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声画外音:“霍大姐由于丈夫的原因,她知道了一些消息。而因受伤远离军队的张华男却依然故我,与霍大姐等人继续对立。红军医院在遵义安营扎寨以后,霍大姐有意安排姚秀芝和老马进城购买药品……”
遵义街头外日
遵义大街的楼房鱗次栉比,街道宽阔,店铺很多,做买卖的大声吆喝。各族百姓和红军指战员接踵擦肩,一派热闹景象。
老马和姚秀芝穿着单薄的衣脤,每人拿着一个布袋,挤在人群之中。
老马第一次进城,看着什么都新鲜,不时地探头看看。一座很大的百货商店:铺面上摆着鲜红的橘子、松软的蛋糕、装潢华丽的云烟和设计古朴的茅台……一应俱全。
小老板大声吆喝:“天冷地冻心中寒,喝了我们店的茅台酒保证去寒生暖;请抽我们的正牌云烟,喷云吐雾赛过活神仙!
老马下意识地伸手摸出一个银耗子看了看,复又放进口袋里木服气地自语:“等革命成功了,老子非对着茅台酒瓶的口喝个够!……”
姚秀芝有所感地:“按着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到那时你就是开国的功臣。你们家茅台酒、云烟,会应有尽有的!”
老马一怔:“为什么?”
姚秀芝一笑:“想想在瓦冈寨当山大王的程咬金吧,他成了皇帝的宠臣以后,家里还缺这些东西吗?”
老马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转念又一想:“不对!我们是红军,和他们不一样,要是真的那样……”姚秀芝深沉地:“我们共产党人的革命……”
老马:“就成了卖狗皮膏药的了!”
姚秀芝的表情骤然变得是那样的沉重。
“请吃羊肉粉来!请吃羊肉粉来……”
姚秀芝和老马闻声一看:
一个铺面不大的小饭店门前,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在大声吆喝。
老马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快要流出了口水,他下意识地又掏出了那枚银耗子。
姚秀芝侧目看见了老马的表情和动作,喱了_嘴唇,忙说:“快去买药吧!”
老马把心一横:“不忙,咱俩先喝碗羊肉粉再说。”
姚秀芝:“不!不……”
老马掂了掂手中的银耗子:“别怕没钱,我来请客!”
姚秀芝忙摆手:“老马,你……自己吃吧!”
老马生气地:“不行!有福同享,有罪同受。今天我请你吃羊肉粉,将来革命成功了,你的问题也解决了,肯定是个大官,到那时,你再请我吃七大碟子、八大碗的席!”
姚秀芝惨然地笑了。
羊肉粉店内曰
这是一座有两间房子打通连成的屋子,有四五张原木桌子,每张桌子周围摆有四把原木凳子。
老马和姚秀芝坐在最里边那张桌子上,等着上羊肉粉。老马抽着鼻:“这味真香,人一闻就流口水。”
姚秀芝又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唇,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老马:“我说啊,等革命成功了,你就天天请我吃羊肉粉吧!”
姚秀芝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
老马一怔:“怎么,你当了大官以后,连碗羊肉粉也舍不得请我吃?”
姚秀芝:“不是这个意思……”
老马:“那又会是什么呢?”
姚秀芝:“我担心你不吃。”
老马:“不会的!不会的……”
姚秀芝:“我还担心你不仅不吃,反而主动请我这个大官吃更好的酒席!”
老马:“放心!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羊肉粉来了!”随着话声,跑堂的端来两碗羊肉粉,分放在老马和姚秀芝的面前。
老马端起碗,笑了笑,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起来。
姚秀芝依然不失身份地下箸,有滋有味地吃着。
有顷,老马那一碗羊肉粉落肚,又禁不住地喊道:“跑堂的!再来一碗羊肉粉。”
姚秀芝:“老马,看来遵义城的羊肉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佳肴了!”
老马:“对!革命成功了,能天天吃羊肉粉我就满意了。”
这时,堂倌又把一碗羊肉粉放在老马的面前。
老马端起碗:“来!再分给你一半。”
姚秀芝谦让地:“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老马:“你骗人!再来一碗也饱不了。”
姚秀芝:“我真的……”
老马:“想再吃一碗,对吧?”他边说边给姚秀芝拨了少半碗,“记住:转运了以后,可别忘了这半碗羊肉粉!”
