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想上学

放学后，二姐第一次早早地把我背回了家。回到家，我一声不响地找了一条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在毯子下面，一动不动地躺着。我隐隐地听见，二姐和母亲在厨房里窃窃私语，跟母亲说我和同学打架的事。一瞬间，我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掀开毯子，带着哭腔招呼：“妈，你来一下。”

母亲眼圈红红地走进来，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地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一张口便泣不成声地说：“妈，我不想上学了。”接着，继续呜咽地说，“妈，今天我和同学打架了，她骂我小瘫子，还说我伤天理了，所以我就变成小瘫子了。”我越说越伤心，哭得身体一抖一抖的。

母亲坐在炕沿边，眼泪夺眶而出，哽咽地说：“小孩子打架没什么不说的，她说她的，你别往心里去……谁……谁让咱摊上了呢……”母亲一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说，“学会了都是自己的，要是吵个架就不上学了，那是傻子！以后，会让人更笑话的……”

母亲的双肩禁不住抖动着，嘴唇不停地颤抖着，那痛苦不堪的样子，好像是在重复着我当时的心情。不！确切地说，母亲似乎比我还痛苦，我身上的痛苦，好像一下子转移到母亲身上似的。这时，我不哭了，也不说话了，只是呆呆地、怔怔地看着母亲。突然间，我心里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说出来，不该让母亲难过。

第二天早上，我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水泡，微眯成了一条小缝，我没说上学，家里人也没说什么。看着二姐走后，我心里却开始着急了，后悔了，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是我自己要求不上的。而现在，我才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我的心里话，不是我的真实想法，那只是一时的气话。

昨天，犹如狂风骤雨般的吵架，经过一夜的消化，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二姐走后，我心里空荡荡的，昨天吵架的劲和不上学的念头全都没有了。我无力地倚靠在窗前，眼巴巴地望着学校的方向，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不上学？就因为她骂我吗？那我……我不是太软弱了吗？”

我越想越不对劲，心想：“我要是不上学的话，好像我怕她似的。好像我是被她欺负回家的，那多丢人啊！以后，要是有人问我怎么不上学了，我怎么回答？难道……难道我就跟别人说，我是跟同学吵架了，然后就不去上学了吗？”

突然，我回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学会了都是自己的，要是吵个架就不上学了，那是傻子！”不，我不想成为傻子，那样的话，我不仅不能走，还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傻子，会让别人更瞧不起的。

我细细地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情，心想：“我没告诉她题，是我不对在先。虽然她骂得很难听，但是我也很过分啊！我不仅扔她的书，撕她的塑料布，还骂她笨，骂她蠢……”想到这儿，我心里竟有一种扯平了的感觉。

一个上午，我都守在窗前看着学校的方向，脑海里回想着和同学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情景。包括那个和我吵架的女同学，平时，我们都是要好的朋友，她还时常顺路背我回家。此刻，我满脑子回想着老师的好，同学们的好，就连那个简陋的教室，在回味中，一点也不破旧，一点也不冷了。

忽然，门开了。我转回头，看到林老师走了进来，我慌忙地叫了一声：“老师。”林老师笑着说：“我来看看，听说我那个听话的学生，竟然还学会逃课了？”我的眼睛突然热了，声音很小地说：“老师，我……我……”我没说出什么，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衣服上掉。

母亲紧随其后走进屋，忙请林老师坐。老师跟母亲说：“昨天，我有事提前走了，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事。我要是在学校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是我没安排好！”母亲不当回事地笑着说：“小孩子打架，一会儿恼一会儿好的，没事，没事。”老师转回头，严肃地问：“丁传红，你自己说说吧！你是要在家里玩？还是回学校上学？”

听了老师的话，我好像生怕这个机会跑了似的，顿时来了精神，忙说：“老师，我要上学，今天下午就回去上学。”老师笑着点点头，说：“还行，没让我白跑一趟，今天下午给你放假了，明天去上学。以后，即使再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能不上学，知道吗！”

我狠狠地点头答应：“嗯！老师，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