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偏心祖母不爱咱
大概今天燕然在祖母面前的麦面馒头上多看了几眼,丁氏特别不爽,她忽然一敲桌子:“瞧那馋相,没一点家教。”
燕然垂下眼皮,哥哥的手在桌下,轻轻拉了拉燕然,算是安抚。
丁氏狠狠瞪了一眼:“做的不对,你当哥哥的不说教着点儿,还护着她,不懂道理。”
燕然就是搞不懂,祖母不喜欢爹娘,不喜欢自己,为何连哥哥都不喜欢呢?他是祖母唯一的孙子。
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重香火吗?长子嫡孙,那可是祖父母眼中的金蛋蛋,唯恐磕着碰着了啊。
饭桌上的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吃饭,燕然鼓起勇气,看看娘亲,看看爹爹,换来祖母狠狠瞪大了眼睛。
怕她罗嗦,燕然只好低下头,这日子可真憋屈。
丁氏终于吃饱了,把眼前的菜盘子往外一推,杜燕娇和杜燕红立刻便伸着筷子,把盘子里的豆腐块往自己碗里抢。
三婶黄氏占着地利,以更快的速度给自己和女儿碗里占了几块豆腐。
燕然这边,没人动,大伯家和三叔家的人,不管如何过分,祖母都看不见,自己一家,必须时刻守礼。
群狼环饲,却被逼着讲礼仪,祖母,你是何用心?
其实,那豆腐端给燕然,她也不会吃。
别看祖母张嘴闭嘴说礼仪,她吃饭的毛病特别多,喜欢用筷子剔牙,有时还吧嗒嘴,喝稀饭时呼噜呼噜。
吃她剩下的,燕然还不够恶心的呢,她真的和这个祖母没有丁点儿感情,原主是惧怕,她是厌恶。
见爹娘还是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燕然的心拔凉拔凉的,她又失败了。
那些穿越的小说,四五岁大,不是都开始崭露头角了吗?尤其是有人还自带空间,燕然此刻,羡慕得无以复加,她怎么就没有什么空间啊、聚宝盆什么的法宝呢?
吃过饭,徐氏和黄氏都领着闺女走了,丰娘站起来,捶了捶背,开始收拾清洗。
谁知坐在上房屋檐下假寐的丁氏,把她的动作看得清楚,她不高兴地训斥了一句:“洗个碗就能把你累着啦?敲肩捶背,做那样儿给谁看呢?”
“娘!”杜仲德终于忍不住了,“大嫂和三弟妹不去地里,碗也不肯洗,你一句都不说,为何却和丰娘过不去?”
丁氏有些愣神,没想到二儿子会顶嘴了,她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猛然从圈椅上站起来:“老二你再说一句?”
“娘!”杜仲德声音明显低下去。
“她,她能和你大嫂还有三弟妹比吗?你大哥和三弟都是读书人,你不是,一个农妇,矫情什么呀!”丁氏叉着腰叫喊。
燕然恍然大悟,难怪听说娘亲受委屈,爹爹第一反应是去科举考试,原来根子在这儿。
丁氏没有想到,儿子声音小,并不是被她压制住了,而是孝顺成了习惯,见她生气,便不忍心。
可是不忍心,也得把道理讲清楚,只见杜仲德皱起眉,一脸严肃地道:“那我若是读书,丰娘就和嫂子弟妹一样了?”
丁氏愣了一下,连徐氏都有些狐疑地问:“老二,你想回到书房?”
杜仲德回了一句:“不行吗?当年我停学,胡家乡学可有话说的,随时欢迎我回去,我今儿个,就正式宣布,我要参加今年的考试。”
徐氏就像听到什么大笑话,脸上带着讽刺:“呵呵,他二叔,你可是八年都没去学堂了。”
丁氏接茬:“就是,什么都不会,考什么呀,别去丢人现眼了。”
杜仲德并没有发怒,只是反问了一句:“我学得不好,丢人了是吗?”这句话非常有力,丁氏立刻闭上了嘴巴,徐氏嘴角抽搐,站在一边的黄氏神色最是古怪,竟然有一抹羞赧,慢慢爬上了脸颊。
要说丢人,这个家没有比老三杜叔贵更甚的。他在学堂,就是逃避干活兼顾混饭,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十一二的孩童,别说背不下来四书五经,连《幼学琼林》都没怎么弄通。
丁氏还真不是一般的皮厚,竟然能口口声声说儿子是读书人,简直丢尽读书人的脸呢。
故事讲到这里燕然要特别解释一下,不是她家有钱,能把儿子养在学堂,而是胡家庄出了个当朝一品的大人物,吏部尚书胡宰丰。
胡宰丰发迹不忘家乡,把亲近的人都接出去享福,给村里人建了一所学校。就在村子东头,本村的孩子读书,不仅不交学费,家境贫寒的还管饭吃。
有人耍赖,有钱也不交饭钱,后来便成了愿意交饭钱的交,不愿意交的就不交。
杜家老大杜伯俭和老三杜叔贵、以及老四杜季显,都在学校混着,也腆着脸去灶上吃饭,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快把杜家的大门淹没了,燕然的爹娘每次从地里回来,都比别人晚,就是受不了遇到村里人,被人用那种眼光来看。
亏得祖母还有脸拿这个说嘴,要是燕然,羞也羞死了。
徐氏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显然想要阻止,但她嘴巴动了动,却没有理由。
杜仲德见丁氏无语,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明天,我就去县里报名去。”
“娘,二弟报名,得不少钱的。”徐氏终于抓住了机会,她轻声提示丁氏。
丁氏果然立刻就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你哥前几天报名,家里的钱都花完了。”看到杜仲德眉头一挑,丁氏的声音不由自主降了下去,“你那时又没说要考试,我把钱都给你哥了。”
徐氏也接话说道:“王教谕托朋友帮你哥买了好些时文,都是名家大作,润笔费高。”
杜仲德没有接徐氏的话茬,只问丁氏:“家里果然没钱了?”
“果然没钱了。”丁氏两手一摊。
燕然的手被英睿紧紧攥着,听他担忧地念叨:“爹爹难道就不能取考试了吗?”
“哥哥,爹爹既然下了决心,谁也挡不住,什么困难也挡不住的。”
“对,对!”英睿的小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若是爹爹没钱,咱们就和娘一起打猪草去卖。”
两人嘀咕的声音未落,就听见杜仲德说话了:“我后半年去读书,不用在家吃饭,能省下不少的粮食,押两亩地的麦子出去,不就有钱了?”
有道理啊,燕然眼巴巴看着祖母,等她点一下头,谁知丁氏猛一挥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