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言(2)
然后她再重复道:“你想要点什么?”顾客还是没有反应。
罗西只好提高嗓门,大喊:“你想要点什么?”直到这时候,顾客才会注意到她。
其实,顾客们并不聋,只是他们的耳朵里塞着iPod的耳机而已。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确切地说,他们已经与世隔绝。
当然,在iPod和随身听把行人与外界隔绝开之前,汽车早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它把人们保护在玻璃、钢铁和宜人的音乐中,使人们可以不受任何干扰地经过公共场所。而在汽车发明之前,人们的代步工具往往是马车或者牛车,在这种交通方式下人们和周围的环境亲近多了。
这种由佩戴耳机所形成的“外壳”只会减少人际交流的机会。戴着耳机的人即使与熟人面对面地碰到,他们也不会注意,更不会去寒暄,因为他们是有理由这样做的:“我们的耳朵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对他们来说,这些熟人只不过是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普通物体罢了,没有任何其他意义。普通行人至少有机会同熟人打个招呼,和朋友闲聊几句,而这些听iPod的人却可以理所当然地目中无人。
当然,从iPod使用者的角度来说,他也在和人交流,他是在和音乐的演奏者交流,他在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但是这些虚拟世界里的“他们”和周围一两步之遥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位全神贯注听音乐的人完全忽视了周围人们的存在。科技把人们吸引到了一个虚拟世界,让他们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一切。由此产生的社会自闭症只不过是科技不断入侵人们生活的又一后果。
由于数字通信技术的发展,人们即使在度假时也很难摆脱工作的打扰。一项调查显示,美国人34%的假期时间都在处理工作事务,以至于他们休假回来后觉得比休假前更紧张、更疲惫。电子邮件和手机更是打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进入了人们的私人时间和家庭生活。在我们和孩子们一起野餐时手机可能会响起,爸爸或者妈妈也有可能在晚间聚会的时候离开大家去查收电子邮件。
当然,如果孩子们也在专注于自己的电子邮件、网络游戏或者电视的话,那么他们是不会介意父母离开的。法国一项有全球72个国家25亿人参加的调查表明,2004年人们每天看电视的平均时间为3小时39分钟,其中日本人每天看电视时间最长,为4小时25分钟,美国人紧随其后。
在1963年,当电视开始进入千家万户的时候,诗人T·S·艾略特就曾警告人们:“电视虽然可以让无数的人在同一时间欣赏同一个笑话,但人们仍然会感到非常孤独。”他的话一点没错!
互联网和电子邮件也是如此。在对4830人进行调查之后,美国的一项研究宣称,对许多人来说,互联网已经取代电视,成为他们打发空闲时间的主要方式。一项研究表明,每上网一个小时,与朋友、同事、家人面对面交流的时间就少了24分钟。但是就像互联网专家、斯坦福大学社会学定量研究院院长诺曼·尼所说的那样:“人们是无法通过网络来拥抱和亲吻的。”
人际关系为什么如此重要
本书介绍了社会神经学这一新兴学科中一些对我们很有启发的发现。其实在着手写这本书之前,我对这一领域还一无所知,但是我渐渐发现许多学术文章和新闻事件都与人际关系的神经动力学有关。比如:
纺锤形细胞是一种新近被发现的神经细胞,它反应速度极快,可以帮助人们在社交场合迅速作出决定。而且科学家们已经证实这类细胞在人类大脑中的数量要远远超过其他物种大脑中该类细胞的数量。
镜像神经元是脑细胞的一种,它可以使人们察觉他人将要做的动作,并迅速作好模仿的准备。
当一位迷人的女士盯着一位男士看的时候,这位男士的大脑就会分泌一种可以使人产生快乐情绪的化学物质多巴胺。而在这位女士把目光移开后,多巴胺也就消失了。
上述每一个发现都反映了“社交脑”——指挥人们人际交流活动的神经系统——的工作。尽管单独的一个发现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当类似的新发现越来越多时,一门新学科就诞生了。
社会神经学已经成为21世纪科学研究的热门领域,而且这门新学科已经解决了一些长期困扰科学家们的难题。比如,不良的人际关系会导致压力荷尔蒙的急剧增加,从而损害抗病毒细胞的某些基因。这中间的环节就是神经系统的工作机制,即不良的人际关系是如何影响身体产生压力荷尔蒙的。这正是社会神经学要研究的内容之一。
