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白石脂檀香
入夜，夜空星星点点，夜风拂来，好不怡人。
直到府中的人几乎都就寝了，星辰和珊儿才出门，往蔷薇苑去。
将军府的格局划分为三院，一房占一院。
虽然长房人丁单薄，但占地面积最广，亭台楼阁，富丽堂皇，比三房不知奢华多少倍。
方姨娘虽然只是一个侍妾，但她的蔷薇苑比北夜勇的正室夫人所住的院子还要富丽几分。
蔷薇苑的大门还没关，星辰和珊儿直接走进去了。
“谁来了？”侍女远远看见二人，但由于天太黑，二人又没有拿灯笼，侍女一时看不清来人的样子。
“听闻方姨娘抱恙在身，我家小姐前来看看。”珊儿先说话了，和星辰一同走过去。
侍女看清了来人，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婢女是珊儿，她的小姐不就是三爷的五女星辰小姐么？
但站在珊儿旁边这位绝美少女是谁？
“这是我家小姐，星辰小姐。”珊儿误以为这位侍女没见过自家小姐，于是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星辰小姐。”侍女一脸惊讶，她只见过星辰小姐两三回，记忆中的北夜星辰浓妆艳抹，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想不到换了装扮之后是如此绝美，仿佛改头换面。
星辰神色淡然，眼角的余光稍微打量了一番这座蔷薇苑。
“方姨娘睡了没有？”珊儿问道。
“还没呢。”侍女瞧了一眼珊儿手中的大包小包，心中难免疑惑，中午的时候三夫人才来了一趟，星辰小姐只是三房的庶女，要来也是和三夫人来，怎么会三更半夜独自前来看望方姨娘？
“我家小姐想看望方姨娘，不知现在方便不？”珊儿又问道。
“这，容我去问问方姨娘，请星辰小姐稍等一会。”侍女看了星辰两眼，然后走了。
直到侍女走远了，珊儿才道：“方姨娘温柔大方，一向待人以礼，想不到就连她的侍女也如此礼貌。”
星辰笑了笑，不以为然，说的好听就是待人以礼，说的不好听就是处处忍让。
有些手腕的苏姨娘等人，说句话都气高趾扬。
不一会儿，侍女回来了：“让星辰小姐久等了，这边请。”
星辰点了点头，跟着侍女走去。
蔷薇苑也颇大，有小花园，小亭台，一路走来都见到清雅的花卉，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看来这位方姨娘是个比较朴素的人。
来到一个房间前，房间门窗紧闭，只见从缝隙里透出烛光。
侍女上前敲了敲门：“方姨娘，星辰小姐到了。”
“请星辰小姐进来。”房间里面传出一道柔弱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和轻咳声。
侍女开了门，对星辰说道：“星辰小姐，请进来。”
“劳烦了。”星辰和珊儿进了门口，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和熏香味。
侍女又连忙关上门，关得紧紧的，生怕进一点风。
星辰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样门窗紧闭，没有流动空气，没病也闷出病来。
方姨娘衣着素雅，大方得体，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她从内室出来，显然刚刚从床上起来，梳洗了一番才出来。
“星辰来了。”方姨娘脸色苍白，眼中有几分诧异，特别是见了珊儿手中的大包小包。
“得知方姨娘你病了，星辰便前来看看，打扰了。”星辰的态度称不上亲切，但也客气礼貌，让人心生好感。
“不打扰，不打扰，星辰来这边坐。”方姨娘微微一笑，坐到椅子上。
星辰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
侍女连忙泡了茶，给方姨娘斟了一杯，又给星辰斟了一杯。
“带了一点东西给方姨娘，希望方姨娘不要嫌弃。”星辰不太擅长说客套的话，示意珊儿把东西拿上来。
珊儿连忙把东西放到桌面上，笑道：“我家小姐十分感激方姨娘多番相助，希望方姨娘笑纳。”
“举手之劳而已。”方姨娘温婉一笑，见这些东西裹得严严密密，她想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星辰只不过是一个旁系庶女，拿不出贵重的东西，于是就没推卸。
这时，侍女端了一碗药来：“方姨娘，到时辰喝药了。”
“咳咳，放下吧。”方姨娘轻咳了两声，不打算喝药。
“方姨娘，药要趁热喝。”侍女劝道。
方姨娘眉头紧皱，端起了药，慢慢地喝下，喝完药之后，喝了一口茶去去苦味。
侍女这才端着空碗走了。
