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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每个孤单女生,都有一个裙摆的梦

每个女生小时候都有一个大裙摆的梦,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镜子前转圈,裙角飞扬,镜子里的女孩和公主一样。

像叶绘穿的红长裙,大大的摆,若要是转起圈来,该多么的惊艳和耀眼。

只是漂亮的裙子和精致的脸,都被那凶蛮的冯猛给祸害了。

跑了好几条巷子,小喇叭实在是跑不动了,蹲在地上无志气地说:“哎呀不行了,我宁愿挨打也不要跑了……”

叶绘看着身后的巷子,仔细听着没有脚步声,沙哑的声音说:“没事了,没追过来了。”她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像是支撑不住就快要倒了下来一样。

唐未欢扶着叶绘,还要拉着地上的小喇叭,她艰难地说:“我真有了种拖家带口的感觉。”她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还扶着拉着两个人,那种紧张激烈运动后,熟悉的呼吸困难感觉又涌了上来,两个小腿酸麻肿胀着,她想自己是太缺乏锻炼了,每次稍微运动一下就呼吸困难。

小喇叭无力得像个软皮糖站起来,因为跑得实在没力气了,嗓门也小了很多,半身依靠在唐未欢的肩膀上说:“刺猬俩丫跑哪去了,不会当人质了吧。”

“阿刺的凯子卫十三和那人渣是兄弟,他们不敢拿她姐妹俩咋样的。”唐未欢也好歹喘了口气,幸好没穿裙子,否则刚才她一手拉着小喇叭一手拉着叶绘哪能跑这么快。

叶绘拂开了唐未欢的手,极漠然的语气说:“他不是人渣。”

“他不是人渣谁是人渣,他连女人都打他就是个人渣!”小喇叭没好气地说,想这女人是不是被打白痴了,脑子坏了,刚还被人揪着头发往墙上摔现在就好坏不分了。

“就算他是人渣,可我依然爱他。”叶绘说完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摸出一包火柴,擦着了一根,手心挡着风,低头叭叭点着烟,转身就走,倒是不点人情也不领似的。

小喇叭在后面高分贝的声音喊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啊,你到底喜欢谁啊,我们可是帮你啊,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唐未欢拍拍小喇叭的肩膀说:“算了,咱回家吧。”

还没有走出巷口,唐未欢听到了叶绘的声音。

“唐未欢,谢谢你——”

她停驻,回头看见叶绘在奔跑,飘动的大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莲。

叶绘,像一个美丽的谜语,她是喜欢方腾呢,还是喜欢刚才打她的冯猛呢,或者说,都喜欢。

方腾,这个方腾是个多拽的少年啊,三中校草,三中数他男人,他只有一个好兄弟,叫苏西京,传说也是一大帅哥,只是没有方腾那么高调。

为什么方腾不承认写过信给她呢,那些刚劲有力的字体,白色的信笺,落款也是一个“腾”字,他不承认是怕她要他负责吗?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负什么责啊,她唐未欢至于那么没出息拿着方腾的亲笔信要挟他做她男朋友吧。

不承认算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他写信了,连叶绘那么漂亮的女生方腾都不屑一顾,何况是她唐未欢呢。

就在她将要说服自己不去想方腾的时候,传达室里又有了方腾写给她的信,她拿着信,就想方腾怎么这么闷啊,明明写信给她还不承认,她打开信,还是那样漂亮的钢笔字,他在信里问她这几天怎么没有给他回信。

还回信,你都当着我一帮姐妹面前说不认识我,说我自作多情,还好意思问我不回你的信。唐未欢捏着信,想,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把你写给我的信念给你听,看你承不承认。

放学拉着小喇叭去三中,小喇叭还不忘记在小卖部买两个泡泡糖嚼着,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唐未欢有些心跳加速,真的要当着方腾的面念这封信吗?

