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未来:改变互联网世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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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奠基者(3)

温顿·瑟夫:

TCP/IP联合发明者

温顿·瑟夫(Vinton Cerf)与罗伯特·卡恩(Robert Kahn)构建了TCP/IP协议,从此让不同的网络能够直接对话,因而他们也被誉为“互联网之父”。而第一次基于TCP/IP协议的互联网际网通信,竟在一辆卡车里通过无线完成,所以互联网一开始就是移动的!如今,TCP/IP协议不仅把地球连成一家,它延伸的“深空网”协议(Deep Space Network)把空间站和火星探测车与地球连在了一起,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星际网。

上网的时候,我们难免不时就要去设置下TCP/IP,TCP/IP常常是我们计算机能否接入互联网的关键。这个设置是如此之常见,打从我们开始上网直到今天都是如此,但它又显得如此之陌生,很多时候,我们只知道设置好TCP/IP才能上网,可压根不会想这是为什么,更不会去想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传奇故事。

无独有偶,Internet是我们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但同样很少有人去想这个词的确切含义。Internet其实可以看作是inter(表示相互,之间)和net(网)的组合,所以更加确切的译法是“网际网”。

现在的互联网,就是由数以百万计的政府、商业、学术、公共和个人网络等连接而成的,所以我们才常说互联网没有绝对的所有者,也没有绝对的控制者。

因此,我们的信息传递和沟通交流才能在全世界通行无阻。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轻易在LinkedIn上搜到温顿·瑟夫的个人页面。

他的背景介绍极其简单:“专长:我是互联网的联合发明者,我们发明了作为互联网的架构和核心的TCP/IP协议。我真不太想通过LinkedIn接收邮件。如果你想联系我,请发邮件。”

于是你可以给他发邮件,如果运气好还能收到回复。这一切沟通有如你在自己家给家人留便条一样方便,这全都得益于互联网,得益于TCP/IP协议。

TCP/IP的革命意义

在关于人类语言起源的古老传说中,全世界的人通力合作,想要造一座通天高塔。上帝很不高兴,让人们使用不同的语言,最终人们彼此无法沟通,通天塔的工作就此搁浅。

这个流传久远的故事道明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即如果真的存在一种人类共用的语言,让全世界的人能够彼此沟通无阻,那么所有人的力量汇聚起来,甚至可以使人类直达天堂。但遗憾的是,这样的语言至今都不存在。

互联网起步的时候,就遇到了类似通天塔的困境。那时的计算机兼容性很差,不要说联网,连一台计算机上跑的程序都难以移植到另一台计算机上。难道作为人类大脑延伸的计算机又要重蹈通天塔的覆辙?

许多人为突破这个困境做出了努力,包括美国政府推进的阿帕网,但温顿·瑟夫和罗伯特·卡恩做出了关键性的贡献,恰如温顿·瑟夫在LinkedIn的个人简历里所写的,他们发明了TCP/IP,即“传输控制协议/因特网互联协议”,这是Internet最基本的协议。

这个协议最具有革命性意义的地方,就是它让计算机“学会”了一种“共同的语言”,从而能“彼此交流”,人类由此走出了巴比伦通天塔的困境。虽然我们不敢肯定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从此可以通向天堂,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非常了不起——即使从笨重的大型机、小型机发展到个人计算机,再到今天轻巧的手机或平板电脑,互联网底层的协议仍然是TCP/IP。

互联网从开始就是移动的

早在2011年9月时,我和温顿·瑟夫就在肯尼亚的互联网治理论坛上见过面。作为互联网界的元老,也作为谷歌的首席互联网布道师,温顿·瑟夫经常出席这样的大会。与硅谷很多人衣着随便的风格不太一样的是,他走到哪儿都穿着三件套的西服,无论天气是否炎热,哪怕他身处肯尼亚。