姚秀芝忍不住地笑了。
遵义城郊外曰
姚秀芝和老马背着买来的各种药品,又说又笑地走在荒野的小路上。
姚秀芝:“老马,你看今天的天空是多么的晴朗啊?”老马:“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什么好消息吧?”
这时,一群百鸟迎面飞来,又从姚秀芝和老马的头上掠过。
姚秀芝:“你说说看:这群百鸟……”
老马玩笑地:“一定是为朝拜你这只凤凰而来!”
姚秀芝:“你怎么也会说笑话了?”
老马摇摇头:“我呀,只不过转弯抹脚地点了点你的心事。”
姚秀芝笑了,遂又加快了步伐。
医院驻地的院中夕卜曰
霍大姐站在台阶上,大声地说:“同志们!上级下达了紧急通知:凡是原红军剧团的成员,会写大标语的指挥员,都要上街刷革命的大标语,宣传党的政策!”
在霍大姐讲话声中,渐次摇出听讲的数十名男女红军。
老马和姚秀芝背着买来的药品走进门口,二人驻步听讲。
霍大姐:“大家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
霍大姐:“好!开始准备吧!”
数十名男女红军说说笑笑地相继散去。
霍大姐迎着姚秀芝走过来:“怎么样?该买的药都买齐了吧?”
姚秀芝:“买齐了!”
霍大姐:“方才我讲话的内容听到了吗?”
姚秀芝点点头:“听到了。”
霍大姐:“干这类事是你的老本行,今天这台戏,就看你领着大家来唱了!”
姚秀芝激动地:“请大姐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霍大姐的住处内日
姚秀芝:“大姐,你我先拟几条标语吧?”
霍大姐:“行!我先说第一条:红军是工农自己的军队。”
姚秀芝:“我说第二条:共产党是中国革命的惟一领导。”
霍大姐:“行!我说第三条……”
张华男的住处内曰
张华男在室内踽踽踱步,蹙着眉头似在思索什么大事。老马一手提着一个布口袋走进,边小心放好边说:“首长要是今天做手术就好了!”
张华男驻步:“什么意思?”
老马:“我买来了麻醉药,做手术的时候就不疼了!”他说罢转身就走。
张华男:“干什么去?”
老马:“找姚老师请战去!”
张华男:“请什么战去?”
老马:“上街刷大标语去!”有些兴奋地跑了出去。霍大姐的住处内日霍大姐:“我又想了一条:打倒卖国的国民党!”
姚秀芝:“我也想了一条:欢迎白军兄弟拖枪过来当红军!”
老马进来,做了个鬼脸:“霍大姐,姚老师,欢迎不欢迎咱老马上街刷大标语啊?”
姚秀芝:“行!我看就把挑白灰水的任务交给你了。”“老马同志!请出来一下。”室外传来张华男的话声。
老马一怔:“我……先出去一下。”转身走出屋门。
霍大姐和姚秀芝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在听室外的谈话:“老马同志!姚秀芝也是上街写革命标语的吗”
“是!是……”
“经过保卫局有关的首长批准了吗?”
“没,没有……”
“胡闹!”
霍大姐和姚秀芝闻声大惊,不知可否。
有顷,霍大姐气愤之极,惟有在室内快速踱步。
姚秀芝那两只俊俏的大眼睛中渐渐滥满两汪泪水。
室外传来“笃,笃……”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老马怒气冲冲地走进室来,举拳砸在桌面上。
霍大姐理智地:“动肝火,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老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咳!……”
霍大姐:“秀芝,要坚强些,要相信……”
姚秀芝强作笑颜:“不要说了,大姐,宣传党的政策重要,你就代表我去唱这台戏吧!”
霍大姐:“老马,你也留下吧!”
老马:“为什么?”
霍大姐:“看护伤病员也需要人嘛!”
老马:“我不怕谁来审查,偏不留下!”他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院中传来集合的哨声。
霍大姐看了看姚秀芝的表情“我走了!”