“欢欢,你说你在三中校门口当着方腾的面念他写给你的情书,你会不会一炮走红啊,今晚方腾的花痴会不会把你家踏平啊,你三思而后行啊,那可不是咱班的大嘴猴,那是三中第一男人啊。”小喇叭骑着车超在她的前面,铃铛般的声音清脆地飘荡。

唐未欢用力踩着单车,一只手把束起的长发上皮筋拉掉,柔顺的长发呼啦就披散在肩上,迎风而行,长发飘飘,她用手把头发弄得凌乱,又使劲摇摇头,披头士的发型。

“不成仁,则成魔。”小喇叭感慨道。

她们俩把自行车横在了三中校门口,倚着各自的自行车跟俩女混混一样,三中放学要比一中晚二十分钟,那是因为三中多出了二十分钟是唱校歌的。三中每天放学都要唱一遍校歌,已显学生爱校的风范。

唐未欢想方腾此刻是在唱校歌吗,传闻三中数方腾最男人,那他是会动动嘴唇假装唱歌呢,还是酷酷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呢。

放学铃声传来,唐未欢有了些紧张,她把手中的信平展开来,重新折叠好,信上也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小诗和青春懵懂的心事,但他方腾为什么就不承认呢,今天她就要当面对质,看方腾还有什么好拽的。

他不是三中最男人吗,敢做不敢当,装酷耍帅,算什么爷们,她想起他邪邪的笑,想起他帮她拎过湿漉漉的内衣和裙子上的水,她心更是慌乱了。

怎么了这是,还没见方腾了,倒先乱了。

平复自己,唐未欢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转头看小喇叭,还在没心没肺地吹泡泡糖,真不懂泡泡糖有什么好吹的,叭叭直响,小喇叭真是个傻姑娘。

小喇叭的目光在一个人出来之后,也变得亮了起来,亮晶晶的,像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用她们的语言说,那就是眼神中的春光乍泄啊。

走出来的人穿着蓝色背心,黑色运动短裤,耐克运动鞋,身高一米七二,却是真真正正的肌肉型男,唐未欢认出了这个男人,宋逵,是三中的体育老师,以前还是个武术指导老师,健身教练什么的。去年一中举办运动会的时候,邀请宋逵来当过评委。

当时小喇叭鬼使神差地报了三千米的长跑,比赛开始时,小喇叭翘着屁股摆着姿势准备起跑,是宋逵开的发令枪,枪声一响,小喇叭吓得脸刷白刷白的,双手抱头,跟见着鸣枪的罪犯似的。

宋逵慌了,吓着了女学生,忙安抚小喇叭,又鼓励小喇叭的腿很修长,是练跑步的好材料,一定能拿冠军,唐未欢记得她还在旁边笑得叨叨说小喇叭是连女高音的材料这还差不多。

小喇叭中了邪一般,犹如爱情力量醍醐灌顶,在宋逵的鼓励下,撒腿就跑,最后,嗯,还是跑了倒数第一。后来终点线和其余的评委都走了,小喇叭还在坚持着跑,全班学生也去别处加油了,只有唐未欢跟在小喇叭身后,小喇叭看到站在终点跑道上的宋逵正掐着秒表让她加油,他在等她,小喇叭说他掐着秒表给她加油的样子,像是她的全部世界。

运动会结束后,小喇叭这场暗恋也宣告无疾而终。

难怪小喇叭一看见宋逵走出学校门口,就目光都不会走动了。

唐未欢清晰地看见小喇叭的喉咙吞了一下口水,咕噜一声,似乎把泡泡糖也给吞下去了。

能让女人吞口水的男人,一定不逊色吧,就好像哪有女人会见着武大郎吞口水的呢,就算吞口水也是吞那武大挑的烧饼馋的口水。

她对着小喇叭的睫毛吹了一口气,小喇叭这才眨巴眼,说:“你干嘛呢,吹什么呀——哎呀,我的泡泡糖呢,完蛋了,吞下去了。”小喇叭后知后觉,盯着宋逵的背景都看痴了。

“你个花痴,赶紧喝点水,别粘到大肠上去了。”唐未欢忍不住笑。

“欢欢,去你的大肠,有煞风景啊,瞧瞧宋逵,多帅啊,一米七二的个子,虽然不高,但多标准,八块腹肌,你看他走路时腿部的肌肉,多有力量啊,还有他的白袜子,哎,他和我一样穿的是白袜子啊……”花痴犯起来,比精神病人还可怕。