这次美国之行,我在计算机历史博物馆里采访了温顿·瑟夫。这次我做了充足准备,穿得很正式地去采访他,温顿·瑟夫亮相时也果然一如既往地西装笔挺。

我们的对话从博物馆收藏的一辆斯坦福国际咨询研究所的通信卡车里开始,随后才回到计算机历史博物馆。

坐在这车里,时光仿佛一下倒流,回溯到了20世纪70年代。

1977年11月22日,温顿·瑟夫和他的同伴们就驾着这辆货车开始测试,他们沿着旧金山的一条公路发出了信号,这个信号穿梭于美国、挪威和英国之间。这是TCP/IP协议第一次用来在三个独立的网络之间发送信号,真正实现了网际互联“inter”+“net”的理念。这一天,包括这辆卡车也被载入互联网发展史册。

即使时隔三十多年,回忆起1977年那个历史性的时刻,温顿·瑟夫仍不乏激动和兴奋。这确实让人激动,就在1977年11月22日,就是通过这个实验,温顿·瑟夫证明了移动通信网络既可以使用固定的,也可以使用移动卫星资源在多网络之间传输数据和语音交流,而非常了不起的是,整个过程都依靠软件来实现。

在温顿·瑟夫的眼里,如果能让三个不同速度、不同宽度的网络通过同一套网络协议相互连接,就有充分论据证明我们掌握了一个通行的方法,可以将所有网络连接在一起。

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开端。今天我们多数人对互联网发展的印象是,互联网是从PC时代进入移动时代的,就仿佛移动是新近才兴起的大潮,岂不知互联网从TCP/IP协议诞生的第一天就是“移动”的。

更富戏剧性的巧合是,马丁·库伯(Martin Cooper)在1973年发明了手机,而也正是在1973年,温顿·瑟夫和罗伯特·卡恩发明了互联网架构。而在1983年,马丁·库伯推动第一个移动电话系统投入商业应用,同样也是在1983年,温顿·瑟夫和他的伙伴们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开启了互联网。因此在温顿·瑟夫看来,移动电话、移动数据传输和互联网实际上始终处于平行发展的进程中。

互联网从开始就是全球合作的产物

我在这辆卡车上看到了一个米老鼠电话,这么可爱的卡通形象居然出现在这么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技术空间里,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于是,我情不自禁地跟温顿·瑟夫聊起了它。温顿·瑟夫兴致勃勃地介绍,这是当时做实验时一位工程师拿来的,这个可爱的米老鼠电话被插入了IP系统的语音,是用来做分组语音实验的。

这幕场景被拍成照片,广为流传,人们感到十分有趣——一个米老鼠电话居然被用来做军方的测试,人们都感到十分有趣,就连测试人员自己也觉得很好玩。这类花絮常常能缓解大家工作的紧张,究其原因,与其说是米老鼠可爱,不如说米老鼠引发了大家的参与感,使大家纷纷贡献出自己的智慧、创意、汗水,当然也包括幽默。

参与本身就是一种互联网精神。

在温顿·瑟夫看来,做互联网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因为这是一项集体参与和努力的工作。1972年,一个国际网络工作组建立,许多国家的专业人士参与了这一项目。这些专业人士多有不错的主意,只有让他们贡献出来,事情才能不断推进。事实上,这些来自全球的专家也没太在乎这是由美国发起、美国国防部出资的项目,因此,互联网从一开始就是全球合作的产物。

除此之外,看似枯燥的工作中也总不时发生些成为坊间八卦的趣事。

1974年,温顿·瑟夫和罗伯特·卡恩发表了一篇简短却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论文《针对分组网络交互通信的协议》(A Protocol for Packet Network Intercom munication),这篇12页长的论文以极简略的笔法勾勒了今天互联网的主要骨架。可他们决定放弃版权,公开所有这些信息,以推动互联网更快地发展。

所以这篇论文直到今天还可以通过互联网毫不费力地找到。于是,也就常有人慨叹温顿·瑟夫和罗伯特·卡恩因此放弃了成为世界首富的机会。

罗伯特·卡恩对通信系统有很深入的研究,温顿·瑟夫比较擅长操作系统,两人需要将专长结合起来,一起做设计。温顿·瑟夫聊到,他们当时确实是通过掷硬币来决定这篇论文的署名的。

温顿·瑟夫随后又向我证实了另一个有关TCP/IP架构诞生的传闻——他最早是在一个信封的背面画出了TCP/IP的架构。当时他正在旧金山一个会议上等下一个议程,脑海里尽力去捕捉自下而上的网络应该是什么样子,于是就随手拿了个信封勾画了一张图,改变这个世界的TCP/IP的蓝图就此呈现。

