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心跳:青春幽默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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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蓝色情调(2)

那帮女孩果然拉我做道具,左一张右一张地猛拍照。从“小保姆”到“明星”,也不过就是半分钟之内的事。我伸出右手来,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厨房师傅的味儿。

女孩们走后,我一脸骄傲地对我爸妈说:“瞧我的读者们多喜欢我,都追到家里来了。”我爸不动声色地说:“她们都是我们科里的小护士,来问我这个科主任要奖金的。”

难怪她们都争着让我爸签名不让我签呢,我当时还以为她们搞错了,以为我爸是作家呢。

其实,我爸是“脑囊虫专家”,全国脑囊虫协会副秘书长(大概是官吧,要不就是副理事)。甭管什么在我看来都挺没劲的。你想,一辈子放着那么多好事不去想,光去研究那些钻进人脑子里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小虫子,多亏的慌呀。

父亲却不那么想,津津乐道他的那些“小虫子”,把“脑囊虫”搬到饭桌上来跟我妈研究来讨论去,一边还能吃炒螺蛳。我却吃什么都像吃细菌,吵吵嚷嚷不许他们再提“脑囊虫”,我妈说,这个小神经病,血压又高了吧?

给医生做女儿,能“辞职”吗?

父亲说,可以呀,只要你每周回来“打工”就成,厨房卫生可是包给你的。

想想父亲身上的油烟味儿和医院味儿混合在一起,被我弟称之为“医院里的厨子味儿”,我真觉得自己该帮爸妈多干点活了。

第三节 穿透地球一滴水

在北大附中念书的时候,我们做“美国梦”无一例外。今天,站在芝加哥灿烂的阳光下,我却做起了“中国梦”。

Loyola校园很美,绿的树,蓝的水,空气明澈,人也比国内少得多。入秋,红透的叶儿飘了一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那感觉绝对是“香山式”的。每逢秋至,北京的香山便热闹起来,人们呼朋唤友,蜂拥而至,为的,只是看那些变红的叶子,如今这里已是落红遍地,却无人问津。我独自一人走在上面,心中充满对那热热闹闹看红叶的场面的怀恋。

这湖我不知叫什么名字,我来美国才两个月。脚步轻盈地走在湖边,就想,美国的湖也如中国一般每一潭水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吗?北大那湖叫“未名”,“未名”本身就充满神秘和美丽。那我也叫她“未名”吧,可惜湖中没有倒挂的古塔,不然,我还以为我真的又回到北大了呢。凝望那片淡淡的水,我在想,望穿湖水,湖的那一端一定正对着杨柳低垂的未名湖吧?两片透明的水夹着偌大的一个地球,通远如若行至天涯,叫声“妈妈”,以声音传播的最快速度,又要多久才能回家?我不禁落泪了。那个晶莹的小东西倏地钻进湖里不见了,此时此刻,北大的未名湖一定在冒泡,亲爱的妈妈你看到了吗?那颗泪滴,就是我的。

我要发明一种试剂,别忘了,我念的是化学博士,我有这个权利。这种试剂可以融化一切,融化地球,如果在地上滴上一滴,立刻会从地球的另一端漏出来,就像我的泪。到那时我也变成泪,在地球中间来回穿梭走游;到那时Loyola、北大两个未名湖水将连成一片,穿上泳装我就可以游回到家里去。桌上的饭菜在等我,客厅里那只大沙发还归我,在上面我可以四仰八叉一点也不淑女,妈妈直着嗓子也休想管我,把电视的音量开得老大,嘴里还喀吧喀吧嚼着所有好吃的东西……

“亮亮,在吃什么呢你?”

同住一套公寓的一个女友小红见我嘴动,便前来打探。我说:

“别叫我亮亮,这使我想起了我的外号‘秃老亮’,我姐总这么叫我。”

小红掀起我粗黑的发辫看了又看,啧啧地道,你姐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头发……

我拽过发辫来看了看,又在“未名的”湖水里映了个影儿说:“到美国来这两个月还掉了不少呢,因为太用功了。”

我们在未名湖畔用功了许多年,那儿的古塔假山都有眼。如今我们又用功到这儿来了。勤奋的中国女学生随处可见,她们夹着厚厚的书本行色匆匆,难得像我这么悠闲。其实,在美国真是伤感也得偷闲,像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湖边,两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我们这些“TA”既是老师的学生又是学生的老师,我在攻读化学博士的同时,还带有72名“本科生”弟子,想想孔子也不过如此。连杧写信告诉爸妈,不苦不累是假的,但忙得极有意义。每天都有新收获,每天都有新感觉,所谓活着,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还记得小红第一次带我到洗衣房去洗衣,她不管不顾地把那些脏衣服扔进机器里面去,我惊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家里有一台双缸洗衣机,是“白菊牌”的。每星期回家,我都要大包小包背脏衣服回去。未名湖畔的泥,一定要消失在我家那台乳白色的机器里。爸爸总像迎接鲜花一样迎接我那些被罩、床单、小手绢,爸爸从不骂我懶,他一边湿着双手在两筒之间捞来捞去,一边夸我用功有出息,还说将来一定要送我到美国读博士去。

“别那么乡下小保姆表情好不好?”小红一边操纵机器一边说我:“待会儿衣服出来全都洗好烘干了,你更要吓一跳了。”

我们抱着洗好的衣服往回走,连手都没湿一下。

来到美国之后夜夜有梦,那梦的内容统统是关于中国的,梦家,梦亲人,梦朋友。美国的生活虽新鲜,但从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大概是它还没根植在我脑海中吧。

秋凉了,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已感到明显的寒意。听说芝加哥的冬天好像中国的大东北,那湖水一定结冰罗?

