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伟人传记丛书:隋炀大帝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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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鼎革立开皇(1)

杨坚入宫侍疾的第二天夜里,天元皇帝宇文赟驾崩了。

这时候,郑译、刘昉和杨坚他们已不再慌张,因为宫中之事已在这几天内安排妥当。待到天元皇帝咽了气,他们立即召集宫内侍卫宦官,严令不许任何人走漏消息,密不发丧。然后又矫静帝旨意,诏令杨坚总领中外兵马事。有了这道诏书,周朝的军政大权就统统落入杨坚掌握之中了。

诏敕发出之后,诸卫军遵敕行事,纷纷表示服从杨坚节制调度。京师之内首先安定下来,就算走赢了第一步。待一切按计划布置停当,才宣布为天元皇帝发丧,继而迎幼主静帝入居天台宫。

一切都在按预先设想的进行着,甚至要比设想的还顺利,杨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真真的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杨坚忽然感到有一股不可遏制的浪潮在胸中激烈地涌动。同时他还发现,这股浪潮已在深沉的心底蕴藏了许久,只能在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三星吉兆的引发下才澎湃起来。他在朝为臣多年,经常于天子左右行走,而竟是在今天他才看清,自己距离皇权帝位仅仅一步之遥!虽说杨坚今日监国辅政,朝廷大权尽在掌握之中,但这朝廷毕竟是周朝,天下依然姓宇文。既然时事已把自己推到了宝座脚下,何不就此再上一步,创出一个杨家的天下,建树起一个自己的国家!

心中有了这样的起伏变化之后,杨坚就不再是几天前还因辅政而恐人议论的杨坚了。

这一夜,杨坚全无丝毫睡意。他面向窗外,遥望着浩瀚星河,想了许多许多……第二天,杨坚找来刘昉,说:“静帝陛下为先皇凉阴居丧还需一段时日,这期间我等主政,号令天下或节制文武百官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而且,此事不宜拖延。”

刘昉说:“隋国公放心就是,刘昉早有计划。我这就去面见静帝陛下”。

此时,静帝宇文阐在天台宫他父亲原先的寝殿里玩儿得高兴。自从他即位以后,就很少到父亲的住处来了。不是他不想来,也不是父亲不准,而是他的母亲天元大皇后暗中作梗。皇后不止一次地吩咐过静帝身边的人,若静帝有去往天台宫之意,定要设法阻挡。个中因由宫里的人都心照不宣:皇后是怕静帝在父皇那里看到一些作为一个孩子还不该看到的场面。

如今,父皇驾崩,静帝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天台宫,而宫里的一切自然也就归他所有了。他对偌大一片宫殿里的每一种陈设,每一个物件都感到新鲜。这种新鲜的快感并没有因为父皇驾崩的悲伤而受到影响。这时,他又兴致勃勃地打开了一个父皇用过的柜橱,连捧带抓地取出一些物件,小山一样地堆在床上。这都是些女人用的物品,有头饰、服饰、项链、手镯、耳坠等等,珠光宝气,五颜六色,甚至还有七八件绣制精美的亵衣。静帝盘坐在床上,一件一件地把玩欣赏,觉得很有趣味儿。即使听到内侍禀报“小御正刘昉晋见陛下”,他也没转脸看一眼,只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刘昉进来,见静帝正津津有味地在玩这样一堆东西,就说:“陛下,臣以为陛下喜好这类物件,似有不妥。”

静帝正拿起一件亵衣往自己身上比量,问:“不妥?有什么不妥的?”

“先皇驾崩未久,举国哀痛,陛下也正凉阴居丧。在这时候陛下亲近欣赏那些艳丽轻佻之物,岂不是对先皇不敬吗?”其实,刘昉在心里说的却是:你果真与你父亲一样吗?有其父必有其子!

