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雪山决战

雪山山巅，风落雪寒，冰冷的空气凝在她脸颊，修长的睫毛沾满了雪花，紫色的衣衫，白色的风披，扬动着。

佛去了白绒上的雪，轻轻将帽檐摘下，再抬眼时，修长的黑衣人影已轻缓的落在不远处，立在雪山之巅。

“等了很久？”黑衣劲扬，玉白的唇轻启。

黑衣，初次遇见他时的眼颜色，那个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黑衣少年。

十年前，也是在这座雪山，她与他相识，那如今，便也在这儿了结。

她淡淡扫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腰间佩剑上，声音极度平静，“刚来不久。”

踏着层层厚雪，脚印烙在蜿蜒的小道之中，黑色人影走过来，旋即与她并肩对立，令她措不及防的，他一个抬手的瞬间，一枚镌刻着曼陀罗的簪子已稳妥的落在她发间。

“物归原主。”

她微楞。

指尖触上那枚簪子，簪上留有的余温渗进指间，她方才见他的手始终不曾松开，似是握了什么物体，原来，他一直紧握着这枚发簪。

物归原主吗？

清凉的眼神再次划过他腰间之剑，鸣血剑，他终究是取到手了。

“我一直都想知道，那日，你是如何从皇宫逃脱，又是如何解开那锁链？”他微微抿唇，噙着几分笑意。

那条锁链设计的如此精巧，却也没有困住过她。

她抬眸望天，日头正中，在这雪山之地却也没有带给她一丝的温暖，相反的，身体更冷了。

今天是十五，犹如她离开皇宫那天一样，也是十五，月圆。

一切，该结束了。

剑吟出啸，雪亮的剑身映照着阳光的刚烈，雪花一落即融，她轻启眼眸，“独孤剑，雪湖寒冰玄铁所铸，剑锋三尺。”

孤冥城的手缓缓垂下，搭在腰间，“鸣血剑，首山玄铁青铜所铸，三尺三寸。”

风，狂啸怒刮。

雪，肆意徜徉。

她先出手，修长的雪魄剑身，划过几道优美的弧长，在雪地留下走过的痕迹，绵延不断，挑起了雪花，散落遍地。

她的剑，如雪山冰魂，凝结了冰寒，他的剑，如重锋刚阳，散开了尘雾。

相交的两剑，嗡嗡而响，激起了绵延火苗。

“如果我不死，你不会罢休，是吗？”凝望着交击的剑身，他轻吟出口。

“独孤一家三十一口的命，此仇非报不可！”

手中剑招连绵，招招冲他要害，剑剑刺他重心，势必取他性命。

乱风，狂雪，剑啸，击鸣。

残烈的雪地上，脚印，剑痕，雪沟，无一不诉说着战况的惨烈，纷飞乱舞的雪花中，两人的身影如闪电般划过。

她不会手下留情，他亦没有。

他挑起了修长的剑身，微微抿笑着，问出来他今生最后一句话，“如果，我不再是我呢？”

柔弱的雪花落在她脸颊，刚烈的阳光瞬间即化。

一瞬间的失神，错过了刺杀他的最佳时机，一瞬间的迟疑，她硬生生看到了一幕。

那修长刚劲的两指，幽柔般夹在她剑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剑尖送入他肋下三分，鲜血瞬息止不住的溢出，染红了片片雪花。

她持着长剑，整个人呆愣了，便那么保持姿势站着，长剑尖端，深入他骨髓。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他，她会如何？

可他便那么想死在她手中吗？

他便那么想死吗？

甚至，真的死在她手中。

她的手，茫然垂落，长剑从他身体里慢慢抽离，他在痴痛，此刻剑尖染红的鲜血，耀晃着她的眼。

他能死在她手中，她或许应该高兴，才能符合此情此景。

可她却，心裂，凝痛。

他的脸色如雪一般银白，纤长的五指捂在伤口处，却无论如何也抑不住流淌的猩红，那血，顺着他指缝间，滴落在地。

银白的雪地，一滩红色耀眼。

那一剑，刺的太深。

手轻微抬起，她手中三尺的独孤剑，一甩，挺拔立在他眼前，深深刺入他脚边的雪地之中。

“今生你我，不再相欠。”

恩仇已了，恩怨已了，无论生死。

黑色的人影，仰躺在雪地，迷离的双眼之中，是她渐渐离去的身影，连她最贴身的独孤剑，都未带走，被她遗留在这雪山。

露出坦然的笑容，地上纤长的黑衣人影，慢然阖上了双眸，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忘了所有，包括自己。

或许他不知道的是，那抹紫色的身影，并未下山，在半山腰时，同样轻软的倒在了雪地上，紫衣入眼，凝望着天空，露出同样坦然的笑。

或许他不知道的是，她在离他远去的那刻，蛊毒发作，止不住的黑色血迹从她嘴角溢出。

他为什么不再多等一刻？

她的计划明明是让他亲手杀了她，明明是他仍然继续做他的帝王，明明是自己孑然一身而去，不带走任何东西。

明明……可惜，全错乱了。

只不过是走了不同的分岔路，只是不能一直陪着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