这时随着校门口守候女生的一声“哇……啊……”这样的尖叫,唐未欢手肘拐了拐小喇叭,眼神望向众女生簇拥的地方,方腾,方腾出来了。这个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般的男孩子,双手插在阿迪裤子口袋里,白色T恤,白色板鞋,重点是他的发型,他剪了圆寸,短短的寸头,显得那么酷那么精神。

这幅造型迅速秒杀了包括唐未欢在内的所有女生,当然,除了小喇叭,小喇叭还沉浸在走远了的宋逵教练身上。

“哇……好帅啊,三中校草方腾,真他妈的酷!”身旁的一个女生兴奋过度,就差没有扑上去抱着方腾了。

方腾每走一步,身边的女生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方腾身后还跟着一个清俊内敛的少年,据说是方腾最好的兄弟,叫苏西京,小喇叭说苏西京论长相并不在方腾之下,但苏西京是一个很低调的男孩,不打架不逃课不泡妞,钢琴都过了英国皇家考级十级。

唐未欢从自行车后座上一跃而下,裙子差点挂破了,她努力站稳摆出一个很大姐大的姿势站立着,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装得很牛叉的样子走到方腾面前。

“咦,瞧瞧瞧瞧,这不就是上次自作多情说咱们的方腾给她写情书的花痴吗?”一个女生讥讽地踢了踢脚尖,不屑地说,那样子就像方腾是她什么人似的,愤青个屁。

“穿的花裙子可真老土,和我家阿姨做饭穿的围裙一样!”周围的女孩你一言我一语。

但当唐未欢走到方腾面前,抬起头,对望着他的眉眼那一刻,她确信她是什么也听不见了的,世界安静,流动的空气也静止了一般,她呼吸局促了起来,她并不是第一次离方腾这么近,可他的面庞俊挺扰乱了她的呼吸。

“你找我,有事么?如果是示爱,那你先排队吧。”方腾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他的脸微微侧向一旁,黄昏的光洒在他帅气的五官上,薄薄的一层金色,他拽得一塌糊涂。

怎么有这么自恋这么拽的男孩子呢!唐未欢举起握在手心里都要挤出汗水的情书,声音轻颤地说:“你怎么就这么爱帅酷呢,你明明喜欢我的,难道不是吗?”她也不清楚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勇气,厚颜无耻地说出了这样一句令周围女生捧腹大笑的话。

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的话,唐未欢展开手中的情书,当信纸被打开那一刻,唐未欢悲剧了,信纸上的钢笔字都被手心里的汗水湿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顿时,她鸦雀无声了,他则双手抱在怀里,打量傻瓜的眼神一样打量着她,嘴角邪邪的坏笑,他偏过头,手摸了摸下巴,一举一动,都那么迷人。

“你明明第一次在我家楼下遇见我之后,就开始和我写信,我的朋友都可以作证,难道你都不承认了吗?方腾,如果说过去我对你有过好感,那么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彻底看清你了,你就是个胆小鬼!”唐未欢把那张“面目全非”的情书扔在了地上,慷慨就义的表情。

方腾低下头凑近她身边,眼神扫向四周,他身上的阿迪香水味淡淡的,似乎是早上喷过的香水残余下来的香气,“你,是在玩大冒险吗,你知不知道明天等待你的是什么,72A,你想过后果没有?”

