你的态度,你明不明白?”

这还是蔡琰第一次见蔡邕一振父威,只是这对蔡琰没多大的用处,她动也不动。

“就是啊,琰儿,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爹娘总是以你的幸福为第一的,刚刚听你爹说了这么多,我也想明白了,你这么聪明,娘看来是多虑了,父母总是想子女趋吉避凶,都希望你平平顺顺的,你想清楚一点也是对的,总要看看人对不对,仲道在咱们家这么些年了,娘细想想,人倒是真的挺好的,虽说只比董祀大一岁,可是看着成熟稳重多了,性子也好,长得也不错……”蔡夫人看蔡邕发火了,忙过来絮絮叨叨的劝说起来。

蔡琰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蔡夫人,想了想这就是夫妇吗?看着蔡夫人强势,蔡邕怕老婆,可是真的蔡邕决定的事,蔡夫人却从没反对过。而且每当这时,蔡夫人都会和稀泥,以保证家庭的和睦。

“琰儿,怎么啦?”蔡夫人看蔡琰困惑的看着自己,停了下来,茫然的问道。

“没事。”蔡琰摇摇头,想了一下,转头看了父亲一眼,“只有卫家一个选择吗?”

“当然不是,爹跟你说了,是你的态度问题。‘事事古难全’,即便是父母亲为你选得再好,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所以公婆、家产都是小事,主要是人,你要看清楚,仲道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蔡邕此时提出仲道的名字,其实的态度就已经有些明确了,九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情品性都是可以掌握的,所以很早时,他自己就偷偷的打定主意,要在这九人中挑选出自己的女婿。而九子中,羊家的两兄弟,蔡琰看不上;而贫困的五子,夫人看不上;只剩下仲道和董祀了,相对于仲道,董祀就太幼稚了一些,又无父母兄弟,家族中长寿者不多,于是也不是可以托付的对象。

“知道了,明天我会和仲道谈谈,再给您答复。”蔡琰当然理会的父亲的意思,漠然的点头。

“唉!”蔡邕真是没话说了,无力的看着女儿,好一会儿,“态度!我不是让你去谈生意,你要面对的是相公,你打算一生跟自己的相公商议事情都当做生意一般?”

“是,女儿会努力。”蔡琰应了一声,虽不以为然,可是想想却也觉得是对的,是啊,如果交换了庚贴,他们就算是定下了一生的盟约,与其傻傻的嫁了,不如再做的有把握一些。

“嗯!”蔡邕点点头,待蔡琰退下,他的腰眼被夫人下狠力掐了下去。他又不敢叫,生怕引来下人们的乱猜,只能苦着脸看着脸已经发黑的蔡夫人。

“为什么逼女儿选仲道?我宁可他选董祀,好歹上无公婆、家有恒产,祀儿人也乖巧懂事。”

“祀儿在琰儿面前跟儿子一样,让琰儿照顾他一生吗?再说,祀儿家族之中一个长寿之人都没有,谁知道祀儿会不会也同家族一样?其三,祀儿和曹家的关系太深,我总觉得曹操不是池中之物,弄不好就是一代枭雄,太凶险了。”蔡邕摇摇头,轻轻的说道。

蔡夫人想想便不再说什么了,大事其实她还是相信蔡邕的眼光。

蔡琰第二天午饭后让蔡圭叫来了仲道,还是在她的小书房,纺车已经盖好,她默默的跪坐在案几边上看着书。仲道敲门,她起身行礼,让出了主位,自己退到下首跪坐下,亲手给仲道倒上煮好的茶汤。东汉已经有茶叶了,只是类似于普尔的茶饼,碾成粉,像汤水一样熬煮,蔡琰可不想改良,于是她只喝清水,但对于待客,她还是让素儿煮了茶汤,放在桌上。

仲道吓了一跳,没想到蔡琰会这么庄重的款待自己,上次见她时,她并没有这么克守礼仪,她想干嘛?

