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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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府风云(2)

水玲珑对王妈妈友好地笑道:“那王妈妈先去,我给母亲请安了再去探望祖母。”

王妈妈淡淡点头:“奴婢告退。”

王妈妈走后,水玲珑也进入了府邸。

当初为了讨秦芳仪和丞相府的欢心,水航歌是花了重金请京城有名的风水先生设计的景致,正所谓“山能养性,水能聚财”,依山而筑,临水而居是最为理想的居住环境,这一点在水府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水府的景观,便是太子都赞不绝口。

水玲珑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下人们的惊讶视线,他们一直都知道老爷在外面有个小妾,还生下了大小姐,原以为是个什么不入流的野丫头,但瞧着除了模样清瘦些,其他的跟府里的主子并无差别。

水玲珑对众人各种探究的视线仿若不察,只目不斜视地迈着自己的步子。

一进入长乐轩,便听得叽叽喳喳好一阵鸟叫,水玲珑抬眸望去,只见一旁的架子上挂了十几个笼子,有杜鹃、鹦鹉、画眉、八哥、百灵…

太子喜还养鸟,水玲溪便投其所好,前世的她还傻乎乎地认为一切只是巧合。

“小妇养的!小妇养的!小妇养的!”

一模一样的伎俩,前世她委屈得转身就走,压根没给秦芳仪请安,冲出院子后立马碰到了水航歌,她想也不想便大哭一场,可结果呢?一个丫鬟顶了罪,水玲溪没受到半分惩罚,她反而因为不敬嫡母,失了水航歌的欢心。

这一世嘛--

水玲珑驻足,一记凶狠的眸光朝那只虎皮鹦鹉打去,鹦鹉像见了鬼似的,一声尖叫,扑哧扑哧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了起来。

孙妈妈皱眉,这鹦鹉是怎么了?

“这小东西真是可爱。”水玲珑微笑着走到鹦鹉旁边,随手掐了一根树枝开始逗弄它,不,是狠狠地戳它!

鹦鹉痛得嗷嗷叫,孙妈妈冷眼一睃,一把抢过水玲珑手里的树枝道:“大小姐,这些鸟都是名贵品种,它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小姐你便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啪!

水玲珑毫不留情地扇了孙妈妈一耳光:“卖了?我是堂堂尚书府小姐,你却让我把自己卖了?这话是谁教你的?母亲吗?不知死活的东西,母亲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孙妈妈的脸火辣辣地痛,生母连个姨娘都算不上,还敢在她面前蹦跶?她可是自幼服侍大夫人的丫鬟,府里哪个庶出的小姐不得给她几分薄面,打她?

老婆子我今天要你好看!

“来人!大小姐失心疯了,赶紧把大小姐抓住!免得她冲撞了屋子里的贵人!”

屋子里的贵人?这么说,里面不只尚书府的女眷了。难怪前世水航歌会对她没进去给秦芳仪请安一事发那么大的火,敢情她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秦芳仪想给她下马威,她倒要看看,今儿是谁给谁下马威!

几名粗使丫鬟张牙舞爪地朝水玲珑扑来,水玲珑轻轻松松便跳进了花圃,丫鬟们穷追不舍,那些名贵的绝品牡丹在她们有意无意的蹂躏下,被踩了个粉碎!

孙妈妈大骇,忙呵斥道:“当心!那是大夫人最爱的花啊!”她当然不是真的想抓住水玲珑,她只是吓跑她,可若毁了夫人的花,她便罪过了!

因为要充排场,秦芳仪摆在院子里的都是最精美华贵的东西,水玲珑掐指一算,这些花少说也值近千两银子。水玲珑提起脚,将花圃里的牡丹、芍药、君子兰、一品红…统统踩了个稀巴烂!

踩你个秦芳仪!

踩你个水玲溪!

踩你个荀枫薄情寡义!

她还不觉得解恨,几名丫鬟猛追不舍,她一路狂奔,纤手自每一个鸟笼子上快速拂过。

很快,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水玲珑闪闪躲躲间,余光一直都有留意大门的方向,在那片褐色衣摆飘入她的眼帘时,她知道时机成熟了。

她操起一个花盆,朝孙妈妈的脚边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声巨响,似平地惊雷在院子里轰然爆破!

鸟儿受惊,扑哧着翅膀,呼啦啦地冲出了鸟笼子。

孙妈妈吓得魂飞魄散!额滴个神啊,那是二小姐最爱的鸟啊!飞了可怎生是好?

水玲珑的身形故作停顿,让一个丫鬟逮住了她的袖子,她奋力一扯,外袖裂帛,露出被洗得发黄的中衣。

“怎么回事?”水航歌一进来,就看到满院子残花断叶,鸟儿乱飞,孙妈妈上蹿下跳,几名丫鬟追着水玲珑四处逃窜,其中一个还撕裂了水玲珑的衣衫,他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通滔天大火,这到底是内宅还是菜园子?