那些女生尖叫尖笑,原来她是72A啊,好小啊,我小学的时候都发育得比她好了,太平公主啊,小咪咪的女生。

她涨红了脸,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胸脯,心想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啊,她哪里小咪咪了,她还要发育的好不好。

“你们这群胸大无脑的花痴!死开!”小喇叭挥了挥拳头,对着一群取笑唐未欢的女生翻白眼。

“方腾,你不要脸!”她憋出了一句不要脸,眼中如视众人为无物,推着自行车挺直身体,要留最后的尊严给自己,丢人已经丢了,总要挽回一点尊严。

“就是,呸,不要脸!”小喇叭严重鄙视方腾,眼角的余光藐视他补上一句:“喷阿迪的小闷骚!”

方腾双手抱在怀里,居高临下,不屑地笑了,嘴角流露出坏坏邪邪的笑,左手食指摸摸嘴角,又帅又痞,那姿态,像在望着两个小丑。

也不知是哪个超级迷恋方腾的女孩带了一个头,一脚踹在唐未欢的自行车上,她僵挺的身子努力要扶住自行车,却失去重心和平衡,极不雅地跌倒在地上,裙子蹭在了车轮的钢圈里卡住了,脚踝也扭了,真是糟糕透了。

小喇叭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赶紧扶着她,凶巴巴的眼神看着四周落井下石的女生,说:“都滚远点,都知道三中阿刺吧,阿刺是我姐们,你们一个个小心明天学校黑板报上贴满你们的情书!”

阿刺对她们说如果在三中受到欺负,报上她阿刺的名字就没人敢动她们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报上阿刺的名字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直接引来一群女生的愤恨和围攻,阿刺究竟在学校有多引起民愤啊,小喇叭和唐未欢被二十几个女生层层包裹住,指指点点和谩骂,死定了,难道这次要壮烈牺牲在三中门口。门卫呢,保安呢,教导主任呢,都去哪凉快去了!

“啊……谁用脚踢我自行车啊,你们给我等着,我非要把你们三中炸了——”小喇叭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号。

唐未欢冷眼不语,方腾,这笔帐我都记在你身上了,我此后有生之年的每一天,就是要羞辱你羞辱你羞辱死你!

人群中,恍惚一下子安静了,因为一个男孩子的到来,他是一树男子,唐未欢的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描述,像是一树的星星光,排山倒海,走到她面前,世间上最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温润,和田玉般美好,洁白,光耀。如一道光芒,拨云见日,照亮了她的眼眸,黄昏微风吹散她的发丝,她眯着眼睛,望着面前向她伸出手的发光体少年。

她记得那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是不是握住这双手,天就不会黑,就不会害怕,她小心翼翼伸出沾满灰尘和车轮上油腻的手,就在她的手要够着他的手那一瞬间,小喇叭拉住了她的手,怒目瞪着他说:“欢妞,他和方腾是一伙的,别理他,没一个好人。”

他微笑收回手,扶起她的自行车,转身对那些女生说:“都回去吧,如果还想参加校啦啦队的话。”

显然他简简单单一句话,要比阿刺的名字有威力多了,各围观女生都羞涩退场,喧闹的一幕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天空的飞鸟扑闪翅膀飞远。她想,如果可以一刹那飞远,该多好,她从未认识一个叫方腾的男孩,他那么拽,那么自大,又招桃花,哪里可爱了。

“疼么?”他问,并没有在意小喇叭的敌视,也没有解释。

“疼死了!”她不看他,坐在地上揉自己的脚踝,他是在可怜他吗,和方腾是一伙的,能有人品好的,精神正常的吗?

方腾皱皱眉头,他好像觉得哪里很不舒服,在他要打算伸手的时候,却有另一只手伸过去,他没有想陷她于围攻,他只是想逗逗她。他一把搂着好兄弟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苏西京,我的好哥们,你的同情心可真泛滥啊,路边流浪的阿猫阿狗嘛,走,打台球去。”

“腾死了腾死了腾死了腾死了,去死吧混蛋!”她话里有话狂喊一顿来发泄自己的愤懑,出师不利,方腾这个大变态,龌龊,天底下一些恶心的词都可以用来描绘方腾。

方腾听着背后的犀利喊话,指着自己问苏西京:“这疯姑娘是在骂我吗?”

