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女 绝望
我轻轻地推开那个院落的小门，走了进去，里面静悄悄地，长长的葡萄藤，挡住了强烈的日光，下面一阵清凉。我站在那里，搜寻过往的记忆：上次来这里，已是两三年前的事了，那时自己还没有上研究生；想想那时的时光，恍如梦境，自己的痛苦初恋啊！而现在，还是有那么多人追自己，可为什么就看不上？唉，这又要见他，心还会怦怦地跳。
“正强，在家吗，王正强？”
“在。”
过了会，他才从堂屋出来，我看了看他清瘦的脸庞——是的，他比以前更瘦了——仍是那么坚毅，只是坚毅的背后，那丝丝的伤感更深切了。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可自己就是喜欢，还有他那倔强的性格；我再看看他的胸膛——他竟没有穿上衣就跑出来了——是那么白，他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却是那么坚实。再仔细看看他，竟是显得有些落魄了，没有了往昔的朝气和活力，却挂上了沉重的沧桑感；那高高的额头下，令人痴迷的眉宇间，还有些许的凄凉，让人看了，好心痛！再看他的穿着，还是那么邋遢随便。
“你可来了。”说着抽泣了起来，哭了一会儿，竟又蹲在门口。听他呜呜的哭泣，像小孩一样，是那么伤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大概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吧！
“正强，你，你这是怎么啦，见面就哭，呵呵，知道我爱你，让我心疼，是吧？呵呵，我偏不，你哭吧，哭完了咱再说。”等了一会，他还在哭，可真让人受不了：“你怎么没完没了了，哭哭算回事吧！怎么了，你？恩，和文秀闹僵了，吵架了？那是怎么了？”
这女人啊，就是怕哭，虽说哭也是她们的武器，要是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像一个女人一样哭泣，真是要命！我过去，把他扶起来，还帮他擦擦眼泪。
“咱们进屋吧，别哭了，你总不能老让我在外面站着吧！”我把他扶进屋。
那屋还是老样子，四壁空荡荡的，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家电，仅有那一台电视机，还是他开始工作那会，我们俩一起去家电市场买的——呵，不，竟还按上了空调！东里一间是他的书屋，里面的书更多了，层层的书放在桌上，摆在书架上，倒也整整齐齐。我又看了看桌上的那碗泡面，原来他正在吃这个。
他终于不哭了，愣愣的坐在那里，盯着那碗面：“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想想办法。”
“呵，中，发生什么事了？”
他坐在那里，侧头想想：“我该怎么说呢，该从哪说呢？”
“先说重点，恩，概要说明，一会再详说。”
“我的妻子患有绝症，在医院里；我们的孩子也没了，她哭闹着给我要孩子，我可有什么办法？就这两件事，我该咋办？”
“恩，你说的也太简单了。你妻子，文秀吗？她生病了？”
“不，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孩。恩，对不起，我，我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
“什么承诺？”
“不娶文秀就娶你。”
“亏你还能记得。”
“我想你是应该能理解我的。不知为什么，遇到这么大的事，我想什么人都帮不了我，唯独你，有可能能帮上忙。我求你了。”
“呵，我能帮上忙，还是听听再说吧！你孩子没了，是怎么回事啊？”
“嗐，她叫萧红敷，也就是我妻子了，她怀了身孕，可是我不知道她的病不能要孩子。那个孩子都五六个月了，给打掉了。”他轻轻的说着，嘴竟神经质地打着颤：“可是没有办法啊，医生说，如果不打掉了，她们俩都会死的，我只好签字。”
我略略有了些头绪：“那你也没有错啊，保了母亲，以后可以再生嘛！”
“她的病不能要孩子，以后也不能要，她快死了，她可是身患绝症啊！”
“那你和她结婚的时候不知道她有病？”
“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还娶她？”我不知不觉生了气。
“我为什么娶她？”他看了看我，一脸的无辜，怔怔的问，似乎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就是，就因为她患有绝症啊，我，我要让她过一段幸福的时光。”
“文秀知道吗？”
“恩。”
“呵呵，你想写小说啊，还是演电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真是不明白，天天说爱她，爱她，却娶个病秧，还说．．．．．．”我慌忙打住，微微侧过脸去看他。
他吃惊地望着我，像只受了伤小动物，那样惊恐，那样无助，浑身都在痉挛。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心中一阵冰凉：“对，对不起。我太任性，信口胡说。我知道的，你总是这样。就像那次你帮我一样，你完全可以不管，但你却做了。你说你是像文秀学的，可你真的是帮了我。有时我想，要不是你的及时帮助，我有可能变成瘸子了。我常这样想啊，还想在医院的那段时光，你是那样温柔地照顾自己，陪着自己，使那么伤痛苦闷的一段，成了我最美的记忆，呵。我们俩是在干什么，总是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是会那么做。就像现在一样，明知道伤害你，就是伤害自己；让你难受，就是给自己找难受，可我还是这样做了。”我摸了一把眼泪：“对不起，请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还爱你，所以会这样说。”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只是想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也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没法从父母那里获得理解和支持，因为他们是反对这件婚事的；我也不能从其他朋友那获得建议，因为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不能去找她，文秀啊，我怎么能去找她？可是我却想到了你，想到了你的聪明和善良，想到了在这痛苦的世界上，你是可以和我一起呼吸的人。”
他用深邃的眼神望了望我，似乎是在乞求：“我知道这对你的感情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到底让我帮你什么，我又到底能帮你什么呢，除了钱，对了，你要的钱我带来了，一万块，在这包里，但是其他的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用右手揉了揉头——他遇到难事总是这样，揉着头，慢慢思考，我能感受到：“是这样的，手术过后，她就哭喊着给我要孩子，怨我没有把孩子保住，不吃也不喝，见我就哭闹。我是真没辄了，我简直要疯了。”他露出一丝苦笑，脸色是那样的苍凉，似乎在想当时的情形：“后来她让我滚，别在她面前烦她，我只好照做。我独自一个人在城里乱转，头沉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又没有钱了，可还需要那么多钱。我忽的好想回家，好想自己的母亲，可是，我怎么能够，怎么能让她操这多心。我只有回到这里，这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可不知怎么的，回到了这儿，就感到了些许温暖，心也平静了许多，把以往的事仔细思量了一下。我想到很多办法，都感觉行不通，你知道么，她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后来我想到了你，知道你是很聪明的，说不定有办法。”
“于是你就给我打电话。哼，别的时候都想不到我，有困难的时候倒想着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她身患绝症，是吧？只能等她死喽，然后你娶文秀或娶我。”
“你，你.．．．．．．”
“那你想怎样？”
“我总得想办法救她，她是我的妻子啊！我那能盼她早死，当初还是我救了她呢。”
“让她多活几天，那只能在医院呆着，看医生。”我显得满不在乎，漠不关心。
他怔怔地盯着我，盯着我的脸。
“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我知道的，你和文秀一样聪明，也知道你一用这种腔调说话，就说明你有主意了。”
“呵，没有办法。”我微微一笑：“呵呵，除非，除非你笑笑，我就有办法了。”
他挠了挠头，一脸无奈：“我怎么还能笑出来，请你告诉我吧！”
“那条件呢？”
“你说吧，什么都答应。”
“恩，这次不开条件。我是知道的，开也无用，你不属于我，永远不属于。我会找一个像你一样聪明，善良，执着的人来做丈夫，像你一样有追求，有品位，能理解我，还得爱我的人。”我呵呵一笑：“恩，就是这样。你还得把这两年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要是给我说的不满意了，我还是不给你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