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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西班牙,处于欧洲和非洲的冲击处

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人以他们非常显著的“种族”特征而出名。因为这种显著的“种族”性——傲慢、适度的殷勤、自负、庄重、能绝佳地演奏六弦琴和响板,在这里,音乐也被牵扯进去成为其种族特征的一方面——因此他们能在任何地方和任何环境之下被辨认出来。

有人对于上述的这个总结深信不疑,但我却不大苟同这种观点。凭借西班牙人的傲慢、自负以及演奏六弦琴和响板的能力,真的就能轻易地把他们从人群中认出来吗?西班牙人对于六弦琴和响板的喜爱,是因为这个国家的气候相当的好,温和而干燥,他们可以在室外进行演奏。但是他们并非演奏得最好的,美国人和德国人的演奏技术要比西班牙人精湛许多,但因为这两个国家的气候不好,经常是倾盆大雨或寒冷得手指都发僵,这种外部的环境影响了他们演奏的心情。而有关傲慢、自负、适度的殷勤等特征,我认为那并不是他们天生的特征,而是在几个世纪的军事化生活中养成的习惯,是部队训练的结果。从地理上看,西班牙很难严格地分清是应该归属于欧洲,还是归属于非洲,因此它不可避免地成了欧洲人和非洲人争斗时的战场。面对战争,西班牙人几个世纪以来都不得不进行军事训练,当然这些训练也帮助他们成了战争的最后胜利者。如果西班牙人像丹麦人或是瑞士人那样,出生在哥本哈根(丹麦的首都)或是伯尔尼(瑞士首都),那么他们也就不会拥有这些特征了,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如果真的生活在一个山谷陡峭的地方,如丹麦和瑞士,西班牙人很可能也就不会演奏响板,可能就只是用真假嗓音换来换去地唱而已,因为山谷之间会跟着响起优美的回音。如果他们真的生活在另一个气候很潮湿的地方,他们也就不会天天吃一小块干面包,喝一点儿酸酒了,而是可以无拘无束地吃着黄油,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了——大量便宜的谷物会使这种烈酒成为流行全国的饮料——以此来抵抗潮湿的气候。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这些所谓的西班牙人的种族特征,根本不够准确,只能说是一种行为习惯罢了。

卡萨雷斯村

大卫·哈维 摄影

西沉的太阳映照着山顶的教堂和摩尔人的城堡,雪白的墙壁和赭色的陶瓦屋顶高低错落,残留着老西班牙的影子。在安达卢西亚,最美的景色都在这样一座座安静的白色村庄中。而在卡萨雷斯村,驴蹄依然在弯曲的街道上蹭蹬,数公里外,却是人潮汹涌的观光海岸。

现在看看地图。你还记得希腊和意大利的那些山脉吧。希腊的山脉呈对角线斜斜地穿过全国。意大利的亚平宁山脉由北向南一路俯冲,把整个半岛一分为二,但每一面都有足够的空间修建道路以便将全国各地连接起来,同时波河平原使亚平宁半岛成为欧洲大陆的一部分。

在西班牙,它的山脉山脊明显地高挺,基本上都是横着延伸的,形同纬线一样的形状。它们横向式地铺排开来,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平行的纬线,成为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先介绍比利牛斯山。

总长为240英里的比利牛斯山如同一条笔直划过的直线,一端是大西洋,一端是地中海。它并没有阿尔卑斯山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更容易攀登。因为阿尔卑斯山虽高却很宽,所以山上的路可以修得很长,即稍微平缓一点地向上延伸,这样无论是人还是驮马都可以通过这些道路爬上山,虽然速度不会很快。而比利牛斯山总的宽度只有60英里,不如阿尔卑斯山宽,上面的道路相当的陡峭,只有山羊和骡子可以爬上去,一般的人都没有办法登上山。不过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或许就有办法,这些人几乎都是走私者,但是一年中也只有夏季有几个月才能攀登。后来,工程师们要为西班牙修建跨国的铁路时,也考虑到比利牛斯山的这种地理特征,所以就有意地避开了它,他们修建的两条铁路都是沿着大西洋和地中海前行的,一条从巴黎沿大西洋到马德里,另一条从巴黎沿地中海到巴塞罗那。同时,却有6条铁路穿过或越过阿尔卑斯山。而比利牛斯山从西面的爱隆到东边的菲格拉斯都没有一条隧道穿过。因为如果真的要在这座山脉里修隧道的话,工人们得一直挖60英里长,而且火车不可能在40°的坡度上前进。