“你觉得呢?”苏西京甩开方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厌恶地说。他把方腾当作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一块长大,他比较沉默含蓄,所以有大孩子来欺负他的时候,方腾总是挺身而出。

“不至于吧,为个女孩,你要跟我这个好兄弟翻脸吗?”方腾笑笑,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因为我不喜欢她。”方腾傲慢地说,他多像被宠坏的王子。

“可她喜欢你啊。”

“那我就得喜欢她啊,她拿了一些破信说我写情书给她,你说她是不是疯了。苏西京,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跟我去打台球。”方腾斜瞇着眼指着对面的桌球室。

“我赢了你就去一中向她道歉。”苏西京一脸傲然,似乎对赢方腾是志在必得。

唐未欢和小喇叭是狼狈挂彩地回到了各自家里,说好了洗过澡后再集合,小喇叭的外婆见她一身灰,念念叨叨问她又去哪疯了,作业做好了没,晚上想吃什么,小喇叭心情很烦躁,呼啦啦随口答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心情又好又糟糕,好是因为她遇见了暗恋过的宋逵,糟糕的是,看到唐未欢受到那样的欺负她什么也帮不了。

分明看见唐未欢在方腾和苏西京走了之后流下的眼泪,在无人的时候,眼泪才偷偷有胆量跑出来,一看有人出现,又立即缩回到了眼睛里,躲着,生怕被人瞧见。

爱情啊,我们的爱情啊,怎么会如此惆怅而神伤。

小喇叭想自己更凄凉,她喜欢一个人,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她想有天她也有勇气走到宋逵的面前,不要脸地说一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如同我喜欢你一样得深刻。”

像阿刺说的趁年轻,趁活着,春情荡漾一次,如何?

唐未欢抱着蓝蓝,这只笨猫,不管她快乐还是悲伤,它总是那样悲悯的表情静默看她,仿佛她才是一只在爱里受伤的流浪猫。方腾不是说了么,她就是街边的一只流浪阿猫阿狗。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她和流浪的阿猫阿狗有什么不同,蓝蓝在她怀里喵呜一声,连叫唤都那么低哑。

“蓝蓝饿了吗,姐姐给你做饭吃。”她打开冰箱,还有一些小喇叭外婆给的干鱼,用油烘炸过的,后来受了潮,就让她拿来喂猫。她凝视着那袋干鱼片,想到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经常会把爸爸钓来的小鱼儿都洗干净用油炸得脆脆的,再和青椒红椒一起炒,非常的香,妈妈还老笑爸爸钓的鱼太小了,不能红烧也不能煲汤,只能用来做鱼干。

往事被一袋鱼干召唤了出来,她的眼前仿佛依稀可以看到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她每天放学回家最开心的事就是听见妈妈炒菜下锅的声音,她调皮贪吃地用手从盘子里偷偷菜吃,妈妈会叫她小馋猫,要乖乖坐在餐桌边等爸爸下班一起回来吃。

当爸爸的钥匙插在锁孔上发出开门的声音,那便是最幸福的时光,她会从椅子上跳下来,蹦着去开门,扑到爸爸的怀里撒娇。

只是后来,爸爸渐渐回家越来越晚了,她和妈妈总是等到饭菜凉了也没等到爸爸回来,后来爸爸干脆就不回家了,妈妈则整日以泪洗面,也不再研究菜谱做好吃的给她吃了,她美丽贤惠的妈妈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怨妇,到最后,连妈妈也有了新欢。

他们都有了新欢,孩子成了他们彼此旧爱的遗物。

她固执地认为,如果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那么爱情死了,曾经的爱情结晶就变成了旧爱的遗物了。

遗物,她是一段死了的,破灭了的爱情的产物。

她是亲眼看着父母从相亲相爱变成各自陌路各有新欢,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彼此深爱对方也深爱着她的爸爸妈妈。

