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卡片什么的会不会太无厘头了
鲜嫩又弹牙的柔软深深地陷在了任楠的口齿之中,散发着铁锈气的汩汩液体濡湿了他的下巴。只要轻轻一加力,林三酒脆弱的生命就会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可是任楠却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C掉眼前这个好种子,而是他动不了了。他的后脑勺上此刻深深插着一把厨师刀,一直没到了刀柄处。
任楠雪白的眼珠里还残留着一丝兴奋——大概他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林三酒空空如也的双手,在空中做了一下无谓的挣扎,自己就死了?
一时间,林三酒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声如擂鼓的心跳,在沉重的死尸下扑通、扑通——她忍着脖子上的剧痛,使劲将身上的任楠一推,砰地一声,沉重的死尸仰面倒在了地上。插在任楠后脑上的刀被这样一推,刀尖一下就从他大张的口中探了出来。
林三酒捂着脖子,一只手已经成了血红。她呼哧呼哧地大喘了几口气,踹了地上的尸体一脚,声音嘶哑地骂道:“……谁说我只进化出了两种特征?”
仅仅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喉间皮肉的撕扯已经让她受不了了。
眼前发黑,脚下也快站不稳了。失血带来的头晕目眩,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顾不上别的了,此刻包扎伤口才是最要紧的;她踉跄着,找了一条毛巾,紧紧地压迫住了伤口。她喘着气,再度坐倒在了地板上,用尽了力气,死死地按着毛巾。
刺耳的警笛声在城市中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模模糊糊地,还伴随着人的尖叫声、哭喊声——越发衬得38楼公寓里寂静如死。
半晕眩、半清醒地过了好一会儿,出血终于止住了——看来林三酒命不该绝,没有伤到动脉。休息了这一段时间,她也积攒了一些力气,勉强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喝了一些水。
放下水杯一抬眼,就看见任楠形状诡异的尸体,仍然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想了想,林三酒拖着手脚发软的身子,挪到了尸体的旁边。她颤颤巍巍地将一只手放在了尸体上,哑着嗓子轻声说:“给我收起来。”
话音刚落,只见她的掌心里一道白光迅速一闪,地上扎着尖刀的尸体消失了,“啪”的一声,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落在了地上。
林三酒摸出手机,照亮了卡片。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卡片上简陋的蜡笔画,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大张着嘴、脑袋里插了一把尖刀的男人。卡片下方还写着一行黑体字:“任楠的尸体”。
【任楠的尸体】
姓名:不会看卡片标题吗
种族:人类
状态:……死了
潜力值:204
犯罪嫌疑人:林三酒
基础能力:极端温度适应、体能增幅、身体改造、远程爆破(小型)
进阶能力:你好我好大家好、营养学家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林三酒瞪着卡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个古古怪怪的东西,正是她进化出来的第三项能力,今晚刚刚救了她一条命。
大概是从两三个星期以前开始吧?
只要她愿意,林三酒能够将手掌碰到的物品转化成卡牌,存进体内卡片库里。要用的时候,只需一个念头,卡牌就会在她的手掌上还原成本体。
之前她故意抓了一把剔骨刀,又把刀朝任楠扔去,都是为了放松对方警戒的障眼法。真正的杀着,是在林三酒被他一口咬住,她挣扎着将手放在他脑后的时候。一个闪念,早上藏在林三酒身体里的“厨师刀”卡片,就化身尖刀深深地刺穿了任楠的大脑。
经过好几天的实验,林三酒发现自己现在每天最多只能转换物品四次。
尽管对自己创造出来的卡片已经不陌生了,可内容这么……丰富的卡片,林三酒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将【任楠的尸体】翻了过来,果然卡片背后写满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
任楠,男,28岁,来自另一个“新世界”(他的称呼法)。从小就很内向,不受女生欢迎,大学的时候竟收到了男性学长的告白。新世界降临后,他挣扎求生,以下略。总之,来到犯罪嫌疑人林三酒所在的世界之后,任楠吃掉了一个潜力值为2的亿万富豪,接手了他的财产,有目的地接近了犯罪嫌疑人林三酒。就在他将要吃掉林三酒的时候,反被其击杀。
“该说的不说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一口一个‘犯罪嫌疑人’地称呼我啊?”林三酒有点儿郁闷地用手指拨了一下这段文字,文字立刻消失了,另一个段落滑了出来,浮现在卡片上。
【你好我好大家好】:在芸芸人海中,慧眼识别潜力值很高的种子。通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亲吻、拥抱等),该能力能激发出平常人类的潜力,使之更快地进化出各种能力。正所谓一个占便宜,一个不吃亏。
【营养学家】:吃掉一个人后,将最大程度地获取食物的潜力值、进化能力、身体素质。均衡的膳食营养,才能保证一个美好明天。