比利牛斯山唯一较容易穿行的山口就是隆塞斯瓦尔斯山口。这个山口因一些战争故事而出名。在法国史诗《罗兰之歌》中,法兰克国王查理曼有一位忠心的武士叫罗兰(也是查理曼的外甥),在撒拉森人发动最后的攻击时,他因寡不敌众,无力抵抗,为他所忠诚的主人毅然牺牲了。就在700年后,这个山口成了法国军队进入西班牙的突破口。法国人过了这个山口,就来到了控制着比利牛斯山南部通道的城市潘普洛纳,并被迫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后来,他们对西班牙的城池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在战斗中,一名西班牙士兵因大腿受重伤而昏迷过去。恢复的过程中他产生了一些想法,这些念头促使他成立了一个组织——著名的耶稣会。

野牛

洞窟画局部

公元前15000—前12000年

发现于西班牙阿尔塔米拉洞窟

西班牙与野牛的关系大约起源于距今37000多年以前,那时的西班牙人常与野牛周旋,并将野牛的形象画在了岩石上。如这头气势宏大的野牛,被描绘在西班牙北部桑坦德附近的一处底下洞穴狭长通道的顶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西班牙猎人逐渐熟悉了野牛的性格,积累了丰富的狩猎经验。在饲养野牛的基础上形成了一套屠宰的技巧以及带有游戏性质的斗牛活动。

在这之后,在众多的宗教组织中,耶稣会的会士对于许多国家的地理发展所产生的影响是最大的。他们甚至比那些不屈不挠的旅行说教者们——圣方济会的修道士所做的工作还要多。他们守护着这个比利牛斯山中唯一的通道——潘普洛纳。

由于比利牛斯山的易守难攻,外来者很难入侵到这里,所以这里成为巴斯克人的一个安乐窝,他们在这里安全地生活和繁衍,一直到今天还在继续。也正是这种陡峭险峻才使安道尔共和国得以独立,这个小国位于山脉东部的高山上。巴斯克人选择的居住地是一个三角地,北部是比斯开湾,东部是西班牙的纳瓦拉省,西部是从桑坦德到埃布罗河河畔的洛格罗尼奥。巴斯克人又叫加斯科涅人,而来自罗马的征服者给了他们另一个名字叫伊比利亚人,并将整个半岛称为伊比利亚半岛。除此之外,巴斯克人喜欢自称爱斯基尔杜那克人,听起来有些像爱斯基摩人,而不是欧洲人。

对于巴斯克人的起源,有很多说法,较为流行的是这几种:第一种是认为他们与巴巴里人有关。某些喜欢从头盖骨和咽喉来研究种族理论的教授相信,巴斯克人与巴巴里人有关。在前几章里,我已提到巴巴里人,他们是最早的史前欧洲人,即克劳墨人种的后代。第二种说法是他们来自于大西洋古岛,在它被海水淹没时,有一些人依靠自身力量幸免于难,这些幸存者就是今天的巴斯克人。还有一种说法是巴斯克人一直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他们就是这儿最早的人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说法中哪个是正确的,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巴斯克人给我们印象最深之处并不是他们的起源,而是他们的聪明才智。一直以来,他们都表现出朴实勤劳,并且有非凡的生存能力,有不计其数的巴斯克人迁徙到南美并生活得很好。他们在各行各业都干得相当的出色,有优秀的渔民,有出众的航海家,还有技术精湛的铁匠等。巴斯克人不喜欢阅读报纸,不喜欢打听闲事,他们永远都是那么的勤奋踏实,一心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到最好。