爱情,是甜蜜还是忧愁呢。

方腾,方腾,她的念想跳跃到方腾的身上,为什么现在的她一遇到与爱情有染的事情她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他明明虚伪无聊还很可恶,简直就是个自恋的恶霸。那些情书呢,那些诗呢,如果不是方腾写的,会是谁写的呢。他不承认,她也就罢了,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勇气承认。

她大约是喜欢过他的吧。

她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死皮赖脸喜欢一个人了,不喜欢他又不会死。

“他是个王八蛋,蓝蓝,你说是不是呀,你叫一声就代表是了那我就喂你吃鱼干。”她蹲在沙发边,手抚摸着蓝蓝的背脊,这只瘸腿的流浪猫在被她带回家之后,长成了猫王子的高贵样子,洁白的毛,蓝色的眼睛,坐在地板上总会直直挺立着它的身体,像是学到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一点也不像在合欢树下瑟瑟发抖的那只小猫。

狼狈不堪的流浪猫也可以骄傲成王子般的美好洁净模样,她又何尝不可以呢。

蓝蓝小口咬着鱼干,温顺乖巧,她说:“蓝蓝,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拉钩上吊,你遇到再可爱的小母猫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小喇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喂,你都不关门的啊,也不怕贼进来。”

她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立着的相刊,爸爸妈妈靠在一起笑脸的合影,曾被妈妈用剪子绞了扔进垃圾筒,一小块一小块的,她捡起来,慢慢粘贴好,这似乎是记忆里父母最后的和平了,他们再也没有这样亲密靠在一起微笑。

小时候她的拼图就玩得特别好,再复杂的拼图她都可以比别的小朋友快很多就拼好,而这个拼图,是最伤感的一次,她把父母破碎的美好记忆一片片粘贴,那是回不去的韶光佳影。

荒蛮凄怆。

“小喇叭,你想你爸爸妈妈吗?”她努力隐忍,从小到大,习惯了每次受到委屈就要找寻爸爸妈妈,而今,她还有谁可以依赖?

“想也没办法啊,他们都要挣钱,我从小就很羡慕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女生,因为妈妈可以给她们买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头,被臭男生欺负还可以牵着爸爸的手走到他们面前说,呐,这是我爸爸,你们再欺负我,我爸爸对你们不客气。”小喇叭说着就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是童真时最单纯的愿望。

“你比我好,你至少还可以等到爸爸妈妈回来一家人团聚,我呢,就比较惨一点啦,连相片都是支离破碎的,我努力拼,想把他们的微笑拼得幸福真切点,可还是有裂缝,小喇叭,现在是我很羡慕很羡慕你。”她伸手拉拉小喇叭得手心,笑容很坚强。

亲爱的自己,亲爱的小喇叭,即使我们没有了爱,我们还有坚强,还有对方。

“欢,我们会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你信不信。”小喇叭黑亮的眼睛,光洁的额头,脖子上的银项圈泛着老银器沉淀的光泽,从认识小喇叭起,这个银项圈就一直挂着,非常的哪吒。

“我信,此志不渝。”她摸摸小喇叭耳朵上的耳洞,低声说。

“好,我决定留长发。”小喇叭眨巴着眼睛,把蓝蓝抱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指甲油,她又要给猫涂指甲油了。

“长发……然后染成蓝色的吗?”她想到小喇叭曾经染过一次性的蓝头发,大大的脑袋,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简直就像外星人入侵地球,更像一只缩小版的蓝鲸。

“不,我要弄成叶绘那样,多好看,我穿着高跟鞋一扭一扭走到宋逵的面前,噔,转身,长发一甩,朝他抛媚眼,你说他会不会被我迷倒。”小喇叭学着猫步,扭呀扭,眼睛眨啊眨。

“小心把假睫毛眨下来噢,你瞧瞧你那猫步走的,还没蓝蓝走的好看。”她被小喇叭夸张的扭臀动作逗得咯吱咯吱笑。

“我比蓝蓝的猫步走的好看好不好,蓝蓝是男生哎,男生哪里会走出好看的猫步,何况它还是一只瘸腿的猫,蓝蓝,是不是呀。”小喇叭双手抱着蓝蓝,把蓝蓝举在脸前,鼻尖在蓝蓝的鼻尖上顶了顶。