静帝听刘昉一说,就把手里的亵衣往旁边一扔,说:“好,好,听你的,不玩儿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刘昉拱手奏道:“陛下凉阴居丧,不便亲理朝政,需有一人代为陛下掌理,以陛下的名义节制百官、号令天下,才不至于耽误国事。”

静帝摆了摆手,说:“可以。你直说吧,找谁干这事儿合适。”

刘昉答道:“回陛下,臣以为大前疑杨坚担当此任最为适宜。”

静帝一听,立刻点头说:“可以可以。他是我姥爷。我姥爷办事那可是没的说。就这么定了。”

“不过,”刘昉又说,“陛下还需下一道诏书,给予杨坚一个相称的头衔,才能名正言顺,以服群臣。”

“行了,行了。你去拟一道诏书来,我用玺之后颁发下去不就行了?快去办吧。”静帝边说边挥挥手,示意刘昉退下。显然,他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静帝颁下诏书,任命隋国公杨坚为左大丞相,假黄钺,掌理朝政,节制文武百官。

假黄钺,就是代皇帝发号施令!这一回,杨坚尽可堂而皇之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他将原来太子居住的正阳宫改作大丞相府。命心腹将领郑贲统领丞相府宿卫。任郑译为丞相府长史,刘昉为司马。而且还广罗贤才智士:文才极佳的御正下大夫李德林被任为丞相府属;足智多谋的内史大夫高颞任丞相府司录。这样一来,周朝的皇宫事实上已不是天台宫,而是大丞相府了。丞相府中的一班臣僚们也看得明白,此时情势,也不再是杨坚监国,辅佐静帝执政,而是他们几个帮助着杨坚,朝着皇权帝位这个最终目标步步进逼!接下来,杨坚思忖着该如何对付京师之外的几位藩王了。这的确是心腹大患。独孤氏对他说:“大事走到这一步,已成骑虎之势,能上而不能下。稍有犹豫,你我定会成为他人俎上之肉。”杨坚说:“夫人说得太对了。事已至此,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顾忌了。”

杨坚又下了一道诏书,征令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及腾王宇文迪等五人入朝发丧。此前,五位藩王已获知天元皇帝大丧,今又见到静帝诏旨,并没多想,便相继奉诏进京。

听说五位藩王一个个都回到京城,杨坚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心下暗喜:只要藩王们进了京城,就算是钻进了我设下的牢笼,待我来一个一个地调理收拾。

最先感觉到苗头不对的,是赵王宇文招。宇文招是第一个回到京城的藩王。按理说,回京后他应即刻晋见静帝,一是致哀、问候,二来也算报到。却闻听实行官禁,非陛下宣诏而不得擅自入宫。宇文招心想,静帝尚在年幼,倒也罢了。难道丞相府的这帮老儿也不懂规矩?还是为先皇大丧忙昏了头?于是,他写了封书信,差下人送到丞相府上,信的大概意思是:我赵王已回到京城,请报奏皇帝,下旨召我入宫晋见。

把信送去之后,依然迟迟不见下文。直到另外四位藩王都陆续回京,这才见到静帝诏旨:命五位藩王同时入宫晋见。而这次晋见完全是一种礼仪,一种形式,没有一点实际的内容。大丞相府的一班官员及皇宫宿卫将士分列于静帝两边,藩王们拜见陛下,叩首问安,并请陛下以国事为重,节哀顺变。静帝宇文阐也对藩王们说了几句你们也别太难过了之类的安慰话,便示意退下。

自此之后,皇帝再也没单独召见过哪位藩王。而且,先皇丧事已处理完毕,宫禁却未解除,也不见皇帝旨意,让藩王们各回藩属。几位藩王整日无所事事,只有窝在府里饮酒赋诗,自寻快乐,倒也清闲自在。不过,赵王宇文招却听得风声,说大丞相府中却忙忙碌碌的有些异常。他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心想:还真要有什么变故不成?宇文招决意探听一下虚实,以备不测。他吩咐下人备车,径直来到了右大丞相、汉王宇文赞的府上。

宇文赞是天元皇帝宇文赟的胞弟,爵封汉王。杨坚入主大丞相府,即任命宇文赞为右大丞相,官位仅次于自己。这是杨坚为安抚皇族贵戚而用的一条障眼法。宇文赞虽为右大丞相,却没有一点实权,整天闲在家里无正事可做。

宇文招来到汉王府,宇文赞让下人带宇文招到自己的寝室相见,客厅里他都懒得去了。

宇文招进得汉王寝室,见屋里除宇文赞之外,还有两个浓妆艳抹的美貌女子,鬓发纷乱,正各自抻理着衣裳。她们见赵王进来,羞羞答答地就要施礼。只见宇文赞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不必多礼。”两位女子走了。宇文招对汉王拱了拱手:“宇文招拜见右大丞相。”

