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化妆间里的眼药水(1)
布朗晚上在家里看电视新闻时,才知道费尔丁马戏团出了事故——有个演员在演出时发生了意外,死掉了。
这一新闻立即引起了布朗的高度关注,因为他是哥伦比亚保险公司的调查室主任,而这个马戏团与他们公司有二十五万元的保险契约。
据报道,出事时正在表演空中飞人,男演员尼克将双膝勾在摇摆的秋千上,双手抓着同为演员的小姨子蓓琪,而他的妻子汉娜此刻正在绳索的另一端,准备表演高空连翻三次跟斗的惊人绝技。
当蓓琪表演了几个空中动作,刚刚荡回到汉娜那一端时,全场观众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高空绳索上的汉娜,等待着那最精彩、最刺激的时刻到来。
绳索另一端的汉娜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了她与死神的挑战。只见她凌空腾越,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斗,当她刚伸手要去抓丈夫伸过来的双手时,意外却发生了,由于距离丈夫的双手太远,根本无法够到,她惊恐万状地在空中乱抓了几下,就猛的一头栽了下来,下面没有安全网,汉娜当场死亡。
全场顿时哗然,惊叫声、叹息声响成一片。
当时,正有电视台工作人员随团旅行拍摄纪录片,这一悲剧的全过程自然就被如实地拍了下来。
另有消息称,费尔丁马戏团本来就经济困难,而如今又失去了最叫座的节目,可想而知,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布朗关掉电视,正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时,电话铃声响了,是老板打来的,指示他明天搭乘早班飞机到圣安东尼奥去调查情况。
第二天上午,布朗便来到了圣安东尼奥。在马戏团所在的海明斯广场,他来到了费尔丁的办公室,虽然这间办公室是在一辆拖车上,但是装置齐全,还有冷气设备,平时就停放在海明斯广场的一角。
布朗走进办公室说明了来意,马戏团老板指着对面的一个黑人说:“布朗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市警察局的马克警官。”
“你好,警官先生。”布朗上前一步,伸出手说。
“噢,你好!”马克警官腆着肚子,慢条斯理地说,“我和费尔丁是老朋友了,小时候我们曾同在一家马戏团工作过,而如今,他成了马戏团的老板,我却当了一名警察,费尔丁一家在圣安东尼奥是很有名气的,他哥哥是位着名的眼科医生,还有他妹妹……”
“老朋友,还是谈正事儿吧!我相信布朗先生大老远儿地来,可不是要听我的家史的。”费尔丁打断马克警官的话说。
“好吧。”马克警官当即转移了话题,“根据警方调查,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事件。”
“关于这事,”布朗说,“我们公司也希望得知真相,请警方和马戏团都给予配合,谢谢!”
“那是自然,”费尔丁说,“据法医说,汉娜是从高空掉下来后,摔断脊椎骨而死的。”
“我们检查过绳索,尼克也检查过,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马克警官补充道。
“她的验尸报告出来没有?我想看一看。”布朗问。
“噢,有的,”马克警官边回答,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我一小时前接到验尸报告,报告结论是,她没有心脏病或其他生理障碍,也没有发现麻醉和中毒现象。看来,这的确是个意外事故了。”说着,他把报告单递给了布朗。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这确实是个意外!”站在一旁的费尔丁似乎有些得意地说,“根据保险契约,你们公司必须付给我们二十五万元!”
“你们只给每个主要演员上了五万元的保险,可那二十五万元是指你们全团的保险,如果你们团由于什么原因完全被毁,才能够得到二十五万元的赔偿,比如一场火灾或是其他严重灾难等。”布朗解释着。
“可我们现在就等于完全被毁了,最叫座的节目已经失去了,我们还怎么吸引观众?你想想,我们团还有能力支撑下去吗?”费尔丁有气无力地辩解说,“对于我们这么小的马戏团来说,这简直就是个灭顶之灾啊!”