“蓝蓝都要被你说得没信心出去钓猫美眉了,我们的蓝蓝和小喇叭,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和女生,对不,蓝蓝。”阴霾的心情散去,她想生命里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美好,她不该总想着难过的记忆。

门铃响了,小喇叭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会是谁呢,估计是阿刺和阿猬俩小姐妹。”她说。

“我去开门,顺便吓唬吓唬阿刺,这妞今天把我们害惨了,她平时耀武扬威欺负人,那些被她欺负过的女生都把帐算到我们头上了。“小喇叭踮着脚尖,取了挂在墙上的一个面具,那是去年万圣节在街上买的蝙蝠面具,戴在了脸上。

小喇叭猛地一拉开门,突然整个人跳在门口,张牙舞爪叫喊道:“呜哇……”

“啊——”一声尖细的女声。

苏丹红!!!

唐未欢忙从房间里走出来,手垂在裤腿间给小喇叭做手势,暗示小喇叭退后,退到她身后来。

小喇叭一贯的嗓音把苏丹红吓得不轻,但苏丹红的表现还是有些过于夸张,小喇叭站在门口,保持沉默。

“没教养的小破孩!你想吓死我啊!”苏丹红尖尖的指甲,挥手就扯了过来,一把扯下小喇叭脸上的面具,巴掌就扬了过来。

“她是我朋友!”她冲了上去把小喇叭拉在身后,她扬起脸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母说:“她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打人!我是我家,你出去!”

苏丹红停在半空中的巴掌并没有收回,重重地落在唐未欢的脸上,正好解了婚礼上就积聚下来的怨气。

“你怎么打人,你抢了她的爸爸,你这个狐狸精你还理直气壮嚣张吗!”小喇叭蠢蠢欲动,恨不得蹭上来削苏丹红。

唐未欢点点头,摸着自己被打得发烫得半边莲,指着门说:”这一巴掌算是给你压压惊的,你可以走了。”

“走?你凭什么叫我走,可笑。”苏丹红大摇大摆走到沙发前,坐下,翘着腿说:“这房子啊……”

“你休想打这房子的主意,我爸妈买这房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她急了,她努力隐忍自己对这个小继母的愤恨。

苏丹红笑了,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你很快就要有弟弟了,你爸爸中年得子,你不知道他有多开心啊,趴在我肚子上听,很快,你这个女儿,就不存在任何地位了,你信不?”

“你别胡说,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请你走。”她气红了脸,来者不善,苏丹红果然是“后妈”。

“这房子现在是属于我的,连你爸都是我的,我打算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你呢,去投奔你妈吧,听说你妈妈跟了个有钱的老头,肯定能养得起你的。”苏丹红转动着手指上的结婚钻戒,平心静气的口吻,仿佛理所应当。

她听了浑身都气得发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如同她落地的心。

苏丹红吓得眉毛一拧一拧的,慌忙占起身指着唐未欢的脸怒道:“你敢这种态度对我,好,你等着,我同你爸说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呀,一辈子也和你妈一样没男人要!”

小喇叭气得横眉竖眼,恨不得暴打苏丹红一顿,可又怕会给唐未欢招来更大的麻烦,到底苏丹红是她的继母,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继母动手。

“你滚不滚,不滚我俩可动手让你滚了!”小喇叭把门重新拉开,见唐未欢气得浑身颤抖,对她说道:“欢,别怕,不要脸的女人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呢!”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在我的房子里教训我老公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走就走,房子迟早我要收回来的,还有,少在我房子里养这种野猫!”苏丹红气焰嚣张地说,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蓝蓝。

蓝蓝喵呜一声飞快跑开,在唐未欢的脚畔来来回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