宇文赞忙回礼答道:“赵王不必客气,快快请坐。”凡王公贵族,都知道汉王宇文赞是个什么货色。他资性愚笨,胸无大志,虽年少却好色,最擅长吃喝玩乐,与他的哥哥、先帝宇文赟真真是一对天生的亲兄弟。只有一点他远逊于天元皇帝:头脑简单,心无城府。正因如此,宇文招才来见他,知道这样的人最容易说出实情来。

赵王见宇文赞满面红光的样子,就半是恭维,半是搭讪地说:“汉王艳福不浅。从哪里弄到的两位佳丽?”“赵王见笑了。”宇文赞眼中更放出光彩来,“本王哪有这等本事,是司马刘昉送给本王的。”听说是刘昉送来的美女,宇文招轻轻地“哦”了一声。对刘昉等人在宫中的举动,宇文招隐约耳闻。他竟能送美色给汉王,是因他升迁右大丞相而讨好呢,还是另有别的目的?想着,宇文招又说:

“看到右大丞相气色极好,宇文招心中甚是高兴。不过,听说近来丞相府内事务繁忙,还望丞相有所节制,不可过度操劳。要多加保重才是。”

宇文赞哈哈一笑:“赵王尽管放心,本王根本没有费什么操劳。朝中事务,不论巨细全由杨坚他们一班大臣料理,我权作赋闲在家,清静得很哩!”“噢?”宇文招听出其中必有蹊跷,进一步探问:“汉王身为右大丞相,应当时常出入丞相府与禁中,议论国事,出谋划策,辅佐静帝陛下执理朝政才是。为何得以清静?”

“赵王有所不知。”宇文赞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前几日,本王确实也曾出入禁中,且常与静帝陛下同帐并坐,辅理朝政。你我心里都清楚,嗣主年幼,还无力担当大事。”宇文赞停了一下,看看赵王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继续说:

“有道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对极了。本王还没悟到的事,下臣却给想到了。不久,司马刘昉私下对我说:先帝刚刚驾崩,群臣人心惶惶,政情尚在不稳。大王是先帝的胞弟,整日随陛下同出并入,恐有挟幼主谋大位之嫌而引发内乱。大王不如先回府上静候,等一切安定之后,我等迎大王进宫,拥戴为天子,这是才万全之策。于是,本王便出宫回府来了。”

赵王问:“这可是刘昉一个人的主意?”

宇文赞答:“我没问得那么详细。管他哩,不论谁的主意,有利于本王本朝的就是好主意,是吧?哎,此事暂不可过于张扬。不过,赵王可私下与另几位藩王透透风声,待大事成功之后,本王绝不会亏待诸位!”

赵王宇文招终于听明白了。他恨得在心里直骂汉王:

做梦去吧!像你这等材料还想成大事?你早已落入杨坚等人的陷阱了!同时,他确已证实了已有的猜疑:自己与另几位藩王都已进入了杨坚设下的无形牢笼。眼下的关键是:怎样冲出去!宇文招想着,越发坐不住了,遂向汉王告辞。

宇文招出得汉王府大门,未及上车,就见自己的一位家人急急走来,对他说:“大王,陈王、越王、代王、滕王已在府内等候多时,命小人请大王速回!”

宇文招心说,四位藩王结伴而来,定是有事了。立即驱车回府。

等到宇文招回来,四位藩王告诉他一个刚刚听到的消息:相州总管、蜀国公尉迟迥在相州任上举兵反了!

尉迟迥举兵反叛,是杨坚绝没料到的事情。尉迟迥的母亲,是周太祖宇文泰的姐姐。尉迟迥是宇文泰的外甥,身为周室勋戚,在朝野位望素重,爵封蜀国公,官拜相州总管也在自然。而杨坚的父亲杨忠,因在虎口下救了宇文泰一命,深得宇文泰宠爱重用,名扬天下。杨坚得父荫身袭隋国公,继而隆升重臣更为理当。杨坚与尉迟迥同朝为臣,又因了父辈的这层特殊的关系,虽不是生死之交,彼此间却无什么过节,也算得友好。这回天元皇帝驾崩,杨坚派人携带静帝诏书至相州,命尉迟迥入京师参加先帝葬礼,任谁也觉得应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