空气中满是苦涩的药味，还有香炉里的熏香味，加之这盛夏的天气，特别闷热，连呼吸都不顺畅。
星辰忍不住说道：“方姨娘，生病了更要保持通风，不然什么病气都积聚在屋子里，疏散不出去。”
“是这样么？因为我感染了风寒，怕着凉，所以……，咳咳。”方姨娘脸带愁色，又咳嗽起来。
“感到冷就多穿些衣服，盖厚些的被子，但一定要保持室内通风，还有这檀香就不要点了。”星辰说道，这檀香闻着就不舒服，也许是不通风的原因，味道特别浓。
方姨娘听后，显然是有些诧异，想不到星辰会说关心她的话，看来这丫头真的开窍了。
“等会我让侍女来把窗户打开，但这檀香我闻了七八年，都习惯了，而且能安心凝神。”
“七八年了？”星辰忽然想起，方姨娘好像才进府七八年，也就是方姨娘一来，就开始点檀香。
“是啊，这一晃，已经七八年了。”方姨娘今年三十多岁，当年以为嫁不出，注定一生孤寡，想不到能嫁给将军。
“方姨娘很喜欢这檀香？为什么不尝试换别的熏香？”星辰总觉得有些奇怪。
“也不算喜欢，当年我刚进蔷薇苑时，屋子修葺了一番，于是就点了檀香去去味，闻着闻着就习惯了，懒得换。”
“可以让我看看这檀香么？”星辰沉思了一会，越发觉得奇怪了。
“可以，就在内室里，跟我来，回头我让侍女给你送些。”方姨娘起身引路，以为星辰喜欢檀香，檀香这种熏香十分昂贵，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起。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点熏香，我只是好奇而已。”星辰跟着方姨娘来到内室。
居然在卧室里点熏香，也许她是学中医的原因，嗅觉特别灵敏，闻到的檀香味特别浓重。
“就在这里。”方姨娘指了指花台，还从抽屉里取出一小把檀木。
白色的石雕花台分两层，下层摆了盆栽，上层摆一个熏香炉，一缕缕的烟从熏香炉里萦绕升起。
星辰取过檀木认真看了看，又嗅了嗅，确实是极品檀木，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属上上品。
“这檀木极佳，檀香味太浓了，以后少放些，还一定要把窗户打开，保持空气流通，如果能不点就不要点，檀香虽有凝神、熏香等等的作用，但用得多也不见得是好，所谓适可而止。”星辰放下了檀木，手上仿佛还有余香。
“原来如此，我算是长见识了。”方姨娘一笑，心中顿时对星辰多了几分好感，她膝下无儿无女，难得有个关心她的后辈。
星辰揭开熏香炉的盖子，打算熄灭一些，发现这熏香炉十分精致，不是一般的青铜或陶瓷所制，而是由玉石所制，雕工十分精湛，摸上去竟然不烫手，炉里面还有一层颇厚的材质，已经被熏成黑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星辰心中好奇，于是拿起旁边用来夹檀木的小铁夹，往熏香炉的内壁刮了刮，发出刺耳摩擦声，就像磨刀声。
刮掉了黑色的炭灰，露出了几道白色的刮痕，这材质好像是石头，但不知道是什么石。
于是注入轻微的幻力，用力一刮，刮出了一些粉末。
星辰拿出小铁夹，观察了一下这些粉末，不知是不是长年累月焚香的原因，这粉末居然也散发出轻微的香味。
而且这些粉末看上去十分细腻，比脂粉还要细腻。
星辰用指腹摸了摸粉末，很滑，很白，真的像胭脂一样。
星辰心中惊讶，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是白石脂，她在瑾王府的药庐见过。
这是一种极其罕有的石材，类似珊瑚石，在深海里长年累月形成的，有香气，呈奶白色，硬度极低，碾一下就成了粉末，粉末细腻细滑，可以入药，有滋阴养颜的作用，但长期服用会使人产生依赖，甚至上瘾。
星辰终于都知道了，让方姨娘习惯了这熏香味的不是檀香，而是这白石脂。
“星辰，小心烫伤手。”方姨娘见星辰对这熏香炉东摸摸西摸摸，以为她只是好奇贪玩而已。
“没事，这熏香炉太精致了，从哪里得来的？”星辰脸上不露声色，把小铁夹放回小玉盘上。
白石脂虽然药用价值不大，但极其罕有、昂贵，她还是第一次见用白石脂来制作熏香炉，可见这只熏香炉的价值非一般。
“我来蔷薇苑的时候它就在，一直都在这里。”方姨娘回想起来。
星辰一听，心中疑惑，是方姨娘住进来的时候熏香炉本来就在这里，还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
如果是故意，为什么要让方姨娘‘习惯’这熏香味？檀香没问题，白石脂虽然能让人上瘾，但对身体无害，可以说是一种富贵病。
星辰又想深一层，可是，如果方姨娘一旦不用这只熏香炉，就会很不习惯，精神不振，心绪不宁，需要适应数月才能戒掉白石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