姚秀芝含泪点了点头。
学校庭院外曰
老马一马当先,挑着两桶白石灰水大步踉跄地走在最前面。
接下来,有的拿着纸卷做的广播筒,有的拿着干草做的大笔,又说又笑地走出了学校大门。
霍大姐朝正房大门口一看:
姚秀芝无限伤情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霍大姐侧身向厢房门口一看:
张华男斜倚着门框,严肃地注视着院中。
霍大姐愤然转过身来,大步走出了学校大门口。
庭院中死一样的寂静。
有顷,姚秀芝端着一木盆脏衣服从正房走出。
张华男望着姚秀芝不知如何是好。
姚秀芝十分忧郁地从院中走过。
张华男有些惶然地叫道:“秀芝!秀芝……”
姚秀芝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遂又快门走出了学校大门。
张华男痛苦地垂下了头。
池塘边外日
塘水清清,微波轻荡,洒下的金辉化作了粼粼波光。池塘中心的群鸭在自由地戏游,不时地发出呱呱的叫声。
姚秀芝蹲在池塘边,默默地洗着衣服。
“红军大姐,给个钱儿,我是干人儿!”
姚秀芝闻声回身一看:
一位十七八岁的苗族姑娘站在身后,穿着一件破筒裙,冻得打着哆嗦,伸出双手向她乞讨。
姚秀芝惶然站起,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姑娘哀怜地:“红军大姐,给个钱儿,我是干人儿。”
姚秀芝狼狈地:“对不起,我……没有钱。”
姑娘忙说:“不!不……大家都知道红军有菩萨心肠,会把手里钱给干人儿的。”
姚秀芝:“可我……是来洗衣服的,身上真的没带着钱。”
姑娘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抄着手走去。
姚秀芝目送姑娘的背影,惊得一怔:
姑娘的肩部露出一块冻得变成紫色的肉。
姚秀芝几乎是本能地:“姑娘!请回来下。”
姑娘闻声转过身来,愕然一看:
姚秀芝脱下没带红色领章的军上衣,露出一件红色毛背心,接着,她又脱下这件毛背心,复又穿好军上衣,双手捧着这件红色的毛背心走到姑娘面前:“拿去吧!可以防冷御寒。”
姑娘惊慌地:“红军大姐你……”
姚秀芝:“我……总会有办法的!”
姑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你就是我救命的活菩萨!”
姚秀芝泪如泉涌,俯身紧紧地抱住了这位姑娘。
学校庭院外曰
姚秀芝在无声地晾晒洗好的衣服。
张华男依然斜倚在门框上,蹙着眉头窥视姚秀芝。
有顷,张华男一拐一拐地走到姚秀芝的身后,犹豫片时,轻轻地叫了一声:“秀芝……”
姚秀芝继续晾晒衣服,不予理睬。
张华男痛苦地:“我的行为,不乞求你原谅,但愿你能理解,因为我的理智和情感……”
姚秀芝:“是矛盾的,对吧?”
张华男:“对!对……”
姚秀芝:“再说得明白一点,你的理智是属于党的,而你的感情则是属于自己的。”
张华男正因为如此,我的痛苦,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比你没有红领章、红五星小啊!”
姚秀芝淡然一笑:“你错了!我的理智和感情是统一的,因而我的痛苦和你有着本质的不同。”
张华男愕然一怔:“为什么?”
姚秀芝:“这是因为你是伪君子,我是堂堂正正的革命者!”她说罢转身向正房走去。
张华男猝然发怒,转身向厢房一拐一拐地走去。
遵义城郊外日
老马挑着两只空桶走在前边,非常高兴地唱着江西民歌“红米饭,南瓜汤……”
十多名上街刷革命大标语的红军指战员紧跟其后,同声唱着“红米饭,南瓜汤……”每人脸上都绽开出了欣喜的笑颜。
学校庭院外日
老马唱着歌第一个走进大门,他把肩上挑的两个木桶一放,大嗓门地喊道:“姚老师!天大的喜讯到了!”
姚秀芝走出门口:“老马,你带回什么天大的讯啊?”老马:“我见到毛主席了!”
姚秀芝:“什么?”
老马:“我见到毛主席了!”
姚秀芝:“真的?”
老马指着陆续走进院子的同志们,大声地问:“同志们!我们今天是不是见到毛主席了?”
