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再欠他情
屋顶上,师徒两个把酒言欢。
单黎夜喝了一口酒,笑道:“师父常常出门在外,难得相见,不知下次又要到什么时候,师父可别忘记还有我这个徒弟。”
“有时间会来看你的。”秦楚潇看着她的容貌,回了神:“穆旖凡的事,我知道了不少,他不仅与魔教频繁有勾结,还管教手下无能,把璃月教弄的声名不堪,我这次来,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让你能光明正大做你要做的。”
一块令牌,从他怀里掏出来,搁置在她面前。
“璃月令?”单黎夜伸腰起来,把腿盘下,抚摸着这一块冰凉触感的令牌,秦楚潇虽然不问璃月教的事,生性放任骇浪了几分,但也是知晓轻重的人,这么重要的璃月令,断然不会让人轻易拿走干坏事。
单黎夜笑声道:“师父果然厉害,我原还愁要怎么去查,师父竟是直接给我找了回来,只是……”说到最后,眼中有丝发愁:“师父把它交给我,这份责任,我怕承担不起。”
“你当教主,我放心。”
简简单单七个字,堵住了她所有要开口的话,没有拒绝的理由。
师父信任她,亦如沈谙把她当知己。
单黎夜轻笑着:“师父当初收我为徒,就是想找个人接管璃月教,以免师父自己落得一个败教之名。”
“说起来,还真有这个私心。”秦楚潇望着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只是,以她的性格,对江湖上任何名号头衔的不屑,对任何事的独断独往,对璃月教教主之位,怕是不愿吧。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徒儿。
这几分不羁的性格,学的最像。
但他已经给了,不会再收回去,至于她要怎么处理,已经与他无关,不管是璃月教还是什么影月,也通通跟他再无瓜葛。
单黎夜轻闪了下眼瞳,坚定着神色:“既然师父这么相信我,我当然也不能辜负师父的信任,一定把璃月教发扬光大!”
秦楚潇满意的点点头。
想到什么,单黎夜软了下音:“不过,师父,叶南翌会挫骨梅花针,说不定他知道我姑姑在哪儿,师父,不如……”
“他不会轻易说的。”幽冥楼是什么样的地方,秦楚潇又怎么会不清楚,叶南翌说无价,这话不是开玩笑,他如今最无价的东西,只有他的徒儿。
叶南翌这人的秉性,果真如沈谙所说,对他的徒儿别有所求,要想得到梅花针的消息,就得牺牲他的徒儿拿去做交换,这样的事,他怎可能做的出来!
单黎夜不再多言,师父的性格她清楚,决定的事再劝也不会有所改变。
边喝着酒,她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英俊潇洒的男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师父,你……”
你……是不是……
那个亲切的字,仿佛藏在了喉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可是转念想想,师父与叶书柔从小相识又有婚约,而师父不惜背负着骂名悔弃了那段婚约,只怕,他们分道扬镳早无情义。
她这张脸,师父知道,父亲知道,沈谙也知道,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都不肯多说。
她又还能问什么呢?
她问过庄主父亲,现在不认她了。
她问过沈谙,他总是神神秘秘。
万一再问师父,连师徒都没得做,那她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算了,不想问了,不问了,她慢慢的躺在瓦片上,用手枕着头,放松紧绷着的身体,看了会儿天上的月亮,然后闭上眼睛,浅浅的呼吸着。
秦楚潇偏了首看过去,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的睡去,平静的脸庞在此刻显得极为安静,浅浅的呼吸声悠扬,叫人不忍心去打扰她难得的一份安静。
这丫头,怕是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秦楚潇无奈摇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微微扶乱的发,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悄然的离去。
独来独往惯了,也无需向她道别。
然而,当秦楚潇离开以后,另一抹黑色的影子,却是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屋檐顶上,怕扰醒她,轻轻的踩着瓦片,步步向她靠近。
这一次,他依旧是黑衣,披衣遮住了整个脑袋,而檐帽下的面容,并没有带黑色面巾,她不会知道他竟在她面前坦露过真颜。
他不由的疑惑了片刻,他这样接近着她,她还能睡的如此沉,完全没有丝毫的警觉,若是此时有人想取她性命,她要怎么躲?
