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寂夜被引
天色已暗,几人用过膳后,纷纷回了房,樊霄落在最后,顺带一扫安静的客栈,心里有些犹豫,关上门前,嘱咐独孤七小心些,她点了点头。
樊霄还是不放心,“……小七。”
她知道他的顾虑,“你放心,没有完成这件事之前,我不会再伤害自己。”
可完成之后呢?
她是准备自杀?还是断了另一条手腕?
如若不是临行前蓝云与他说过几句话,他甚至不知她本意是想要死,而不是真的只废掉右手,如若蓝云不早些出现,她是否便会断送在那狼牙匕首之下。
樊霄看着她,面部表情极为紧绷,“小七,等岳父谋反一案查清,有些事,是该到了与你一说的时候,原本不该瞒你那么久。”
她不明白,紧紧皱眉,追问,“与我说什么?”
“好好休息吧,”樊霄突然放松了表情,抚着她的肩,顿了顿,“明日还得赶路。”
她脸色稍微凝重,以前从未见樊霄面对她脸色会如方才那般严肃,想必是件严肃之事,见他此时不愿说,她也并不强迫,关上房门。
门前,樊霄心情极重,慢慢踱着步子,寻思着日后该如何从头说起,另一边,孤雪漠许是没心情睡,从房间退出,见到樊霄,走过来有些兴趣道,“樊统领,如此晚了,一人在这廊上徘徊,可还有事?”
“王爷。”樊霄微微低首,左手搭在腰间佩剑上,“太后娘娘此次是秘密出宫,这一路过来,夜里总是不安稳,这一趟回去,凡事也总得小心些,这护卫太后娘娘,是臣之职。”
“樊统领辛苦,这半夜还需你好生看护。”孤雪漠扫了一眼独孤七的房门,顿了顿,最终没有要走过去,只是淡了声音,“想来,樊统领也感觉到了,这一日走来有些不寻常。”
樊霄迟疑片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才点点头,“不错,隐隐约约觉着,从边营出发至今,似乎有人在跟着我们一路前行,却又不太靠近。”
“他当然不敢靠近。”孤雪漠面露凝色,“我们五个不说算绝顶高手,却也算个高手,他若跟着太近,极容易被发现,若连你我都有这种感觉,想必子纤与小七姑娘也有所察觉,那人隐藏功夫许是极深,连樊统领都只用‘觉得似乎’这四字,说实话,一路来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有人跟着,现下来看,似乎是肯定了。”
樊霄皱起了眉,“只是不知那人跟着,目的为何。”
孤雪漠表示赞同,话还未肯定下来,客栈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斗殴之声。
两人敏感度极强,纷纷准确看向独孤七的房间。
“小七!”
樊霄一阵紧张,狂奔了过去。
等两人推门而入,乌漆墨黑的房间没有半个人影,地上有打乱的桌椅,再看闯开的一扇窗,有可能是突遇袭击,独孤七追了人去。
樊霄是铁定不放心的,想追去,又想起太后还在,若这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那人真正的目的是太后,他这一走,谁去护卫太后,只好折回查看太后是否安全。
孤雪漠可没顾虑,侧身一番出窗朝大致的方向追了去。
静谧的林子里,独孤七奋起直追却还不能赶上那人半分,只能在那人身后做个小尾巴,令那人甩不掉。
丛林颇深,夜静无声。
那人在极为隐秘的灌木丛里隐落脚步,并未有何躲闪,直直的立在前头,独孤七不得不停,差点急刹不稳,这番追逐,可谓令她身心俱疲,停下之后,长长吐纳一口气。
四周寂静,此处是林子深处,光线黝黑,是最为隐秘之地,前面那人,一身素衣,白帽纱漏遮容,这番落下,她却只能探出那人浅浅微弱的呼吸,能运气逃离如此久,气息还能这般畅然,想必此人是个高手,一时之间,她不敢妄动。
见着那人突然拿起冥剑衡量,她淡声道,“阁下夜闯我房间,拿走这冥剑,可是为何?”
那人翻转手腕,衣袖一扬,只见整把冥剑脱落那人的手掌,直面独孤七,她却速度极快,迅速接住那人传过来的剑。
方才在房中,这人意外出现,不由多说,便只抢剑,她只有左手使得上劲,在这人招下拆了三招,这人清楚她所有招式,终是从她手中夺得冥剑,又迅速离去,如今待她追过来,这人却又把剑还给她。
这是为何?
久久的,那人转过身,声音轻轻淡淡传过来,“我若不夺剑,你又怎会在意这剑而被我引至此,小七,以后莫这般大意,若是坏人,引你至这深山野地,你又敌不过,你该如何是好?”
她不可置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这么熟悉的声音,她怎么可能不识得!
这、这个声音是……
“你、你是……”她抿着唇,颤颤巍巍。
“才五年不见,咱们家小七可是完全不认识我了,那我可否要自我介绍?”
那人将纱帽撩起,淡淡的月色下,是他浅艳笑意的俊逸容色,轻言的话语是他趣默的风格。
她一瞬被震撼,还是不敢相信,紧紧的盯着他。
这不是梦。
是他。
这就是他。
他没死!
“你真的、真的是……”
她身体踌躇不定,可眼神里却是万分肯定了,此刻已是泪眼微蒙,除了他,谁还能够整这样一番行头,清楚她的剑法,在他招下走不过十招,明明知道她此刻心情极其汹涌,却还能淡然的开着玩笑。
“是我,小七。”
他漏出淡淡的笑意,双手撑开,儒雅的白色衣袖飞扬,极是乐意的等待着她的入怀。
而她果然还像当初年华的小丫头,几乎是甩掉冥剑,狂奔过去,紧紧的拥抱住了他,更加确实了这是真实的他,不是个孤魂野鬼。
不知怎的,接触到他的怀抱,极容易触到某些情绪,她的音已是极度哽咽,一片片的眼泪流出眼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一个劲的唤他,“三哥,三哥……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