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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结婚 结婚

如今想来,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挺过的。

那天早上,天刚破晓,一抹绯红挂在天际,阮大哥,李晓刚、江清林等几人和我一道开一辆小卡车,把最后一些必须之物,从阮大哥的田园饭馆拉到我的住处。至此,一切结婚事宜方才准备停当。由于没有经验,准备不足,我的头都大了,两天来,为了我的婚礼,大家也都忙坏了,买肉,买菜,买结婚必须品,垒燥火,收拾装扮屋子,打电话邀请好友,计划结婚仪式经过等等。为了我的婚礼,阮大哥饭店停止营业,带领大橱李小刚、于亮,管事江清林,酒店的服务人员,以及阮大嫂,过来给我帮忙;我的老板,以及他儿子张勇,同事张明杰、张垒等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前来帮忙。没有这些朋友的帮忙,我简直寸步难行。此刻才明白那句话: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

这时的小院,已经焕然一新:院中干净整洁,摆满了桌凳;院中墙上,帖满了双喜;小院东南角,布蓬底下,三眼大煤炉已经筑好,炉中火舌四串。院中人人忙忙碌碌,喜气扬扬,老板,老板娘,张勇正在洗菜;张明杰正在摆桌凳;小梅正在四处粘贴喜字,虽说参差不齐,但也充满灵气与活力。一见我们又拉来东西了,他们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过来帮着卸车。

卸完了车,大家坐在凳子上,阮大哥燃起了一只烟,吸了两口,说道:“正强啊,我刚的么见你阮大嫂,和你,你丈母娘呐正给你媳妇儿化妆呢。我说啊,你还是把你媳妇领去婚纱影楼吧,化化妆的么,租一套婚纱,租一部像机,嘎嘎照相。”

当着这么多的人,我一听这句话,感觉很不自然,低下了头。一看我扭捏的样子,大伙哈哈笑了。我略略想了想,说:“大哥,我也想到这些了,甚至想找人来录象,但是,唉!这两天花销很大,我的钱已经不多了。”

“没关系,我让你嫂子跟着你们去,钱让她付么。”

“这,你们是知道的,红敷有病,结过婚,我还要不时的给她看病,那会花很多钱的。如果借你们的钱,我就不知到什么时候能还上了。”

“这没有什么,就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的么,也不打紧得。就是将来嘛给弟妹看病,只要老弟你一句话,我,甚至大家都会鼎立,鼎立相助的。”他一面说,一面环视大家。

其余的人纷纷随声附和,小梅也直喊叔叔。

我的泪在眼中打转,经过细细的思量,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于是,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正屋。

刚进屋,就看见屋正中的墙上贴着斗大的双喜;天花板的下面,彩纸、彩带有条理的交织盘旋,中间坠着一朵大红花;四周墙壁贴满了我和红敷的相片,有合影,有单身照;阮大嫂正指挥几个服务员,粘贴最后几张相片。阮大哥把他的想法告诉大嫂,我则转身进了卧室。只见红敷身穿新衣,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她母亲正细心给她梳着长发;桌子上满满的摆放着应用之物,床的四周挂满了风铃;透过风铃,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幅大的合影像,正是在江边文秀帮我和红敷照的那张。我愣愣的站在那里,想着照相那天的情形,泪花慢慢在眼中汇聚;我闭上眼睛,似乎看见她伏在方向盘上哭泣的情形,不觉的热泪满眶;茫然地睁开双眼,透过泪光,我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红敷,而是文秀,是文秀那惨淡的笑容。我匆匆的出了内屋,转出房门,走进了厕所。

十多分钟,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满脸微笑地走进屋内,听见这样的对话。

“我怎么没有看见他流泪呢,想必是你看眼花了。”看见我走进来,红敷的母亲接着说,“你看他不是满脸是笑么。”