又想,她是不是以为秦楚潇还在,把他的脚步声当做是秦楚潇折返?
取下身上的袍子,轻轻的盖在了她身上,捏紧了些,看着她忽然紧蹙的眉,忍不住想去伸手碰了碰她长长睫毛,轻抚她的眼睛。
“师父……”
身下女子突然的一声,他伸出的手,徒然停留在半空。
轻轻柔柔的气息,拍打在靠着她极近的脸庞上,他微微失神了一瞬,放松的身体立即紧绷,他几乎轻悠的桑音,唤出那个名字。
“阿雨。”
单黎夜双眉皱得极紧,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唤她,好像做梦一样,她突然的打开了双眼,环视四周,但眼前却是空空如也,黑夜中有一抹黑影闪过消失。
师父已经走了。
而刚刚那黑影,并不是师父!
低下的眸瞧向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袍,警惕了一瞬,到底是什么人接近她,她却没有任何的警觉?难道那一声呼唤,并不是她的梦,是真的?
那么熟悉的气息,那么的呼唤,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已经死了不是吗?即便真的还活着,难道他也到了这异空之中吗?
刚刚那黑影……
单黎夜凝了凝神,手指不经意在瓦片上碰到一个东西,拾起一看,璃月令放在她身边。
收好璃月令,叶南翌很是时候的降落在屋顶之上,才落下,他便皱了眉角,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衣袍上。
“你还见了其他人?”
“算是吧。”单黎夜捻了捻衣袍,说算是,也合理,是有人见了她,只不过她以为是师父给她披衣盖袍,她是睡着的状态,算不得她也见了那人。
“还是个男的。”
单黎夜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直觉。”叶南翌的话,依旧不多不少,还带着些凉酸之意:“这刺史府,不见得安全。”
她失笑了一番,古往今来还只听说女人直觉厉害,这男人的直觉倒也很是灵光,衣袍上有专属男子的味道,那个黑影的确是个男子。
看着眼前这位抱剑临风而立的男子,单黎夜上上下下瞧了片刻:“你没有和我师父打架?”她不确定他的行事作风,至少,她还未将眼前这人看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叶南翌又把这句话翻了遍:“未来岳父,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
单黎夜无语至极,无耻骂过了,无赖也说过了,还能有什么词儿能形容一下他,不再深入纠结,便问道:“你将龙夙雨的去处,告知我师父了?”
“嗯。”他淡淡的点头回应。
“我师父肯相信你?”
“他一直追问,是不是你与我交换了什么,不过,我跟他多说了几句话,他便真的相信,我这颗赤诚之心。”叶南翌的眼中闪过一番狂妄的自信,低眼瞧向她:“你想不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
“不想。”单黎夜坚决果断的回绝。
“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叶南翌说道:“也许,我并不知道龙夙雨在哪里,只是胡诌了个地点,故意让秦楚潇白白跑一趟。”
“你不会的。”单黎夜道:“半夏紫苏水,挫骨梅花针,这桩桩件件,说明你与龙夙雨关系匪浅,而且,又有这么好的机会为难我,你怎么会放过。”
叶南翌笑得轻狂。
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事,说没有交易,那才是假的,既然她愿意替秦楚潇做这个无价回换,他又何乐而不为?
“这回,你开的条件又是什么?”
“我的条件简单,我要你——”
听言,她忽即凝了凝眸,冷不防看着他,他断了半句,迟疑了几秒,才开口下面的话:“答应我三件事。”
稍稍收回视线,她才出口:“说吧,能办到的,我定会去办。”
完全没有想三件事换一个龙夙雨的去处值不值得,即便再怎么认为这不划算,可她已经允诺,无法再反悔。
难就难在,他的三件事,会是什么。
“没想好。”依旧是懒懒的三字,看的出叶南翌眼中慵懒的惬意之色。
单黎夜脸色轻凝。
似乎她欠他很多,剑山赌约,赌酒提问,还有今日的三件事,可又似乎他从不在意这些,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兑现这些,一直只给她三个字——没想好。
若他一直没想好,她便要一直欠着?
若是他这辈子……
也许没有一辈子,他不会有,她也不会有,他达成他的目的便不会在纠缠她,而她,也从不会总欠别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