巴斯克人

威廉·阿兰 摄影1968年

巴斯克人是住在西班牙与法国的比斯开湾边界地区和比利牛斯山脉西麓的一个民族,说巴斯克语,其民族和语言的由来到目前仍然是个谜,历来是小农、船舶制造者及航海者。图中的巴斯克夫妇正在比利牛斯山的高地上劳作。

马德里风光

戈雅 油画18世纪

马德里因为曼泽拉雷斯河而成为相对富饶的地方。河岸两侧是开垦出的绿地与田地,人们在岸边散步垂钓,或在河中泛舟游玩,远处是巍峨雄伟的城市建筑。

在巴斯克人所有的居住地中,哥特国王于6世纪建立的维多利亚是其最为重要的城市,后来在这里发生了一次很著名的战役。在那次战役中,一位著名的爱尔兰人打败了一个科西嘉将军,据介绍那个爱尔兰人名叫亚瑟·威灵顿,而那个科西嘉将军的名字则是拿破仑皇帝。战败后,科西嘉将军只好放弃占领西班牙的想法,从这里撤军了。

在比利牛斯山脉最东部的地方,还有一个独立的安道尔共和国,它是中世纪那些面积很小却能保持独立的侯国中一个典型代表。安道尔整个国家的人口相当的少,不到5000名居民,他们修建了一条马路与外界相通。刚开始,他们还是隶属于那些大的帝国,也经常给遥远的君主们带去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后来,这些地方与那些中心城市的经济发展上的差距越来越大,同时由于它们地处偏远,渐渐地就被君主们遗忘了。

安道尔的首都虽然只居住着600名居民,但是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尝试实施民主法制了。除了安道尔人,按照自己意愿统治自己的还有冰岛人以及意大利的圣马力诺。大约在800年后,一些大的城市才开始试行民主法制的统治。作为历史悠久的共和国姐妹,安道尔应该受到我们的尊重。800年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而2732年时我们又在哪里?

此外,比利牛斯山与阿尔卑斯山还有一处相当明显的不同之处,那就是比利牛斯山几乎没有冰河。它曾经也是一个冰雪覆盖很厚的山脉,甚至比瑞士群山上的积雪还要厚,但是时过境迁,现在你在比利牛斯山看到的冰河只有那么几平方英里了。而西班牙山脉几乎都有这两个特征,一是山势陡峭,难以翻越,二是几乎看不到冰河。在西班牙西南地区的安达卢西亚南部的内华达山脉也是如此,你在10月到次年的3月这长长的半年时间内,都只能看到山峰处有那么一丁点儿积雪。

在西班牙,它的山脉的走向影响着河流的流向。在中部地区,有一列贫瘠的山脉,它们都是史前山脉的遗留物,在几百万年的狂风的肆虐下,它们已经风化了,而西班牙所有的河流均发源于此。它们将流经许多陡峭的峡谷和山崖,偶尔奔流急促,偶尔飞落形成百丈瀑布,这样的河流没有办法如人们希望的那样成为一条贸易道路。而且在炎热的夏季,它还会失去大量的水,所以流不了多远,就会干涸了。马德里的曼泽拉雷斯沙滩就是因为河流缺水而形成的,不过这样形成的度假沙滩——一年中有5个月,倒是给首都的孩子们增添了一个好去处。