“我看这样吧,等公司同意赔偿的时候我们再谈条件,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如实向公司汇报的。费尔丁先生,我现在想四处看看,可以吗?”布朗合上他的公文包说。
“当然,布朗先生,你请随便转,我要等一个重要的长途电话,过一会儿再来找你。”
“好了,我也要回局里去了,有什么事儿我们再联系。”马克警官起身离开时说。
三个人相继离开了有冷气的拖车办公室。
布朗正要转向市民大街的时候,被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年轻女子拦住了,她急促地问:“请问,你是从保险公司来的吗?”
布朗停住脚步,仔细打量着突然拦住他的这个女子,她身材消瘦,个子矮小,有一对锐利的褐色眼睛,头上的黑发在德州的明亮阳光下闪耀。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你是?”布朗对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问道。
“啊,那就好了,我叫蓓琪,是汉娜的妹妹。”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关于她的死,我希望和你谈谈。”
“哦?你姐姐的死?”
“是的,请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蓓琪带着布朗来到矗立在展览会场中心的水塔前,乘电梯到了塔顶,在一间酒吧里找了个座位,布朗叫了冷饮。
“蓓琪小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究竟要和我谈什么?”布朗问。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找出真凶!”
“真凶?”
“是的,”蓓琪语气肯定地说,“我姐姐的死不是意外事件!”
“搞清真相是我这次来的目的。你说你姐姐不是意外死亡,那么,你有证据吗?”
“如果是指可以在法庭上作证的,那我没有,但是,汉娜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敢肯定,她不会失手……她也不可能失手!所以我才要找你。”蓓琪激动地说。
“你这么肯定她不会失手,是否注意到你姐姐与往常有什么不同或特别的地方……我是指她在表演之前或是正在表演的时候。”
“没有。”蓓琪说,“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们俩在台上的时候,她说了几句话,但是我没有听懂。”
“她说的什么?”布朗问。
“哦,好像是什么魔……符之类的东西。”
“魔符?当时你发没发现她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但是直觉告诉我,肯定有人要陷害她。”
“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布朗默默地思索着。
“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希望你姐姐死掉?”布朗又问。
“我想有几个。”
“那你说说吧,都是谁?”
“第一个就是我们的老板,那个费尔丁。”她厌恶地答道。
“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姐姐是团里的台柱子,他为什么要杀害她呢?”布朗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有人出高薪要她跳槽,这个季度结束后,她就要离开这个团了。”
“那你姐夫对她的离开是什么态度?”
“是说尼克吗?”蓓琪的眼睛垂了下来,盯着桌子上的空杯子,“我姐姐要和他离婚。”
“为什么?”
“怎么说呢,其实,尼克很爱汉娜,但他爱的方式很古怪,让姐姐无法接受。而且尼克的脾气也不好,经常酗酒,尤其是他喝得烂醉的时候,就粗暴地对别人发脾气。不仅如此,他还爱嫉妒别人,我姐姐为这件事也很痛苦。”
“你姐姐可是个漂亮的女人。”
“是呀,她比尼克年轻得多,也许正因为如此,尼克才一直害怕失去她。但是尼克根本不顾及我姐姐的感受,整天泡在酒吧里,我姐姐气得要跟他分手,她知道他容易吃醋,在两个月前,她就开始假装和彼德亲热,实际上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尼克感到生气,然后能把心收回来。”
“这个彼德是什么人?”布朗问。
“他是我们马戏团的小丑,”蓓琪笑了一下说,“他有个女朋友,是我们团的驯兽师葛丽亚,但是,没想到彼德在和我姐姐假装亲近的过程中,竟然真的爱上了我姐姐,他表示愿意离开葛丽亚和马戏团,跟我姐姐一起私奔。”
“那他的女朋友葛丽亚有什么表示?”布朗显然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葛丽亚就像她的狮子一样凶猛,她知道后,自然是不依不饶。”说话的蓓琪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你姐姐可以向葛丽亚解释嘛。”
“当然解释了。她告诉葛丽亚,她和彼德假装亲近,只是要让尼克因妒嫉而收心,并没有其他目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彼德会假戏真做。”
“听了你姐姐的话,葛丽亚相信了吗?”
