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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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祸兮福所倚(二)

现在,客人已散,母亲叫她去客厅见见救命恩人,她没有理由不去。

曾老夫妇坐了一会就悄然离去。

当秋盈初见金炽的一刹那,不知为什么心头突突,犹如小鹿在蹦跶。金炽年龄大了些,但比起梁宝,无论是体形与气质都胜出许多。但她的第六感觉总有些不安,是害羞?是胆怯?是紧张?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秋盈在沙发上座下后,轻启朱唇:“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金炽连忙欠身应道:“秋盈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作为渡轮工作人员,乘客出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的。”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该衷心地谢谢你!”秋盈突然想起梁宝,心中像撞翻了五味瓶。

“谢就不用了,你若真的要报答我,就别胡思乱想,打起精神,去直面人生。”金炽两眼注视着秋盈,神采飞扬地说:“小盈,你年纪轻轻、美丽端庄,虽行动不便,但才思敏捷。你有你的长处呀!听伯母说你很崇拜李清照,可她的一生多么曲折坎坷!你要知道,不幸的经历也能成为一种财富,‘悲愤出诗人’嘛,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中国当代的李清照呢!”

秋盈被逗乐了:“金大哥真会说笑。”

只要你爱听,那以后大哥就陪你说、陪你笑、陪你吟诗填词。你此刻的心境,倒令我想起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金炽声情并茂地背诵了全词,使秋盈十分佩服。

他从她的神情上看到了什么,颇受鼓舞,又说:“我虽然对格律诗词也有兴趣,但这在当今时代已少有读者、更缺知音,你不妨写点新诗,向报刊投投稿,倒不是为了名利,可以使自己的精神有所寄托,生活得充实一些。”

要说秋盈原来对他只是应酬的话,现在却对他有点佩服了。她说她也写过,总不敢见人,更不敢投稿了。

金炽不失时机地说:“能让我先睹为快,拜读大作么?”

秋盈犹豫片刻还是将金炽请进了她的闺房。

秋盈的卧室兼书房足有三十平方米,整洁亮敞、幽香扑鼻、书卷气十足。

秋盈并没急于拿出她的诗作,金炽也不提起。俩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这也许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诗情画意吧。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金炽是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彬彬有礼,只坐了几分钟就起身告辞,说:“小盈,我该上班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临走时,又像大哥哥对小妹妹似的拍拍她的肩,“好好休息,听话。”说罢推门出去,又向曾老夫妇打了招呼,走了。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曾夫人对金炽印象极好,她也是留过洋的知识女性,鉴赏力不低。那时梁宝的出现,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老两口是不得已顺水推舟,梁宝怎么能与金炽相比!

因此,金炽前脚出门,曾母后脚就进了女儿的房间,笑眯眯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妈,瞧你!”女儿羞得头也不敢抬。

曾倪也跟了进来,呵呵笑道:“祸兮福所倚嘛,我相信我女儿是有福之人。”

秋盈撒娇地:“爸,你女儿嫁不出去,就赖在家里不走了!”

哈哈哈,老两口开怀大笑,庆幸雨过天晴,云开日出……

曾博士回到自己的书房,忽然想起张局长送来的手表还未得及欣赏,便找来看看。上午人多没在意,现在手里掂掂分量好沉,仔细一看,惊讶不已!

怎么啦?

这是一只比黄金更贵重的稀有铂金表呀!

再仔细看看,咦?这种式样的表从未见过,虽在表壳后面打有瑞士制造的英文字样,却没有牌子,这就奇了。作为一个钟表收藏家,可以断定这是一个无价之宝,就是不懂行的人,也知道这白金表壳和表带的价值。心想:老张啊老张,你也太客气了!当然,凭你我的交情,已不分彼此。但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老张也是钟表鉴赏家,得到这块表肯定不容易。我可不能把你的客气当福气。

他决定明天亲自送回去,向老朋友当面道谢。

第二天上午,才九点来钟,曾倪就来到市公安局。张局长的办公室没人,推开隔壁一间房门,想问问张局长的去向,一看里面都是陌生面孔,就想退出来。

房里在开案情分析会的是龙飞、雨琦和李炎等。李炎一见不认识的曾倪探头探脑,便问:“你找谁?”

