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阿超归来

《列子·汤问篇》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扣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馀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朔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转眼间，几千年过去了……

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愚公和智叟的子子孙孙还在王屋村生活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几年前村头盖了个台球室，大伙晚饭后有了去处。后来村子成了全省的种粮产粮先进村，城里的雕塑家给整了个雕塑——一个汉子一手抱着一把谷子，一手举着地球模型，一个婆姨相跟着，也举手去够那地球。村民给雕塑起了个名“种粮顶个球”。

富裕之后，村里修了柏油马路，全面翻新了村小学，新建了一个五层高的电化教学楼，上进的学生还能得到奖学金。近二年台球室旁多了个网吧，能上网，也能喝茶，网吧美其名曰“顶球”。村里的汉子们劳作之余，打打台球，上网冲浪，也甚是惬意。村委会投资，在网吧内开辟会议室一间，作为村民委员会开会的地方，没有会议的时候，村委会的秘书兼团支部书记，文学青年小芳就在里面鼓捣些叫博客的文字，所以会议室又叫博客室。

这天，晚饭一过，三三两两的村民就溜达到台球室和“顶球”来了。或打斯诺克，或玩网游，或围观起哄，这小屋就闹了起来。七点钟刚过，村长大愚一声招呼，大家就静了下来，村长说：“今天叫大伙儿来商量个事儿，咱村里不少人也琢磨过，现如今这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网络网游万人迷，附近几个村子里科技公司此起彼伏。咱村委会也想赶上这浪头，集合村里几十名电脑技术能手，成立一个软的公司……”

（下面有人纠正：“软件公司！”）

“嗯哪，软件公司，把农村剩余劳动力解放出来，农闲时也能多挣点，咱们去年搞了几个试点项目，钱还没赚到，也有了不少经验，王屋河对面的农业技校也换了招牌，变成了软件学院，咱村里也有不少后生上了学，眼看着头一拨毕业生就要毕业了，他们能干啥？他们会在软件园里写软件，还是在菜园里种菜？大伙儿啥想法都说说。”

下面人七嘴八舌，有的说自己没事儿就琢磨 VB，写软件那玩意儿最好使，有的说公司还可以海外上市，空手套外国的银子，有的说不着急，先要把饼做大，旁边有没听懂的说“你媳妇儿今天和了二斤多面，你还嫌饼不够大？”

智叟的后代，村小学的教导主任大智，站起来冲人群摆摆手，笑而止之：“这搞软件工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软件开发团队的构建就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村里能写VB的人不少，但是谁能做PM？谁能做黑箱和白箱测试？从软件成熟度模型的角度衡量，我个人以为本村是处于第一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前几次的软件工程项目夭折的重要原因，我建议大家踊跃报名河对岸的软件学院，系统地学习软件工程。软件工程最核心的问题是要提炼出与需求相应的抽象，即元知识，开发面向应用需求和系统行为的描述语言。如果软件产业的产业链能够拉长，我们村里甚至还可能有软件金领这样的人物出现……”

王屋村的群众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杂然相许”和“杂曰”的传统，这下又“杂曰”开了——

“软件学院的学费也太高了，把我们家里10头猪卖了，才够上一个学期。”

“俺们村搞的也叫软件工程？开会尽吵架，会后各干各的……”

“一提这项目就来气，没日没夜地加班，后来项目取消了，加班费也没人提了。”

“PM是啥？”

“那是洋文，就是后晌。”

“邻村的李木匠做箱子是一把好手，黑箱和白箱不在话下，还能加彩绘，活灵活现的，请他过来做，包饭就行。”

“那还不如外包给他就行了，印度就干这个，赚老鼻子了。”

“软件成熟度模型是唬人的，我们一行一行地写软件，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什么样的软件都能写出来。”

“河曲村的软件公司号称通过 CMM 3 级，好像是方圆百里内第一家。”

“瞎掰，河曲村的人说那是搞突击，迎接考核弄出来的。”

“产业链咋能够拉长呢？”

“能，就像拉面一样，抓住两边使劲拉，关键是面要劲道。”

“软件金领又是咋回事？”

“听说那玩意儿有点硌脖子，还不如10块一件的体恤衫舒服。”

……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大呼小叫之间，一个年轻人被推到了村长面前，村长看着他，含笑点点头：

“阿超，你回来得正好，事情都有眉目了？”

来人放下肩上的编织袋，拍拍身上的尘土，说：“有眉目了，村长，我们可以用现代化的软件方法和工具来帮助我们进行高质量的软件开发。”

这个年轻人叫阿超（略去对他的赞美250字），当年考上了北京的师范，也是轰动村里的一件大喜事，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就做起了软件，如今听说成了微软的技术专家。

村长说：“好，今天的大会就到这里，下面我们几个到博客室里合计一下。”