红敷转过身来,怔怔的望着我,眼神是那么忧伤,迷茫,流露出她灵魂深处最无助的飘零感。

我搀扶着她缓缓的往回走,冬日的太阳,是那么柔和的安抚着大地,安抚着颗颗受伤的心。洁白的婚纱,裹着她柔弱的身躯,是那么飘渺袅娜,宛若仙子。我回味着她刚才的话语。她说自从她到遇到我之后,仿佛一直在做梦,一个痛苦而幸福的梦;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嫁给我,只知道这就会变成现实;她说她一点也感到不到幸福,只感到无限的罪恶感;她说她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我疯狂的举动,却能理解我心中无尽的伤痛;她说她想替我分担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说她。。

我扶着一位忧伤、善良、美丽的姑娘,慢慢地走向婚姻的殿堂。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或者说是抉择,是否正确,但是,我想走这条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默默地祈求,如果有神,请众神都保佑她和她,还有我的父母,所有良善的人;如果是这样有罪责,我愿意一个人承担,独自吃下那苦果,甚至是下地狱!

远远的遥望家门,有种迷茫之感,也许是新郎的缘故吧。其实想想,我还很小呢,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呵呵,其实每一对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妇,不都也是刚成人么?她们在这么个喜乐的日子里,会有如何的感想呢?大概不会像我们这样忧伤吧。

慢慢的近了,喧闹却似乎安静的院落,是的,那里太静了,静的似乎不那么正常。然而,忽然传出叫骂的声音,我的心不禁一惊,微微的发愣。

“怎么了?”她认真的望着我。

我回过神来,指了指门外的几辆轿车,其中一辆银白色的,是那么醒目。她也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是那么复杂。

“她来了么,姐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恩,你都要在我身后。”我顿了顿,“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天你都会成为我的妻子的,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头汹涌的猛兽,随时都准备发起进攻,只是现在它还没有准备好,静静地注视着它的猎物——也就是我——可是我却不能逃走。他个头不高,却相当精神,也相当精明,我看着他如火的眼神,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只好跪了下来,木木的低下头,等待那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雷雨。他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踱着步,围绕着我,好久,好久。这却使我感到无限的压力,像潮水一样在身边汹涌。

是的,我能明白他痛苦的心情,那种无言的批评,甚至比我父亲无情的拳脚更伤人。我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也略发驼背的脊梁,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眼泪中,分辨有几许虚伪。好久,我才不那么悲伤,然而,我却从他坚毅的双眼中,隐隐的看出了自己的身影。于是,我擦了擦眼泪,挺直腰身,坦然的跪在那里。这却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微微的抽动着双唇,却只是:“她真的很爱你。”

我颓然坐在自己脚上,腰再也不敢直起来,胸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汇集,趴在地上哭泣不止。

“可我感觉你不配。她不让我来找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可我想知道原因;她说我不能打你,打你她就不认我这个老爸。”

“是的,你找的新人很美丽,但是,”他痛苦而艰难的说道,“但是,那不是你最爱的人,起码不是爱你最深的人。你会后悔的,像我一样。”

“我不是不爱你的华阿姨,她也不是不爱我,只是我们内心都有更爱的人。但是,我们都不能再回头了。因此,我们寄希望我们的女儿。你家贫穷,没有什么;你来自农村,有时候缺少礼貌,那也没有什么,我和你阿姨只看上你老实,真心对秀儿好。可是,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又走向那条绝望的不归路。。唉,这是为什么?”

我再也坚守不住,哭泣着说:“她叫萧红拂,她患有血癌,她跳湖自杀,我救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做的是否正确,我却想这么做。”

他听了我的话,略略怔了怔,精光愤怒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弥散。

他似乎在思考我的话语,抑或是在思考很是久远的事情。

“阿雪,阿雪”他轻声的呢喃。

好久,好久,他脸上尽是忏悔后悔的神色。

他平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下老了许多。他惨淡一笑:“怎么这么相像,我也曾面临类似的抉择,我的选择却没有使我得到幸福。但是,我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但是我女儿爱你啊,你也爱她。你想做好事,也不一定非要这么做啊,咱们可以帮助她钱。我开公司,还有几个钱,还有我给你们买的那套房子,也可以卖了,只要你能娶我女儿。我只希望她能幸福。”他几乎是在哀求我。