姚秀芝激动不巳地:“快进屋来,详细地给我说一说?”
老马有意大声地:“不用进屋了!咱们就在院里说吧。”姚秀芝以眼神示意西厢房:
张华男十分严肃地伫立在西厢房门口。
老马:“我就是想让所有的红军指战员都知道嘛!”姚秀芝:“不!在这个问题上我是很自私的,懂吗?”老马:“懂!”很不情愿地向正房走去。
张华男问道:“你们是怎样见到毛泽东同志的?”
“在万人欢迎红军的大会主席台上见到的!”一个干部答说。
张华男:“博古同志出席大会了吗?”
“没见到。”一个女红军答说。
张华男一怔:“李德同志呢?”
“哪个李德同志啊?”一位男红军答说。
张华男:“就是那位共产国际的代表,是个外国人“没见到!”几个红军战士摇着头答说。
张华男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霍大姐的住室内日
老马激动地:“毛主席站在主席台前,对着人山人海的各族人民,大声地宣讲了共产党和红军的各项政策,也说明了我们共产党愿意联合各界人民、各方军队一致抗日的。一句话,毛主席的讲话得到了大家的欢迎!”
姚秀芝:“你的根据是什么呢?”
老马:“到会的人热烈鼓掌的劲头啊!”
姚秀芝笑了:“你对毛主席的讲话有没有贪污啊?”
老马咧着嘴一笑:“咱是大老粗,难免!”
姚秀芝:“还有哪位中央领导出席了今天的群众大会?”老马:“朱总司令!”
姚秀芝:“还有吗?”
老马想了想:“没有了!”
姚秀芝:“真的?”
老马:“我骗你干什么?等霍大姐回来以后,你亲自问她好了!”
姚秀芝:“霍大姐呢?她怎么没有回来?”
老马:“她呀,半路上被一位中央首长叫去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谈。”
姚秀芝一怔:“什么时候回来。”
老马:“不知道。”
姚秀芝猝然变色,自语地:“会不会是……”
老马:“不要瞎猜了,万一霍大姐调走了,上级还会再派个人来的。”
姚秀芝近似自语地:“但愿不是这种情况……”
“妈妈!妈妈——!”院中传来呼喊声。
老马探头一看,惊喜地:“是彤儿到了!”
姚秀芝惊呼了一声“彤儿!”快步冲出屋去。
正屋门口外曰
姚秀芝紧紧抱住突然跑来的彤儿,喜泪纵横地问道:“彤儿,你怎么来了!”
彤儿仰起泪脸:“是霍阿姨让我来的。”
姚秀芝:“霍阿姨是怎么对你说的?”
彤儿:“她笑着对我说:彤儿,妈妈可想你了,怏回到妈妈身边去吧!就这样,一个叔叔就把我送来了。”
姚秀芝:“这个叔叔什么时候再领你回去呢?”
彤儿:“他没说。”
姚秀芝:“你霍阿姨呢?”
彤儿:“她说去接一个妈妈最想的人。”
姚秀芝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苦妹子?”
彤儿:“对,对!一定是苦妹子姐姐。”
姚秀芝:“为什么?”
彤儿:“因为妈妈最想她了,苦妹子姐姐也最想妈妈。”姚秀芝祈祷似的:“但愿能把苦妹子叫来……”
在男女声画外音中,渐渐化出……
男声画外音:“苦妹子出生在江西一个十分贫穷的家庭里。她自幼热爱生活,和大自然为伴,种田之余,便用她那美妙的歌喉唱出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但是,就在她18岁的那年,被送到地主家里当童养媳。天天侍候一个不到10岁的小丈夫。”
女声画外音:“小丈夫的爷爷是远近出了名的老色鬼,时时都想占有这个孙子媳妇苦妹子。就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里,他如愿以偿,并使苦妹子怀了孕。是年秋天,姚秀芝带着红军剧团随红军来到了苦妹子的家乡……”
地主大院外曰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地主站在院中,听着远方时断时续的枪声,大声地指挥两个家丁搬运家私:“快!快!趁着红匪还没进村,把值钱的东西全搬走!”
有顷,一个男孩从房中走出,哭着说爷爷,我怕……”老地主:“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