在这一新兴学科中,心理学家和神经学家共同利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FMRI)系统来进行研究。核磁共振成像系统可以对大脑活动进行成像,现在一般用于医院的临床诊断。这一系统利用强磁体非常详尽地呈现大脑的活动,而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系统则把该系统与大型计算机连接起来。这些计算机的功能相当于录像机,可以显示当一个人接到老朋友电话时,大脑的哪个部分会兴奋起来。通过类似的研究,我们就可以发现当一个人凝视着恋人时、固执己见时或者策划如何在竞争中取胜时大脑里神经系统的活动了。
事实上,不管和我们长年累月生活在一起的人们是长期伤害我们,还是给我们带来愉悦的情绪,我们大脑的某些特征都会因此而改变。
“社交脑”指的是影响人际交流活动和人们对待周围人们以及人际关系态度的神经系统。社交脑与其他所有生理机制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不仅可以影响我们,还会反过来受到我们社交对象心理活动的影响。而其他的生理器官,不管是淋巴腺还是肺,都是根据身体内部的信号来调节自己的,不受外部信号的任何影响。因此,社交脑是唯一对于外部信号敏感的身体器官。不管人们是在面对面地交流、电话交流,还是肌肤相亲,他们的社交脑都在彼此影响。
通过“神经可塑性”,人际交流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重塑人们的大脑。也就是说,人们的经历可以影响神经细胞的形状、大小、数量以及它们之间的连接点。如果一个特定情景被不断重复,其中的人际关系就可能会逐渐重塑某些神经细胞。事实上,不管和我们长年累月生活在一起的人们是长期伤害我们,还是给我们带来愉悦的情绪,我们大脑的某些特征都会因此而改变。
这些发现告诉我们,短时间来看,人际关系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微小,但是假以时日,影响就会越来越强烈持久。因此,如果人们长期处于恶劣的人际关系之中就糟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因为这些发现同时也指出,这种状况有可能从人生其他阶段的良好人际关系中得到弥补。
因此,人际关系的重要性超乎我们的想象。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
社交商的奥秘
早在1920年,在人们刚开始热衷于智商测试后不久,心理学家爱德华·桑代克就首次提出了社交商的概念。他曾经给社交商下过这样的定义:“理解人类行为和处理彼此关系的能力”。这正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技巧。
我们的情绪和生理系统的状态也在影响着交际对象的情绪。事实上,我们可以用彼此的影响力来衡量人际关系的亲疏。
但是这个定义把自控力作为衡量人际交往能力的唯一标准。即使到现在,一些对社交商的描述也没能区分骗子的伎俩和可以大大改善人际关系的真诚行为之间的区别。
在我看来,社交商仅仅关心自控能力是不够的,因为这只是关心一个人的行为而没有关心与他人间的相互影响。相反,我们应该从更宽的角度来理解社交商:我们不仅要明智地处理好人际关系,而且还要了解在人际交往过程中神经系统的彼此影响。
这样,社交商的研究就从个人角度转向了人际角度,从研究个人能力转向了研究人际交往中的相互作用。而且,研究范围的扩大使我们超越了个人的范畴,来了解人们在人际交往中的生理活动,因此也就超越了利己主义而转向关心双方利益。
这种新视角把一些有助于改善人际关系的因素,比如同理心和关心,也作为社交商的研究对象。因此,本书采用的是桑代克提出的关于社交商的另外一个含义更广的原则——“在人际交往中做到行为得体”。
大脑对社交活动的响应会促使我们行为得体。在这一过程中,不仅我们的情绪会受到交际对象的影响,我们的生理系统也会受到影响。同时,我们的情绪和生理系统的状态也在影响着交际对象的情绪。事实上,我们可以用彼此的影响力来衡量人际关系的亲疏。
既然人与人之间的生理影响如此巨大,那么在人际交往中我们就应该抱有利他的心态,这样才能利人又利己。
人际关系本身的定义也在不断变化,因此我们也应该从全新的角度来理解它。这样做不仅具有深远的理论意义,还会迫使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方式。
在探讨这些深远影响之前,让我们再回到本书的开头:人们的大脑相互影响,轻松的情绪就这样不可思议地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