“再多的钱也救不了她,她指定会死的。我想娶她。。”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似乎有人厮打叫骂的声音,还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慌忙从地上站起:“叔叔,外面一定出事了,咱们出去看看。”

“先等等,我说两句,就走。其实,你也没有错。但是,但是你想娶那个叫红拂的,就说明你变了心。以后,我不准你再和文秀来往。”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我擦了擦眼泪,也跟了出去。

我看了看外面混乱的样子,大声呼喊:“都停了,别打了。”

“哥,你没事吧。”正刚走了过来,揉了揉头上的大苞,还有乌青的左脸。

“先等等,我说两句,就走。其实,你也没有错。但是,但是你想娶那个叫红拂的,就说明你变了心。以后,我不准你再和文秀来往。”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我擦了擦眼泪,也跟了出去。

我看了看外面混乱的样子,大声呼喊:“都停了,别打了。”

“哥,你没事吧。”正刚走了过来,揉了揉头上的大苞,还有乌青的左脸。

我一看他傲慢的样子,还有遍地躺着的几个人,心中就生了气,冲着他嚷道:“你怎么来了,净给哥找事!”然而,再看看他满脸的伤,满是心疼,却说不出口。

这时何叔叔带来的几个人,正在拍去身上的泥土,还有两个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我强压压怒火:“你这是干啥打人家?”

“他们不让我进去找你,还挑衅,还骂人,所以打他们。”我弟弟气呼呼的说。

我跪了下来,爬到何叔叔面前:“叔叔,这是我弟弟,他不分青红皂白,把几个哥哥给打了,是他不对。你要是想出气,就打我吧,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女儿。”

叔叔缓缓的举起右手,我弟弟走了过来拦住了,“你是谁?”

“何清秋。”

“何清秋?何文秀,”弟弟皱着眉头想了想:“你是文秀姐她爸,我哥对不起文秀姐,你打吧。”说着,退在了一边。

“可是你把我带来的人都打了。”

“那你也打我吧。”弟弟说着也跪了下来。

“不能打。”青梅从人群中走出,缓缓道来,“是这几个人太嚣张,所以才打他们。再说了,你们出战的是几个人,我们出战的是几个人?明明是你们人多,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呢,都还没有上手呢。再说正强哥吧,我还喜欢他呢,他却喜欢您的女儿,要是他和您女儿结婚,我能去闹事么?”

“叔叔,您要打就打我吧,都为我一个人。”红拂跪在我身旁,不停地垂泪。一阵寒风吹过,尤为凄凉。

“唉,走吧,咱们都走吧,去医院检查检查,碍事不碍事。”他含着眼泪,弯下腰来,把红拂搀起来:“叔叔不对,还不如这位小姑娘明理,叔叔不该来闹事。都只为我女儿啊,我看着她哭就难受。”

我有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说也说不清,虽说很多都是电视上或书上看到的,但是,仍无法把这次婚礼和自己联系在一起。我仿佛是电视中的一名演员,傻呵呵的笑着,看着命运在眼前交织,组成一个红红的场面。抬头向前,那里没有父母,仅有一张摆满食物的桌子,这略略使我有些伤感。略一迟疑,缓缓地伸出右手,拉住她,拉住她左手,向前,沿着那条红红的地毯。

随着太阳慢慢西沉,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然而他们仍然不停地敬我和红拂。我抬头看了看这一帮强壮的小伙子,一个个年龄不大,却都那么能喝。再看看,一旁默默无语的正刚,似乎在想着什么。我不知道这时是在干什么,然而感觉有些不妙。因为红拂是不能喝酒的,我只有一个人扛着。

“呵呵,正刚,你陪陪他们,哥哥今天喝多了。啊,你带来的人,替哥哥招待好他们,如果酒不够了,我再去提。”

“呵——”他脸上发起笑意,“哥,他们都知道你能喝,所以专程来给你道喜的。再说了,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多喝几个也没有什么。”

“哥真的喝多了,不行了。”

“哥,你就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不知道吗?一会儿我还要好好敬哥哥几个呢。”说着,他抄了几箸菜。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暗思量,原来今天这桌特别的酒场,是他在筹划着。我清楚自己的酒量,比一般的人好的多,但是,和自己的弟弟比,虽然感觉自己略胜一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他要纯心给我找事,我该咋办?