曾倪说:“我找张局长,是他的老朋友。”

李炎笑脸相迎,说:“张局长去市里开会了,有什么事可以让我转告吗?”说着就要跟出去,边走边说,“我是张局长的秘书。”

曾倪一听他是张局长的秘书,就停下没走,说:“请你把这块手表还给老张,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谢谢他的美意!”想了想又说:“请他千万别介意,他能亲笔题字为我祝寿,已很难得,还送这么贵重的手表,实不敢当。”边说边把手表递给李炎。

李炎表情显得意外又为难:“曾博士,这表我不能收,这表是张局长送给你六十大寿的贺礼,我怎么敢收回呢?我想,就凭您和他的交情,他送什么给你也不为过呀!”

曾倪善解人意地说:“那就不麻烦你了”。说着就欲告辞。

“请等一下。”龙飞对他俩的对话很感兴趣,对曾倪手中的表更感兴趣,走上前来招呼道,“曾博士就是大名鼎鼎的桥梁专家吧,您手中的表很别致,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这位是……?”曾倪问李炎。

李炎说:“哦,我来介绍,这位是专从北京赶来破炸桥案的龙飞警官,专案组长。”

曾倪当然知道几天前敌特企图炸桥的事,那长江大桥可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啊,岂不着急?于是上前紧握龙飞的手:“失敬失敬,”同时将手表递了上去。

龙飞接过手表一看,便知这确是一块非常少见的名贵手表,但表壳却是光滑平整的,既无品牌,也无厂名,更为稀罕的是这只表好似囫囵一个,严丝合缝,连表盖也不知从何开启,在一旁的雨琦、路明等也看得呆住了。

正在此时,张局长从市里开会回来了。

曾倪一见到老朋友,赶紧迎上去:“张局长,谢谢您的盛情,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秀才人情纸半张’,有您送的书法,分量已够重了。这块手表我可不能收啊。”

“手表?什么表!”张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送给你手表?”

当曾倪将手表递给张江时,张江一怔,“这么珍贵的手表,我可买不起哟!会不会搞错了。”

这时,张局长已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龙飞等人也跟了进来。

曾倪说:“怎么会搞错呢?肯定是从你的礼盒里拿出来的,当时在场的有好多客人呢!”

张局长年纪才四十多岁,或许是由于工作关系,过早地两鬓染霜。他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了,早就练就了沉着稳重的性格。现在遇上这等怪事,也像平时一样,语气平稳,转头问李炎,“这礼盒是不是收发室小吴送去的?请他上来一下。”

李炎立即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收发室小吴来了,小伙子挺精神的。

曾倪一见,忙说:“没错,是这位同志送来的。”

张局长问:“小吴,我让你送的礼盒,你离过手吗?”

“没有。”小吴肯定地回答,“路上也没耽撂。”

这就怪也!

是谁冒充公安局长的名义给曾倪送手表?

这表怎么会跑到张局长的礼品盒里去的?

这么做的人目的何在?

这手表里又有什么花头?

一个个问号同时闪现在各位公安人员的脑海里。

“哦,没你的事了。”张局长平静地对小吴说,“你可以走了。”

小吴走后,张局长又对曾倪说:“曾兄,手表先放在这儿吧,我们要研究一下。刚才我在市里开会,市长特别要求各方面都要提高警惕,加强国庆节前后的安全保卫工作,要保证长江大桥万无一失,还要加强各要害部门和重大项目的保卫保密。看来,敌特不仅瞄准了长江大桥,又盯上了您这位设计、科研专家,千万要当心,保重!您先回去吧,我再与您联系。”

一席话说得曾倪茅塞顿开。“哦,我明白了,会警惕的。有什么情况再向您汇报。”说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