1805年5月2日 马穆鲁克斯起义

戈雅 油画1814年

1808年,拿破仑的军队占领了西班牙。同年的5月2日是马德里市民为反抗法国的统治而起义的日子,马德里市民与占领该城的法国军队进行了浴血搏斗(如图)。法军镇压了起义后,进行了残酷的屠杀。屠杀从当晚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3日)早晨。数年后,法国战败,西班牙国王费尔南德七世恢复了统治。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把这些河流的名字告诉你的原因。从葡萄牙首都流向西班牙的太茹河是个例外,它适于航行,通航长度差不多等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边境线。而位于西班牙北部的埃布罗河,沿途流经纳瓦拉和加泰隆尼亚,它大部分的河道宽度也只能容小艇从那里航行而过,大船是根本没有办法通过的,只好借道于与河流平行的运河。在塞维利亚与大西洋之间的瓜达尔基维尔河,是一条又窄又浅的河流,只有那种吃水浅于15英尺的小艇才能从这里划过。这条河流会流经一个充满摩尔人风格的首都,在基督教传到这里之前这里有900个公共浴池和20万人口,但是基督教传教士到来后这里便再没有公共浴池了,人口也只有5万。瓜达尔基维尔河的后段部分就连小艇也不能航行了,因为它已经变成了像科罗拉多那样的峡谷。这不仅阻碍了水路贸易,而且对沿河地区的陆上商贸发展而言,也是巨大的障碍。

无论是西班牙的山脉还是河流都没有很高的利用价值,这似乎是大自然的一种吝啬,也可以说是一种不友好的表现。西班牙的中部是一片广阔的高原,被一列低矮的瓜达拉马山分成了两部分,其北部叫旧卡斯蒂利亚,南部叫新卡斯蒂利亚。

“卡斯蒂利亚”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是城堡的意思,同时它还有一个贬义的意思:即西班牙出产的一种质量不好的香烟,但是它的包装却弄得很精美,给人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卡斯蒂利亚也可指包装用的雪茄烟烟盒。和它的名字一样,卡斯蒂利亚平原是一个名字听起来不错但却贫瘠无比的穷地方。在19世纪美国南北战争时,联邦军将领谢尔曼将军走过佐治亚贫瘠的土地时说,一只想飞越圣伦多哈谷的乌鸦应该带上食物。他实际上有意无意地借用了一句2000多年前罗马人说过的话:一只夜莺如果想要从卡斯蒂利亚上空飞过,就必须带着粮食和水,否则就会死于饥渴。卡斯蒂利亚周围的山脉过于高峭,因此从大西洋和地中海升起的云朵都无法到达这不幸的高地。

这里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地方,它的气候也让人难以忍受。每年有9个月是炼狱般的炽热天气,而其他时间又冷又干燥的风在没有树木的平原上肆意地扫荡。人根本没有办法适应那种恶劣的生活环境,只有绵羊有着天生的适应能力而稍感舒适。唯一能生长的植物便是茅草,质地坚硬,可以用来编织篮子。

西班牙人喜欢将像卡斯蒂利亚平原的这种高地称作“meseta”,意思就相当于我们的平顶山(了解新墨西哥州或去克拉齐·卡特探过险的人应熟知这个词),它既像一块平原,又像一片单调的沙漠。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领土比英国大得多,而人口数量却只有英伦群岛的一半了。

如果你对那里土地的贫瘠程度还不是那么了解的话,你可以去阅读一下塞万提斯的著作,书中描绘了一个名叫堂吉诃德的英雄。堂吉诃德和卡斯蒂利亚高原上的一个内陆沙漠的名字——曼卡极为相似。曼卡靠近古西班牙首都托雷多,是一片不毛之地。西班牙人认为曼卡这个名字是很不吉利的,来源于阿拉伯语的“al mansha”(荒芜)。而可怜的堂吉诃德的命运是那么的悲惨,真是一片荒芜土地上的主人。

这就是西班牙,是一个被大自然仇视的地方,他们没有从大自然那里得到任何的好处。在这样的一个国度,西班牙人只有艰难地劳作,用他们的勤劳在努力地改变着生活,最后他们也只从大自然那里讨来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大多数的西班牙人不得不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放在驴背上,然后和驴为伴生活到老。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的特殊,引发了一场悲剧。