我把小酒杯中的喝干了,轻蔑的说道:“大家敬我很多少杯了,真是太感谢了。今天是我的大喜的日子,多谢大家能够参加,所以我想敬大家一杯。红拂,去那几个纸杯来。再拿几个碗。”

“能成吗?”她似乎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一脸的忧色。

“呵呵,应该没事,你没看吗,大家都是好酒量。拿来酒杯后,你去替我陪陪小梅,我妹妹。”

不多时,纸杯拿来了,我拿起酒瓶,杯杯都倒满,瞬间,两瓶就没了。

“哥,你敬他们,怎么还有我的?”

“呵呵,知道你要上场了,先打打前站,这点儿酒对你来说,算啥?”

“那好吧。”

“今天,今天咱先把话说到头里,我特高兴。大家为了我的婚礼,跑了这么远,我特感动。大家都敬了我,说实在的,我也不能喝了,但是为了大家喝好,所以我建议咱们按习俗干了这一杯,开始对酒。但是说好了,如果你干不了这一杯,就不准敬人了,也不准参加对酒。”说完,我喝干了。

喝酒,也有很多的学问。很多人挺能喝的,慢慢的喝,能喝一两瓶;但是,一下喝一杯,大多数人都扛不住。大家没想到我喝了这么多了,竟然敢一喝喝一杯。

这轮过后,就没有几个人敢敬酒了,因为根本没有喝完。还有一个喝完了,却趴下了。

我看了看弟弟,还有另外一个小伙子:“正刚,你们两个谁先来?”

“我吧。”说着拿起了酒瓶,就倒了两杯。

“老弟,你贵姓。”

“我也姓王,东王的。”

“哦,和王大柱一个村,是吧?好样的,你比他强。不过,要再敬,就拿碗了,你行不?”说着,我把酒杯中的酒,倒在了碗里:“你行的不,不要勉强。”

他低下头想了想:“那我不行。没那么大酒量。”

于是,我看着他,自己的弟弟,他什么也不说,开了一瓶白酒,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你真的要给哥哥闹事,为什么?”

他用力紧闭双眼,晃了晃脑袋:“我喝完了,喝完才有发言权。”

我也跟着倒了一碗,强打起精神喝完。

“好!哥哥,好酒量。也只有和哥,才能喝的尽兴。”

“为什么?”我看着他略显稚气的脸。

“为文秀姐,你不该抛弃她,你不该忘恩负义去娶别人,你不该!”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他绷紧嘴,仔细想了想:“其实和我没有关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舒服。我这两天想了很多,一直想不明白,你上学有什么好处,上了学,变得这么坏?”

“哥哥没有变坏,你误会了。”

“什么误会了?咱爸不是都揍你了吗?呵呵,这碗我替咱爸咱妈敬你。”

我们又喝了一碗。

“这一碗,我替文秀姐敬你。”

“这不该你敬。”我强压住汹涌的酒劲。

“那,我替小梅妹敬你。”

“她自己想敬我的话,她自己会来的,不用你替。”

“不管怎么吗,这一碗咱哥俩一定得喝。你找个理由吧。”

“我说咱俩还是不要喝了,哥认输了。”

“哥,我不信。”说着他又喝了一碗:“哥,你不喝,就是不念咱们的兄弟情。”

良久,我只好再喝一碗。

刹那,天似乎在旋转,地似乎在倾斜,生命似乎在飞升。干涸的双眼,直直的躺下清泪。

他转过身去,晃着庞大的身躯,走了开去。

我站在当地,双手扶着桌子,摇晃不已。

“过来,小梅妹。你还没有敬咱哥呐。我都敬他三了。我扛不动了。你再加把劲,把他喝败,把他喝爬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