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梦中的马蹄河之童年》
昨夜，不知怎的，在梦里又回到了马蹄河。
我扎着两个羊角辫，长裤高高地挽起，手里捧着一个装着半瓶水的罐头瓶子，小心翼翼地踩着岸边的浅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在河水里捞鱼的父亲，不时地用眼睛瞟两眼身后的弟弟。弟弟的脚边放着一个洗脸盆，手里拿着一截小树枝，正蹲在河边的沙子上，兴致勃勃地沿着一条蝲蛄翻起的沙陇寻找蝲蛄。
半个月的无雨让马蹄河的河水水位降到了最低，即使是最深处也不过是一米。父亲的手里拿着用铁丝和纱窗做成的渔网，在河水的转角处慢慢地轻轻地兜着。每次起网，我都会迫不及待地大声地问：“捞着没？捞着没？”父亲总是会仔细地检查一下再回答。知道鱼有多小吗?手指盖那么大。当然是我小孩子的手指盖。哈哈哈------
“一条泥鳅。”父亲不动声色地说，慢慢地走近等在岸边的我。
“哇，好大的一条鱼哎！弟弟，快看，好大的一条泥鳅鱼。”我夸张的表情立刻吸引住了专心致志寻找蝲蛄的弟弟。弟弟一路的小跑，看着父亲把一条两寸长的泥鳅装进我的罐头瓶里。泥鳅鱼在罐头瓶里转圈地游动，嘴上的须子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是个老爷爷。”弟弟突然冒出一句话，立刻招来我和父亲的笑声。
“爸，再捞一条‘老爷爷’。”我捧着罐头瓶往脸盆的方向走，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小我一岁的弟弟。我把泥鳅鱼刚倒进脸盆，就听见父亲在叫我，“快来，是一条小鱼。”父亲一手端着渔网，一手伸开托着渔网的底，快步走向岸边。小鱼实在是太小了，不托着就会从渔网的网眼里漏出去。罐头瓶里已经没有水了，刚才里面的水和鱼一起倒进了脸盆里。哎呀，我来了。我端起脸盆急匆匆地奔向父亲。
想什么呢?我可没有摔倒把‘老爷爷’重新放回河里。哈哈哈------
听姥爷讲，这条马蹄河里，曾经有过数不清的大鱼，当然不是我的‘老爷爷’那么大，而是真正的大，两尺吧？反正我是没有见过。不过，我倒是见过妈妈单位发的大鱼，妈妈用一个棍子在肩膀上挑着一条鱼尾到妈妈膝盖的鱼，感觉这鱼都可以把我吃掉。我一直都相信姥爷说的话，马蹄河里一定有过很多这样大的鱼，随手一抓，就可以抓到大鱼。可是，为什么，我就只能捞到拇指盖大小的鱼呢？
对鱼的渴望也就那么几分钟。没有多长时间，我就放弃了对父亲催促，而是和弟弟专心地抓蝲蛄。当我看到蝲蛄的时候，却不敢用手去抓它，眼睁睁地看着它重新钻回沙子里。我双手叉腰，望着蝲蛄洞运气：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可是我等啊等，它真的就不出来。哎！蝲蛄真是太狡猾了。
父亲看见我在那里生气，也不捞鱼了。本来就是耐不住我磨人才下河捞鱼的。要是指着在河里捞一条可以说得过去的鱼，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捞几条小鱼就是为了哄我和弟弟玩。
父亲在河边的沙地上转了一圈，用手指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疤痕线，“大儿子，过来，用水泼它。”说完做了一个示范。父亲站在水里，双手合拢，兜起水泼向疤痕线。我走进水里站在父亲的身边，模仿着父亲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泼了起来，弟弟看见了也站在我的身边，泼了起来。在水的冲击下，疤痕线很快就被冲毁，两只蝲蛄从沙子里露了出来。父亲用两个手指夹着蝲蛄的腰轻轻松松地抓住了蝲蛄。我看见蝲蛄的爪子来回划动，可就是碰不到父亲的手指。哦？原来是这个样子抓啊！
瞧，我现在可以像父亲一样轻轻松松地抓蝲蛄了。理所当然的，在父亲的潜移默化之下，我对那些小虫子也就有了天然的免疫力，绝对不会被那些毛毛虫之类的吓到。甚至，我还抓住过蛇和老鼠。现在想想，也不怪父亲总是叫我“大儿子”，我的性格的确有些像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世间我最大。哈哈哈------
我的家就在马蹄河的边上，每到下雨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透过窗户看看上涨的河水。
雨季，马蹄河暴涨的时候，我会担心河水把我的家淹了。事实上，马蹄河从来没有上涨到淹我家的程度，反倒是我家门前的小水沟每次下雨的时候都会把水灌进我家的院子里。而父母不在家的下雨的日子，我都会穿着雨衣，拎着一把铁锹，奋斗在‘抗洪’的第一线。这种情况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
对于马蹄河，我是畏惧的，尤其是发大水的时候，看着河面上漂浮着的木头，树枝，更是加深了这种畏惧。甚至到现在成年，我还是会在梦里梦见马蹄河发大水的样子。马蹄河的曲曲弯弯，弯弯曲曲，在什么地方转弯，在什么地方回头，在什么地方藏着小鱼，在什么地方可以过河，在什么地方不能涉水，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每天都会翻两次山，冬天的时候，天还没亮，就会背着书包翻过一座山去上学。爬到山顶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没有表，对时间也没有概念，就是一直爬呀爬的，心里急着呢，生怕迟到。中午的时候，更是来去匆匆，有的时候一路跑回家，吃几口饭，歇个几分钟，又要急匆匆地爬山回学校上课。只有放学的时候，最轻松。每次都会坐在山顶欣赏山下的风光，尤其是马蹄河。冬天的马蹄河是玉带，夏天的马蹄河是银带，而在夕阳下的马蹄河最漂亮。
我喜欢坐在河边背书，看书，尤其是傍晚。霞光映照在河水里，水面金波粼粼，倏忽的彩色闪过，会让人觉得在梦中一般。有的时候，看着看着就痴迷了，直到霞光隐退，天色暗淡。
马蹄河就像是我家的后花园，几十步就到了，实在是太近了。甚至在夏夜，我都可以听见河水哗哗的流动声，好像在和我说话。这也许就是我能经常梦见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