水玲珑像看见了救星似的,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了水航歌的怀里:“呜呜…父亲…女儿好怕…”

水航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浑身一震,自打大女儿懂事起,便再没与他亲近过,不管他待不待见子女们,在他的意识里,子女们都必须要依赖他,因此,大女儿对他的疏离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儿!这也是为何董佳雪去世后,他连看都懒得去看大女儿一眼。这时,大女儿软软地窝在他怀里,无比依恋地哭诉,真是让他过了一把慈父的瘾!

水玲珑哭呀哭呀,哭得水航歌的心都乱了。

水航歌厉声一喝:“都给我住手!”

众人一听见水航歌的声音立马像被下了咒似的停下了所有动作,福着身子面向他:“奴婢给老爷请安。”

“呜呜…父亲…孙妈妈骂我失心疯…还叫人抓我…说不许我冲撞里面的贵人…呜呜…”水玲珑告了一状。

孙妈妈矢口否认:“大小姐想必听错了,奴婢怎么敢这么说您呢?都是一场误会。”她刚刚是被水玲珑的一巴掌给激怒得口无遮拦了才会讲那样的话,她是大夫人的陪房,往日她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便是庶出的小姐们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再者,有大夫人撑腰,老爷至多斥责几句,根本不会把她怎么着!

水玲珑当然明白孙妈妈在想什么,可就因为孙妈妈是秦芳仪的心腹,所以今天必死无疑!

水航歌看向大女儿那断袖下露出的被洗得发白,还打了两个补丁的中衣,心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

恰在此时,一坨鸟屎从天而降,啪!滴在了他额头。

噗--水玲珑赶紧憋住笑意。

下人们没抬头是以没瞧见,水航歌立马用帕子擦了去,但心里的那个火啊,像浇了油似的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一脚踹在了孙妈妈的心口,孙妈妈被踹了个四脚朝天,边痛,边听得他冷声道:“误会?我亲眼看见她们对大小姐拉拉扯扯,难不成我眼睛瞎了?没你的指使她们敢对大小姐动手?你这欺上瞒下的东西,只怕暗地里没少背着主子做坏事!”

水航歌白手起家,从一个穷书生一步步拼到现在,当上了礼部尚书,官位虽高,可在那些名门望族眼里,他就是个暴发户,这些年,他一直在很努力地融入上流社会的圈子,最怕别人斥责水府不懂礼仪规矩。他攀上了丞相府,又即将攀上太子府,嫉妒他的人比比皆是,若传出嫡妻苛待庶子女的丑事,那些文臣还要不要给他活路了?

水玲珑正是算准了他的顾虑,才让丫鬟扯烂了她的外衣,其实这也怪秦芳仪只做表面功夫送了外衫,而没送里衣和中衣。

但水航歌不会真拿秦芳仪怎么样,瞧他字里行间,轻轻松松便将责任扣在了孙妈妈的身上。

孙妈妈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水航歌睃了她一眼,喝道:“来人!”

“属下在!”两名尚书府的侍卫走了进来。

水航歌冷声吩咐道:“把这欺上瞒下、不敬主子的刁奴给我乱棍打死!”

“老爷饶命啊!老爷,您让奴婢见见夫人啊!老爷…”

侍卫掏出帕子堵了孙妈妈的嘴,将她拖了出去,不多时,隔壁传来了打板子的声响。

对于水航歌的处置方式,水玲珑还是比较满意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也没指望一回府就让水航歌跟秦芳仪彻底撕破脸,但打杀孙妈妈,这是个很棒的开始!

要说水航歌是因为疼惜她,她自是不信,孙妈妈是秦芳仪的心腹,犯了错应该交给秦芳仪处理,水航歌这么做,无非是在借这个由头敲打秦芳仪,让她有些事别做得太过火。而在下人们的心里只会认为水航歌是在替她出头,无形中便树立了她的威望,这对于她一个空降的庶女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水玲珑吸了吸鼻子,低声道:“父亲,我先回屋换套衣衫,待会儿再来给母亲请安。”

水航歌看了看她发黄的中衣袖子,眉头一皱:“算了,你今天受了惊,好生歇息,明天再给你母亲请安。”

你是怕我在贵人面前太寒酸丢了尚书府的脸吧!水玲珑心里冷笑,面上却恭敬:“是,多谢父亲体恤。”

水玲珑按照前世的记忆往玲香院走去,一进大门,便和钟妈妈撞了个正着,钟妈妈疑惑地道:“咦?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刚收拾妥当,准备去接您呢!您给大夫人请过安了?”

水玲珑随口道:“哦,还没,不小心让狗咬坏了袖子,父亲让我明天再去。”

狗?长乐轩养了狗?钟妈妈越发疑惑了,水玲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不过那狗已经被父亲打死了,还算解气!”