在800年前,摩尔人统治着西

堂吉诃德和死骡

杜米埃 水彩画1867年

堂吉诃德的背景世界就是这一片贫瘠的荒漠,它的严酷与荒芜往往无情地夺去其中生命的存在,使这片土地成为真正的不毛之地。

阿尔罕布拉宫

建筑1238—1360年

阿尔罕布拉宫是逐渐衰落的纳斯里德王朝的城堡,位于西班牙境内南安达卢西亚的群山之中,意为红色宫殿,大部分建于14世纪,因早期粉红色的石墙而得名。幽深的皇宫内室和大殿到处是雕梁画栋。图中狮子厅的中央喷泉四周有12只青铜狮子,斜式屋顶、凉廊和精美的表面装饰完全为感官享受而设计。喷泉的水由狮子的口中喷出,由隧道流进周围的大厅。班牙。这并不是伊比利亚半岛首次遭到入侵。由于这里拥有价值不菲的矿物,那时的铜、锌、银如同今天的石油一样珍贵,于是早在2000年前那些贪婪的人就已经开始入侵伊比利亚半岛。这些矿物引起了太多贪婪目光的注意。后来,地中海世界分裂为两个军事阵营:闪米特人(属腓尼基人的殖民地迦太基,对其从属国进行残酷的剥削)和罗马人(非闪米特族,但对其从属国的掠夺同样残酷无情)为瓜分全世界的财富而大掷灌铅骰子时,西班牙便注定要承受被掠夺的命运。丰富的天然资源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不幸,它沦落为两个有组织的强盗团伙强争财富的战场。

在那两伙强盗抢走了矿物之后,北欧洲的野蛮部落又来到这里,并把西班牙作为入侵非洲的大陆桥。

在7世纪时,一位阿拉伯的赶驼人带领一些人们从未听说的沙漠部落,为了把握世界的统治权而走上战争之路。一个世纪后,这些沙漠部落占领了整个北部非洲,并将下一个目标定为欧洲。711年,塔里克率军前往欧洲的猴岩,那里是欧洲唯一一处猴子们能在野外环境下生存下去的地方。军队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因此塔里克就命令士兵在一个叫直布罗陀的著名的岩礁附近登陆(它看上去不那么显眼,因为它背对陆地面向大海)。

直布罗陀在塔里克登陆之前的200年间,是在英国管辖范围内的。直布罗陀海峡东端两岸的两个岬角(欧洲的直布罗陀和非洲的提塞山)就是传说中的赫拉克勒斯之墩,现在则是穆斯林的海峡了。在罗马神话中,赫拉克勒斯将欧洲和非洲的山脉从中间推向两边,于是就造就了这个海峡。

当一批又一批的入侵者两手空空地来到这里,然后满载而归时,西班牙人在干什么呢?虽然他们尽力而为地抵抗,但是并没有给入侵者什么有效的打击。原因与这个国家的地理情况有很大的关系。西班牙的一系列平行山脉和深谷中的河流相互交织,形成了许多彼此独立的小区域,这些区域里的人们缺少必要的来往和沟通。即使是今天,大约还有5000个小村落之间还是彼此没有联络的,他们各自独立地生活着,与世隔绝,你只能找到一些羊肠小道,它们绕来绕去,最后可能会延伸到另一个村落,但是很少有人能很顺利地从这些小道上走出去,你根本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即便如此,这些羊肠小道也只能在一年之中特定的几个月里才能穿行。由于没有有效的沟通和信息交流,这些西班牙人不可能团结起来,他们单个力量的抵抗只能是徒劳的。

在这样的国家,还很容易滋生小集团,这是历史和地理告诉我们的。小集团是一种不健康的组织,但是你不能否认它也有一些好的特性。在同一个集团内,成员们会对集团很忠诚,并且忠心地为集团争取每一分利益。与它的危害性相比,小集团的这点好处是微不足道的。在苏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我们看到小集团与各种经济联合体或者国家组织之间一直是对立和死敌的关系,这将影响到一个国家的正常和快速的发展。在小岛上的居民自我孤立,他们从来不过问小岛以外的事情,只关心小岛上这个生活圈子里的事务。因为住在海边,小岛上的这些居民还可以偶尔和邻居一起出海航行一下,或者说意外地解救了一名遇难的船员,并听他谈起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对于离大海很遥远的住在山里的居民来说,他们也许一辈子就只在那个大山的角落里活动,直到死也不会见过小村之外的人,这也许是一种单纯,但也很枯燥。

