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什么是诗的灵魂
海军先生要出诗集,书名《履痕吟草》,收集了作者新旧体诗一百七十八首。
海军是我的老熟人,我们曾共同供职于不同地方的宣传部门,如今更是在共同的单位,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为他的诗集说几句话,是情理中事。
海军是文人。他是改革开放、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学的是历史、政治。几十年来,一直笔耕不辍,常有诗文发表,在西海固作家林立的阵容里,他也是一棵有分量的文学之树。他还常年研习书法,师承颜体,在书法理论与艺术实践方面有比较深厚的功底与可观的成就。文人舞文弄墨自是天性与本分,诗集的出版,是最有力的印证。
海军的主要身份却不是文人,他的身份,可以用“宦海之人”或者“仕宦之人”界定。海军走上“仕途”很早,二十多岁便是县团级干部。他当过高校教师,做过团地委书记,固原开发区副主任,西吉县委副书记,泾源县委书记,固原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宁夏新闻出版局副局长,经历极为丰富。在长期为官为政的过程中,海军干的是行政,考虑的是政治,是发展。政治离文学最远,又最近。从历史上看,许多有作为的政治家,都是文人大文人。当然,这绝非“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的简单逻辑。文人从政,从政中的心得、感悟、历练、成就、磨难,等等,自然地会化为诗心诗情诗文,或淙淙流淌,或喷涌而出。
诗言志。
有志者有识者有为者有诗。
我读的诗不算多,也不算太少。虽然年轻时也涂抹过自以为是诗的顺口溜之类的东西,但终未入诗文殿堂。在学诗的过程中,我浏览过《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也读过近人、今人的一些古体诗、新体诗。我以为,诗之音乐美、节奏美、韵律美、修辞美,不可不讲究,但诗的核心、诗的灵魂是思想性、时代性与人民性。缺少思想甚至没什么思想的诗,无论你技巧玩得多么纯熟,平仄多么讲究,用语多么华丽,用典如何丰富,都不可能为大众所接受,在历史上也难以留下什么痕迹。宫廷诗人的诗写得多不多?当然多!可流传下来了多少?少之又少。那些志得意满、感觉良好的皇帝,有的御制诗有几千首,可能为人称道的有几首?一首没有。他们的诗,缺少时代性、人民性与思想性,有的只是阿谀、粉饰、炫耀甚至欺骗。那样的东西,只能速朽。
愤怒出诗人。愤怒中出来的是愤怒,还有对社会的审视,还有真言、诤言,有对社会现象的剖析与描述。
悲痛出诗人。悲痛中出来的是悲痛,为民族的不幸而悲,还有化悲痛为力量出勇敢,也出坚韧坚强,出力量,出信心与决心。
奋斗出诗人。奋斗中出来的是奋斗,还有思索、总结、追问,还有“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喟叹与“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坚持与决心。
海军是诗人,海军当然愤怒过,悲痛过,奋斗过。海军的诗,是有时代性、人民性、思想性的,他的诗,有容量,有发现,有寄托,有期望与期待。他的诗也有意境美、格律美、格调美。他的诗,有文人情怀,也有为国为民的政治家的情怀。
读海军的诗,突出的感觉,是他的为人为诗处处透着“古”。他有古之文人雅士与正直官吏的民本意识与开阔胸襟。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古风雅韵、高尚精神。他的诗有近似古诗的意境以及情境。他将中国的方块字运用得十分娴熟,特别是在用古文表意、合理用典方面,做得到位、适度。有了这两“古”,使得海军的诗在有时代性的同时,又透着深厚的历史积淀、文化根基和鲜明的个性特征。
海军的诗有其特立独行的品质与精神。正如袁伯诚先生诗中所言:“唯觉大雅不可欺。”
海军的诗,有可贵的人生感悟。他说:“人生何惧多磨难,一笑置之皆坦然。男儿当存鸿鹄志,搏击风雨到百年。”(《人生》)他说:“不信烟雨终蔽日,雷霆过处看春妍。”(《雨中吟》)在身处逆境时,仍抱乐观态度与进取精神,以为“耐得寂寞终是甜”(《放蜂人》)“爱恨终随烟云去”(《中秋节》)“人生无须长太息”(《和袁伯诚教授与众友聚会赋诗》)。
海军的诗,有积极向上的精神与满腔豪气。他在为政途中,面对不同的岗位、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任务经常自励,他“常虑民愁知任重”(《由固原调任银川感赋》),愿以“一腔热血报苍生”(《别西吉赴泾源任职存感》)。
海军的诗,透着可贵的豁达。他以为,“人生常应尽欢笑,莫须终了含恨归。”(《偶思》)向望“快意人生策良骥,乐得逍遥四海间”(《生日》)的生活,在人欲横流的背景下,这也不失为一种崇高的追求。
门外论诗,难免隔靴瘙痒之弊。
遵嘱作序,力所不及。却之不恭,写下以上感言,聊表贺忱。
二〇〇八年五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