“我看没有,尤其是我姐姐要离开尼克和马戏团这件事传开之后,她就更不相信了,非要找我姐姐理论。”蓓琪叹了口气说。
听了蓓琪说的这些话,布朗开始在脑子里暗暗地思忖,过了一会儿,他说:“看来,现在至少有四个人想要汉娜的命。”
“嗯,差不多。”
“那么你呢,蓓琪?按说你也有害你姐姐的嫌疑呀,你姐姐这一走,你岂不是要失业了吗?开个玩笑,你会不会是第五个人呢?”布朗微笑着对蓓琪说。
“我怎么会呢!再说了,我在马戏团里不是个重要角色,对这份工作我也并不是很热衷,现在我的未婚夫正在读大学,等他毕业了,我们就能结婚。”蓓琪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哦?”布朗仔细地观察着她,不知她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这样吧,蓓琪,我们一起去马戏团里看看。”布朗提议说。
“好的。”
十几分钟后,布朗在蓓琪的带领下来到了表演场,他发现,这里一片乱糟糟的——顶棚已经被拆下来,放在了地上,云梯、活动椅也都堆置在一块儿,还有人正在清扫地板上的软树皮,简直就是要破产的情形。
“喏,尼克就在那里。”蓓琪用手指着一位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的男人说。
布朗只是打量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并不想和这个人过多纠缠,但蓓琪还是把尼克招呼过来,将布朗介绍给他,并且对他说了布朗来的目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汉娜她没有理由抓不住呀,即使是蒙住双眼她也可以表演,要知道,这个动作我们已经练习得非常纯熟完美,而且我们也表演过上百次了,从没有失手过,这次,怎么会突然……”尼克感到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哽住了,“当时,我拼命去抓她,可是……她离得太远了,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难过地转身走开了。
蓓琪听了尼克的话,似乎也勾起了内心的伤痛,她望着尼克走远的背影,说:“看来他真的是伤心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布朗对于尼克的话未置可否,他仍然保持着一个旁观者的清醒,“或许他是在表演。”
他正在想着,突然被两阵吼声打断了思路,原来,吼声是从驯兽房传出来的,一个声音来自一头狮子,而另一个声音则是从一个女人的嘴里发出的,她正在对狮子发号施令。
蓓琪笑着说:“你看,那就是驯兽师葛丽亚,她的职责就是试着驯服每一头她遇见的动物,尤其是各种不同的雄性动物,对这种敢于对付猛兽的女人你可得小心点儿。”
“谢谢你的警告。”布朗同样报以微笑。
布朗走进驯兽房,眼前竟然是一位漂亮而迷人的女郎,只见她正扬着手中的鞭子,驱赶一头狮子,瞧她那双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有股能催眠的魔力,难怪她能驾驭凶猛的狮子!
这时,布朗不知为什么突然心中一动,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否能用催眠术把树上的小鸟赶下来,或者用同样的方法,让一个正在表演特技的人从高空坠下。
“我为什么要联想这些可怕的事情呢?”布朗一时也想不明白。
葛丽亚看到蓓琪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就把狮子关进笼子里,然后向他们走来。
“我是布朗,是保险公司派来的。”布朗自我介绍着。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葛丽亚问。
“哦,我想了解一下汉娜出事时你在做什么?”
“我当时正准备把动物赶进表演场,就在这里,因为下一个节目就是我的驯兽表演了。”虽然她的话音轻柔,但却显得有些造作,让人听起来不大舒服。
“每次上场前,我都要和我的狮子交流一下,要它们平静下来,准备表演,观众都很喜欢看,他们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神秘仪式。”
“这么说,在汉娜表演之前,你没有看见她?”布朗问。
“我只是在她要进场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葛丽亚回答道。
“你和她说话了吗?”布朗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