在实验室捆试管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冰凌花的声音了。我不盼冬天,冬天湖水要是冻住了,我的泪还如何能滴到北京去呢?

小红说见鬼,你那试剂能穿透整个地球,还穿不透薄薄的一层冰吗?

我说,那试剂融化一切,我发明出来后拿什么来装它呢?

“用心。”小红说。

我给那试剂起了一个常见的名字,叫“亲情”。

第四节 帅帅的伟人梦

邻家阿哥陶帅帅自小跟我关系就很不错,小时候大院门口老有一帮坏小子“截”我,陶帅帅便冲锋陷阵颌着一帮人把那帮人给揍了。虽然打人不好,虽然帅帅也因此受了伤,可我心里还是挺激动的。对于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来说,哥哥是顶天立地的靠山。我没有哥哥,父亲出面打架,大概史无前例吧?再说我父亲又是那么儒雅。

帅帅就是这么个人,他讲义气,他勇敢。这次为我“勇敢”,却在他右眉梢上留下黄豆大的一粒小疤。疤虽小却痛在我心里,我常常感到歉疚和不安。帅帅却不以为然,无论走到哪儿,总是笑笑地扬起他那一双浓眉,把眉上的伤疤指给人看,并像战斗英雄讲故事似地炫耀一番。这便是我们辉煌的童年。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有了各人的圈子和朋友。帅帅长得不难看,瘦高个儿大眼睛,一张特能说会道的巧嘴巴,自有好多女孩喜欢他,他也当仁不让地追过不少女孩子。工作是早就辞了的,档案放在“人才”。他说每天上班下班,实在太平凡。要干就干大事业,过把伟人瘾。

当“伟人”的机会终于来了。

一日,陶帅帅在路边电线杆子上看到一则招收演员训练班学员的广告,便兴冲冲地揭榜而去。可惜敲遍全城哥们儿的大门也没找到一个“同伙”,“哥们儿”们全都下海去也,于是他便找到了我。

“赵凝!赵凝!”陶帅帅用力踹着我家的门板喊。当时我正缠绵于一篇爱情小说,写得正顺手呢,无心理他,便坐在门里懒懒地问:“有事吗?我正写作,谢绝会客。”

陶帅帅却径自海出钥匙开进门来。真要命,我妈怎么把我家的“预备钥匙”交给一个贼一样的家伙呢,幸亏我还没有存折。

“好了好了,甭在这儿浪费青春了!”帅帅的手指戳得我桌上的稿纸稀哩哗啦乱响,“凭你这模样,跟我一起去考演员得了。人家演员随随便便拍一条广告就比你写十万二十万字挣得都多,你这是何苦来的呢!”

我抬起头来望着帅帅那只胡子拉碴的下巴问:“当演员?你不觉得自己太老了点么?”

帅帅用手指弹着那张“告示”义正辞严地对我说:“这可是领袖训练班!就我这年纪,顶多只能演个领袖的青少年时代,伟人大都少年老成。”说着,帅帅倒背着手开始在屋里转起磨来,找着感觉以后便一手叉腰一手向前平伸,做颌袖状,问:“你看我像谁?”

“希特勒。”

“少反动啊你!”说罢,帅帅便旋风一般地刮了出去,大概是回家对着镜子练去了。这年头人心浮动,谁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人人觉得自己是大亨坯子,明星苗子,满世界哭着喊着找“伯乐”,塌下心来做点事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陶帅帅曾经也是个“文学青年”,但他见风使舵得太快,“文学”了没几天就没影了。他什么行当都试过,如今迷上演员这一行,便把其它行当说得一钱不值。

第一天训练下来陶帅帅就兴奋得嗷嗷叫,我知道他下了课必是要先到我家来报到的,就预先泡好了茶等他。

“老师说我外形不错,至少有两个伟人像我。”帅帅沾沾自喜地向我显摆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么?”

第二天一早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陶帅帅去了。只见排练厅里被分成“主席班”和“总理班”,每班十几个人排成一条直线,老师拍着巴掌嘴里喊着“一哒哒”、“二哒哒”,十几个“伟人”跟着老师的节拍把伟人的习惯动作连贯起来,在排练厅里走来走去,煞是好看。我在一旁“格格”笑出声来,帅帅立刻跑过来训我:“喂,小姐,这是领袖训练班你懂不懂?”说着,做了个领袖式的动作,让我肃然起敬。

没想到这回帅帅当真了。我又回到我的小屋里继续操练我的爱情小说。帅帅每天骑飞车横冲直撞到“演员训练班”去上课,回来的时候连笑容都变了,他变得那么有风度,那么有气魄,嫩点儿的说不定就爱上他了,可帅帅却对我说:“老师说我太瘦了,从今天起,我要每天夜里炖一只鸡吃。”

“天哪,那也太浪费了吧?”

“鸡吃到自己肚里,肉长在自己身上,何谈浪费?等我成了伟人,你就该觉得值了。”

“说的倒也是。”想想自己每天夜里躲在灯下写字,人家帅帅却美美地吃鸡,真有些愤愤不平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各人的命不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