注:脑袋里的厨师刀产自德国,刀口锋利,轻便结实,599元购于京西商城。
如果不是有“敏锐直觉”这项能力,林三酒只怕会当自己在做梦。
她低声骂了一句,拿着【任楠的尸体】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可不愿意把一具尸体收进身体里,想了想,只好顺手揣进了口袋。
任楠的卡片上把他的能力写得这么清楚,不知道自己的卡片上会不会也有能力和所谓“新世界”的介绍呢?这虽然也是个主意,可林三酒总不能把自己变成卡片吧……她想了想,伸手拔了一根头发。
白光一闪,手中又多了一张卡片。
【头发】
主人:林三酒
发质:黑色、健康,发尾略有干枯。
功用:粘在扫把上会很烦人。
注:根据发根的状况判断,该头发主人在四十岁左右或许会有脱发现象,可要当心保养哪。
妈的。一点用都没有。林三酒手一挥,白光闪过,头发消失在了黑暗里。
一个炎热的新世界吗……?她有些出神地想。
五十六摄氏度……连自己这样进化出了“高温适应”能力的人都快热得受不了了,不知道平常人得会是个什么样子?而且,温度似乎还在一刻不停地继续上升……
刚醒来还只是热,现在似乎连皮肤都灼烫起来了。
等等,朱美!她怎么差点把自己的朋友都给忘了,这么热,朱美能受得了吗?
一想到朱美现在可能正处在危险里,林三酒也顾不上自己还是个伤患了;急急忙忙地找出了一个背包,冲进厨房,将冰箱里所有的瓶装水、饮料,都一口气装进了包里。她也不知道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胡乱塞了东西,抓起钥匙,一头冲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昏黑闷热,一丝风也不透,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沉重的、灼热扭曲的空气做对抗。等她下完三十八层的时候,晕眩、不适和虚弱,甚至让她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好几次。
任楠的车子——或者说,被他吃掉的那个人的车子,就停在负一层。朱美家离这儿足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在这样的高温里,林三酒可不打算走着去。
没想到才一迈步进停车场,林三酒就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掀了一个跟头。
看着眼前的停车场,林三酒呆呆地关掉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这里是不需要手电了。
她下楼……花了多久?在她下楼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怎么样了?
已经恶化得……让人不敢踏足楼外了吗?
此时每一辆停在车位里的汽车,车头灯都晃眼地亮着,竟是全都处在发动状态——“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在回音下扩大了几十倍,充斥在整个停车场的上空。几百根排气管齐齐地往外喷放着热气,使半封闭的停车场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烤箱,起码比外面高了有三四度不止。
能来到停车场的人都来了。在城市断电的情况下,受不了严酷高温的人类,不约而同地都躲进了汽车里——现在也只有汽车里的空调还能发动起来了。
在这样滚烫的空气里才走了两步,林三酒就感到背后的衣服被汗湿个了透。她经过的汽车里,每一扇车窗后都是一张张惶恐的、陌生的脸:有的人在不断地试图打电话,不知在向哪里求救;有的人控制不住地抱着孩子哭;有人昏睡着。
还有人正诧异地盯着她,似乎想不明白她怎么还有力气走路。
尽管身处在汽车冷气的包围里,许多人的脸上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绝望。车里的空调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油和电一用完,就凭车外的恐怖高温,恐怕这层停车场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
他们是在赌救援会先一步来吗?什么救援能抵抗全球高温?
林三酒清楚得很,自己帮不了他们;她包都装满了,也不过十来瓶水和饮料,甚至不知道够不够让朱美保住一条命。要是她的高温抵抗,可以一同把别人也带上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忍着心下恻隐,一路目不斜视地找到了那辆熟悉的奥迪,逃命似的钻进车里。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开空调,只是打开了车窗。反正她也不会因为高温致死,顶多就是难受些,还不如把这宝贵的油电节省给朱美用呢。
林三酒抹了一把汗,打着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窗口里扑进来的风,一阵阵地焯烫着她,好像火上烤过的刀,割划着皮肤,不知何时要裂了。开窗也难受,关窗也难受……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偶尔几辆停在路边的车里,装着一张张模糊而无望的脸。
他们此生中能感受到的,最后的冷气。
就在林三酒从一辆红色的马自达旁边疾驰而过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从右边高高飞来,“砰”地一声闷响,狠狠砸在了她的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