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像

绘画16世纪

16世纪30年代,秘鲁的印加王国被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占领,新西班牙随后建立。这就决定了这块领地未来几个世纪的发展前景。

西班牙之所以被穆斯林征服,这是因为这些来自沙漠的摩尔人虽然对于沙漠部落和部落观念有着极端的尊崇,但他们毕竟在一段时间内又同从属于一个统治者,这些领导者给这个大的集团一个统一的民族意识,这使摩尔人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小算盘。而西班牙人却还是一个个的小集团,他们仇恨自己的敌对部落比仇恨他们共同的敌人还要卖力真诚,而将他们赶出家园的穆斯林则只听从于一个领袖。

在长达7个世纪里,伟大的西班牙解放战争一直持续着。这个国家的北部地区的基督教小国内部之间进行了反复的对抗和交锋,互讨对方的背弃。这些小国之所以能生存下来,得感谢比利牛斯山这一天然的屏障。在越过了这个屏障后,如果没有与法国商量好他们就无法再继续后撤,否则会有麻烦。而在查理大帝做出一些模糊的表态后,法国人就放手不管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就在西班牙解放战争的时期,摩尔人把西班牙南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花园。这些来自沙漠的摩尔人很懂得如何充分利用水的价值,他们还喜爱那些在他们眼里很稀罕的花草树木。因此,他们动手修建了大量的灌溉工程,还从外面引进了橘子、海枣、杏树、甘蔗和棉花。通过他们天才的设计,瓜达尔基维尔河的水资源得到了很好的利用,使得科尔多瓦与塞维利亚之间的河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花园。这个花园除了相当的美丽以外,还是一个盛产粮食的地方,农民们一年四季都是大丰收。后来他们在胡卡尔河上——这条河在西班牙东部港口城市瓦伦西亚附近就注入到地中海中——修建了堤坝,又赢得了1200平方英里的肥沃土地。摩尔人是一个相当会管理国家的民族,为了发展经济,他们修建了几所大学,并请来了工程师,着手研究如何科学地发展农业。另外,他们还广修道路,发展交通,而这些道路目前还在使用。在天文学和数学领域,如本书前面所述,他们也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对于不被欧洲人重视的医学和保健学,摩尔人却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他们还将古希腊人在这方面的著作以阿拉伯的方式进行翻新,之后再引入西方。他们不仅善于创造,还善于用人,而他们大举重用犹太人的做法,确实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在其他地区犹太人是被集中关在某个居住地或是更糟糕的地方,但是摩尔人却善待他们,给他们以自由,目的就是希望能充分发挥犹太人非凡的贸易才能和组织才能,以便给这个国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摩尔人控制了几乎整个国家,基督教徒们的势力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小得可怜。但其他的阿拉伯人和巴巴里部落厌倦了他们糟糕的沙漠生活,突然听说了地球上有这么一个天堂。穆斯林的统治是专制的,这种统治的成败取决于一个人的控制能力。奢华的环境中,由武器精良的农民建立起来的王朝堕落衰败了。而另一些农民仍然在耕牛后面辛苦地劳作,并向格拉那达的阿尔罕布拉宫和塞维利亚的摩尔人国王宫殿里的寻欢作乐投去了嫉恨的眼光。于是内战与谋杀出现了。一个家族倒了台,更多的家族争先恐后地往前台挤。就在这时,在西班牙的北部,原来西班牙的小集团,在某个强有力的人物的推动下联合起来了,形成了一个个小侯国,这些小侯国又联合成了小国家。在这些小国家诞生的过程中,有这样一些名字渐渐被人们熟知了:卡斯蒂利亚、里昂、阿拉贡、纳瓦拉等。西班牙人也放弃了以前小集团之间的仇视,这促成阿拉贡的斐迪南与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尔的结合。