未来人们对互联网视而不见

作为“互联网之父”,温顿·瑟夫和罗伯特·卡恩为互联网开辟了未来。

而互联网又让人类的未来呈现诸多的可能性。未来,自然成为我们必须谈论的话题。

我请温顿·瑟夫畅想未来三四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互联网的愿景。他向我坦承,想要预言半个世纪后的事情真的是很困难。不过接着又不失幽默地说,聊一聊也无妨,反正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温顿·瑟夫生于1943年)。

首先他肯定了移动互联的力量,会有更多的移动互联网可用,也会有更多的设备能进行移动通信。此外,他肯定了物联网的兴起,并认为,我们身边会有越来越多设备成为日常网络环境的一部分。

温顿·瑟夫认为,半个世纪以后,网络对人们来说可以视而不见了,因为网络无处不在,以至于人们不假思索地使用它,就如我们今天使用电一样。温顿·瑟夫这个理念倒很有中国庄子“适足忘履”的味道。

一旦谈起畅想星际互联网,温顿·瑟夫就更有了精神,因为这就更可以发挥他的技术想象力。在我和温顿·瑟夫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他已经在实验室里和同事们畅想了25年后的互联网会是什么样子,以及需要用什么样的设备来探索太阳系。

他们很快得出结论,这个时候单靠点对点的无线电通信肯定是不够了,需要更为强大的网络能力。因为这些星球距离地球无比遥远,也许按光速都要跑上个几十分钟。最好那些跑在星球轨道上的卫星,以及散落在这些星球上的移动设备彼此之间就能实现对话,而不是再折返回地球来。这就需要对TCP/IP协议进行延伸,采用一种全新的“深空网”协议。

他无限憧憬地描述道:“那会多么激动人心啊,从太阳系再到无限的宇宙。也许最终有一天,我们会和金星通过互联网连接上。”温顿·瑟夫期望自己活得足够长,至少能看到这些梦想在距离我们最近的月球上实现。不过事实上,星际互联网并非完全的愿景,至少到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成功案例,即“凤凰号”和“勇气号”登陆火星。这种新协议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计算机历史博物馆

这次我在计算机历史博物馆采访了温顿·瑟夫,在这里我们可以自由地徜徉在一个由计算机及互联网的过去与未来、硬件与软件、多元的起点和多元的发展路径等织成的“网络”中。

顾名思义,计算机历史博物馆收藏和展出与计算机相关,包括与互联网相关的藏品。在计算机历史博物馆馆长约翰·霍勒(John Hollar)看来,计算机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发明,因为它既解放了人类的创造力,又把整个世界联系起来了,当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因此而受益时,未来会是无限的。

不过相比于一般博物馆更有挑战的是,计算机包括硬件和软件部分,怎么来收藏和展出软件,这是一个难题。约翰·霍勒透露,收藏软件相比于收藏硬件,其实颇有优势,因为软件不会像硬件一样因为天长日久而有物理磨损。比特是可以长久保存的,博物馆目前正在进行一项收集数字产品的浩大工程。

计算机历史博物馆并不只是展出既有的硬件和软件,它也在推动自制计算机俱乐部。20世纪70年代,当时在硅谷的业务爱好者、斯坦福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生、在很多高科技公司工作的人组成了一个自制计算机俱乐部,当时被称为“修补匠”,他们努力解决一些小问题,最后却产生了许多影响显著的成果。

其实,硅谷车库现象也与这样的精神相关,苹果、谷歌和很多大公司都是从车库发家的。在约翰·霍勒看来,这种修补文化、业余爱好者文化正是硅谷文化很重要的一个部分。这同样是计算机历史博物馆需要延续和展示的一个正在发生的部分。

展望未来,约翰·霍勒很期待将博物馆带给世界,到北京、上海、巴黎或者开普敦展览。虽然现在只能以想象的方式建立这样一个虚拟博物馆,但博物馆的规模不小,而且每一件藏品都可以从网上看到。但这与亲临现场的参观是不一样的。约翰·霍勒认为未来的技术可以做到让我们即使在万里之外也能如身临其境般体验,这是我们都分外期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