……

晚上最后一拨打台球的人散伙回家的时候，博客室里还亮着灯。

……

几天后，台球室贴出一张告示：

阿超和村长的对话

村长叫阿超去做项目总经理，阿超一方面兴奋，另一方面有点忐忑不安，毕竟自己在外面干了六七年，项目做了不少，但是从管理上说，他还没有从头到尾负责过一个项目。另外，村里原来的项目经理阿昌哪去了？村长说，阿昌原来是技术能手，去年带了十几个人接了几个大牛联系的项目，后来越做越拖，最后项目被取消了，钱没挣着，阿昌也和大牛闹翻了，前两个月外出打工去了。我们原先还指望阿昌的项目能给我们公司成立献礼呢！

村长对他说，你在外面闯荡了这些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成功的和不成功的项目都经历了不少，你说说什么是软件开发的关键。

阿超想了想说，有下面4点：

（1）了解用户领域需求和如何用技术解决他们的问题，如何与用户沟通。

（2）开发产品技术上的管理。即产品本身用什么技术实现，如何实现高效的代码，减少错误，等等。

（3）开发过程中工程上的管理。什么时候做什么，如何预测，协调各个部门的进度，出了问题怎么办，怎样才能按期交货。

（4）开发过程中人事的管理。找什么样的人，怎样激发士气，怎样评估绩效，怎样留住人才。

阿超接着说，这四个方面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会影响项目的成功。

村长：你觉得这四个方面哪一个最重要？

阿超：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第二点最重要，大概因为我只懂得一些开发技术，后来做的项目大了，觉得第一点和第三点更关键，做了管理后，觉得第四点也很重要。总的来说，要进行长期的开发，最后交付出一个复杂的软件系统，没有现代的管理方式，没有先进工具的支持是不行的。所以我想用VSTS2005来管理我们的开发过程。

村长：我估摸着阿昌就是在后两个方面出了问题，你这个VSTS能行么？

阿超：VSTS 就是一套强有力的工具，工具不是万能的，任何一个项目的成败，都是起因于人的成败，所谓流程或者模式，只是人活动的一种表现。

村长：那你觉得咱们村里的年轻人咋样？

阿超：我也很想知道，我明天就要和每一个人谈一谈。

村长：阿超，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干吧，咱们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怕什么？

当天晚上，阿超正在电脑前处理邮件，倦意袭来，不由得趴在桌子上打了一个盹，朦胧中似乎听到电脑“叮”地响了一声，仿佛是新邮件到达的提示声音。他揉揉眼睛，打开Outlook，Inbox里没有新邮件，他随意点开了“junk email”，发现里面有一封新邮件，是从yugong@yishan.cc发来的。上面写着：

欢迎回到王屋村！

——愚公

他想，这是谁开的玩笑？随手回了一句：

这么晚了，还挖山不止？

他想起明天招聘会是早上9点开始，就关了电脑，歇息了。

移山人物介绍

阿超和原来的几个骨干负责招聘，这几个人原来阿超在村里上学时都认识或听说过：

大牛：参与负责过大部分移山项目，后来做过移山体育网的总编（负责拉项目），可以作为项目的Business Analyst，PM，外向，能说会道。

阿杰：钻研数据库有几年时间了，懂得Oracle、SQL以及其他的数据库工具。不善言辞，喜欢理性分析。可以负责项目服务器方面的工作。

大栓：从VB起家，维护网站，有很多网站运行的实际经验，可以负责项目的 UI 方面。阿超和大栓是儿时的好友，大栓上了一个一般的大专，一般的专业，在大学时尽写程序去了，后来就回村玩程序。

阿亨：一直跟大栓学做网站。后来到参加了别的公司的外包项目，还出国干了一段时间，以亨利自称。阿亨可以负责测试工作。

经过几天紧张的招聘，公司在村里招了几个大学毕业生，阿超对他们的印象如下：

二柱：大学毕业，课余一度钻研过不少开源代码，言谈中流露出强烈的软件民族主义精神。

国栋：刚大学毕业，原来是中文系古典文学专业。回村后在小学任教，并写软件，会VB、Java，正在学VB.NET，崇拜Design Pattern，有点食古不化，爱钻牛角尖。（外号叫果冻）

小飞：两年编程经验，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看法，爱唱歌。爱好军事——喜欢讨论机关枪和效能的关系。

由大智的女儿、软件学院的副教授小慧推荐，他们从软件学院的毕业班中招了以下的实习生，这些人大部分也都参加过一些实际的项目：

芸芸：大智推荐，英语好，喜欢和人打交道，原来成绩不错，面试的时候要当开发人员，后来听说程序经理（PM）不用写代码，立即喜欢上了PM这一工作。初步打算在大牛手下学习程序管理，大牛大喜。

荔荔：大学毕业，又回炉上了软件学院，品学兼优，但是没有多少实践经验。阿毛：软件学院实习生，以前业余学了编程。

斯坦：软件学院实习生，喜欢英语原文的书籍，鄙视大部分翻译的著作，同学送一外号“斯坦”。他和九条都是主动要求来做实习生。

九条：软件学院实习生，据说很聪明，麻将打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