战争再度开始,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3000回。而先前势力微弱的基督教也参与进来了,由于它的参与,这次战争已经由一场种族战争演变为一场宗教战争。西班牙人组建了十字军,并为他们的极为崇高的抱负而战斗,但是他们的这种抱负却给这个国家带来了灾难。就在十字军从摩尔人手里夺下最后一个要塞格拉那达的同一年,哥伦布找到了到达美洲的路线。6年之后,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找到了绕过好望角到达印度的道路。就在整个世界都发生着巨大变化的时候,西班牙人已经可以完全掌控整个国家了,就在西班牙应该继续发展已由摩尔人启动的自身的自然力量时,它发了不义之财。他们现在正春风得意,不禁把自己想像成一个的神圣的传教士,而之后他们对别国所实施的侵略行为却证明他们是一群异常残忍和贪婪的强盗。在1519年,他们侵入了墨西哥,并占领了那里。1532年,秘鲁又被西班牙征服。西班牙人已经完全沉迷于他们的胜利之中,他们通过自我发展和抢夺积累了越来越多的财富,有越来越多的黄金被存放到塞维利亚和加的斯的仓库中。在这个堆满黄金的国家里,西班牙人的野心更大了,他们是永远无法满足的,也更不会认为他们的这种财富积累的手段很可耻很卑鄙。反而,在有资格分到来自阿兹特克和印加的赃物而使自己能进入到“金领阶层”时,他们会感到非常的荣耀。

黄金瀑布

雕塑16世纪 塞维利亚大教堂

西班牙人自1519年开始对南美大陆的征服,短短几十年内便征服了所有的南美地区。大量的财富源源不断地从南美运往西班牙,流入塞维利亚这个西班牙财宝运输舰队的国内港,西班牙也因此成为全欧洲最富裕的国家。在塞维利亚大教堂祭坛的背面,从新大陆掠夺而来的黄金制成了一层层、一束束的群雕,呈瀑布状披挂下来,极为华丽壮观。

神圣周

大卫·哈维 摄影

1991年

复活节前一周的神圣周是西班牙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自16世纪以来,西班牙人就一直用狂热的方式来纪念神圣周。此时西班牙各个乡村的人们都夜以继日地在各教区的教堂前游行,游行队伍中的忏悔信徒身穿长袍,腰间系着草编带,用特定的面罩遮住面孔,只留出一对眼睛的细缝。

在西班牙人享受上等生活的时候,这个国家曾经的统治者摩尔人不得不悄然地离开,他们再有多少不舍也无济于事,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了。而命运更惨的犹太人则走得更壮烈,他们被西班牙人剥夺了所有的财产后,又被扔在50只肮脏的船上。船长们把船随便开到一个地方,便把他们抛下船,而根本不会去管那些地方是不是适合人居住。犹太人在受尽折磨后,开始仇恨西班牙人,这种复仇的情绪充满了所有犹太人的心里。他们的头脑因挫折而磨砺得更为锋利,仇恨促使他们采取行动,投身到一切由异教徒组织的、旨在反对令人仇恨的西班牙的行动中。甚至上帝也插手其中,并为这些不幸的“金色梦想”的受害者们送去了一位君主,这位君主的生活观念仅停留于他为自己建造的伊斯库利亚宫殿中的隐居地里,这座宫殿位于荒凉的卡斯蒂利亚平原的边上,他曾将新都从马德里迁到那里。

而自以为是的西班牙人肯定不能容忍这种攻击,他们调集了3个洲的财力和整个国家的人力来镇压那些反抗他们统治的人:除了犹太人外,北方的新教徒和南方的穆斯林也是他们镇压的对象。西班牙人在7个世纪漫长的宗教战争中被改造成这样一种人:超自然的东西成为自然现象,并自愿地服从王室的统治。他们曾为了财富耗尽一切力气,但最终死亡终止了这一切。

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班牙人,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和变幻后,已经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或许他们应该做的不只是对过去进行反思,还必须为明天规划一个新的蓝图。但愿他们能改头换面,从头再来,将他们的家园伊比利亚半岛建设得更加美好,建设成为他们理想的乐土!

我们也可以看到,有很多的西班牙人已经开始在尝试着新的生活。巴塞罗那就是其中走在建设大军前面的一支队伍。

这项工作如此之艰巨,如此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