钟妈妈木讷地点头,随着水玲珑跨过垂花门,进入了内院的卧房。

目前,内院伺候她的有一等丫鬟两名:花红和柳绿,二等丫鬟两名:枝繁和叶茂,剩下的四个便是三等丫鬟:阿四、阿季、阿如、阿春。

花红、柳绿、枝繁、叶茂在内屋,齐齐给水玲珑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大小姐。”方才老爷为了给大小姐讨回公道,连孙妈妈都杀了,几人心里不免对这生母连姨娘都算不上的小姐有了一丝忌惮。

花红、柳绿人如其名,生得颇为纤柔秀美,枝繁、叶茂则样貌平平,体型略显粗壮,一等、二等果然还是有差别的。

水玲珑理了理鬓角的刘海,道:“从今儿开始,钟妈妈负责管理钱财和人事安排,花红、柳绿负责衣衫和首饰,顺便调教院子里的丫鬟,枝繁和叶茂负责内勤,值夜的话轮着来。”

对于水玲珑一下子便能理清几人的分工,几分俱是暗自惊诧了一把,这哪里像个山里出来的野丫头?

恰好此时到了午膳时分,枝繁便去膳房领了饭菜回来,当水玲珑看到所谓的三菜一汤时,眼底慕地闪过一道冷光,青菜豆腐汤,凉拌豆芽,清炒土豆,腌黄瓜。

居然没有肉!

尚书府的伙食里居然没有肉!

水玲珑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秦芳仪怕是因孙妈妈一事对她怀恨在心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做得太绝。

她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前不久用猫筋做成的弹弓,走出了玲香院。

长乐轩内,水玲溪伏在秦芳仪的怀里,哭得泪流满面:“母亲,真的找不回来了吗?那可是太子殿下送的呀!弄丢了怎生是好?”

那么多鹦鹉里就它学那四个字学得最像了,用来骂水玲珑多好!一个庶出的贱丫头居然是她姐姐,想想就窝火!

秦芳仪看向花容月貌,即便哭也美得勾人心魄的女儿,缓缓开口:“所有的鸟都找回来了,只差它,想必它已经飞出尚书府了。”

“可那是太子殿下送的,我弄丢了,太子会不会以为我待他不够真心?”

“傻孩子,从前我让你百般讨好太子,无非是怕水玲珑不交出玉佩,我需要从中做做手脚,你若跟太子情投意合,那么成事的几率自然大很多。但现在么,玉佩在我们手里,这是皇上赐的婚,太子想反悔也不成了。”

水玲溪一听,哭声渐渐止住,羞涩得低头浅笑,白皙双颊蔓上一层嫣红,如霞光在洁净的雪地里投下了绯色的剪影,怎一个“美”字了得?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让你从此不把太子当回事,毕竟嫁入太子府只是第一步,诞下子嗣,登上那至尊的凤位才是你的终极目标,为此,你必须要把太子的心牢牢地抓在手中!至于鹦鹉,我会拜托你舅舅,买只一模一样的回来。”

讲到最后,秦芳仪肉痛死了,那种虎皮鹦鹉在大周并不常见,没有一千两银子根本买不到!算上那些被糟蹋的花,她今儿足足损失了近三千两银子!外加一个跟了她快三十年的妈妈!

真是太邪门儿了!

要说水玲珑是故意的连她都不信,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哪有这般能耐?可若不是故意的,怎生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她院子闹得鸡犬不宁?

秦芳仪按了按太阳穴,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最近怕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有些晦气,得去寺里上上香。”

“夫人,老爷说今晚不用给他留门,他歇在周姨娘的院子。”水玲溪走后,诗情打了帘子进来,小声禀报道。

老爷明明说了今晚会过来的!

秦芳仪的眉头一皱:“知道了,落锁吧。”

“是。”

“等等!”秦芳仪把玩着手里的金钗,眸色一深,“从明天开始,给她吃肉!”

老爷居然为那个小贱人跟她如此置气,那么,她暂时不能太过给她难堪了。

玲香院的小厨房内,钟妈妈和水玲珑好一阵忙活。

钟妈妈笑呵呵地道:“奴婢好久没做过乳鸽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

水玲珑促狭一笑:“钟妈妈,你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我最爱吃了。”

笑着说完,水玲珑把鸟儿剖洗干净,去毛、内脏,递给了钟妈妈。

钟妈妈把它放入沸水中煮了半刻钟,捞起,沥干水。

再把咸酸菜和生姜用清水浸透,洗干净,切件。

还有豆腐也过了一遍清水。

做完这些,罐子里的水也滚烫了,钟妈妈把咸酸菜、生姜和鸟儿放进去,待水再次滚起,改用中火继续煲至鸟肉稔熟,最后,放入豆腐,又加了少许盐调味,这汤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据说乳鸽豆腐汤的功效是:健脾开胃,清热生津。水玲珑想,同样是鸟类,这鹦鹉的功效应当也差不多吧。

“超度”完这只骂过她的鹦鹉之后,水玲珑起身前往了老夫人居住的福寿院,老夫人派了王妈妈去接她,不论如何,她欠老夫人一声感谢。

老夫人得的是肺痨,属于传染病,因此就近服侍老夫人的翡翠、琥珀和王妈妈都用布巾掩了口鼻。

水玲珑站在主卧门口,等候老夫人的召见。

“大小姐,您的心意奴婢给您带到了,老夫人在服药,估计得费些时候,天寒地冻的,您请回吧,改日再来给老夫人请安。”翡翠,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如实转告了老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