“八师兄年长于琰,礼该敬重。”蔡琰注意到了仲道的手足无措,淡然的笑了笑,细语道,但也划下道来,此时他们是师兄妹关系,师兄妹在一起钻研学问,在哪都说得过去,更何况,蔡琰已经以礼相待了。

“仲道惶恐!”仲道慌忙欠了欠身,都跪坐着,也不好行礼。

“承蒙错爱,该是琰惶恐才是。昨日家父与令尊相谈甚欢,也告知琰卫家之真心诚意,琰倍感不安,今日请师兄前来,颇为踌躇,琰无才无德,如何入得师兄法眼?”蔡琰说得很慢,好像每个字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语言。

“你不愿意吗?”仲道已经平静下来,看着蔡琰。

“琰目前难以决断。”蔡琰右眉微微抖了一下,看来仲道的直白有点吓到她了。

“那就是不愿意了,所以你希望由我向父母说算了。”仲道笑了。

蔡琰平视着对面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也是,这才是十三岁孩子该说的话,那么以前,不,应该说,在父亲面前的那个并不真实了。

“不,是没有决定,父亲说您想照顾我,那么请问,您如何照顾我?”

“安心!仲道会让小姐安心。”仲道很平直的说道,一点犹疑也没有,这让蔡琰颇为惊呀,看来这也是仲道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了。

“怎么让我安心,或者说,您觉得现在我不安心吗?”

“是。小姐现在颇为焦虑,不像圭儿那么安心的过日子。”仲道很严肃,他的严肃让蔡琰觉得他们像是在谈判。

“你还没说怎么让我安心?”蔡琰算是默认了他的观察,她本就没安心过,从投胎的那天起,她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焦躁不安的情绪,现在她倒有点好奇这个小男孩,怎么能让自己安心下来了。

“仲道在父母眼中除了念书一无是处,仲道深知肩上的重任,却亦知兄长之不易,仲道在外求学,就是为了避开家中的一切,若仲道一直留在先生身边,小姐即可不用离开父母,也不用承受公婆之累,便是仲道给小姐之最大的安心。”

蔡琰快要笑出声来了,还真是孩子,十三岁真是骗不了人的,唉!竟然会同情同父异母的大哥,然后想到的办法竟然是,带着老婆在岳父家不回去,美其名曰是为了读书,这丫也想得太好了吧?

“假如我真的嫁给你,即使你要读书,即使你是在我娘家读书,我也是要留在公婆身边侍奉,所以能躲开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退一万步说,你爹娘答应我陪你出来,那也不是你在照顾我,而是我父母在照顾我们俩!”蔡琰冷冷的打破了他无限的梦想。

小笨蛋的脸红了,小嘴张合了半天,却语不成声,他还在想。

蔡琰等了一会,看他说不出话了,才慢慢又再开口,“但我还是感谢你看出了我的焦虑,问题是,即然你已经看到了我焦虑,为什么想不到,即使我在家里都这么焦虑了,你又如何能带我给安心?”

“小姐希望仲道如何让您安心?”

“这是你该来说服我的!”蔡琰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再问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现在想娶我了?”

“仲道刚刚已经说了,仲道想留在先生和师母的身边。”仲道冲口而出,蔡琰现在觉得头好痛,这个理由比卤菜的方子还让人难受。

“你父母希望我能替你扛起家庭的重担,不,不是替,而是帮。而你干脆想利用我而留在蔡家不走,你真是……”蔡琰真是哭笑不得,都找不出合适的话来骂他了。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下决心拒绝我父母了?”仲道显得有些落寞,而这一抹落寞却有些让蔡琰不忍起来,十三岁,减去六年,也就是早在七岁之前,他就已经处心积虑的想跑出家门了,在外住了六年都不想回家,还想通过娶妻来逃避,那他那个家是个什么家啊?蔡琰马上摇摇头,不让自己同情心再泛滥下去,如果连嫡子都呆不下去的地方,儿媳妇就更不用呆了,还是躲远一点好了,怎么说也是‘珍惜生命、远离危险’她可不是圣女!

“这本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还是得尊重父母,我会和父母谈谈。”蔡琰说得很保留,但聪明如厮的他又怎么听不出来,昨天父母回去说,先生和师母要和蔡琰商量,现在蔡琰又说要和父母商量,说白了就是不想答应了。他一颔道退了出去,蔡琰揉揉自己僵硬的脸,思索着要怎么跟父母说。父亲昨天可是把妇德都扛了出来,如果此时跟他说不可以,这小不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怎么来保住她?太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