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屁股

这家有两个儿子，老大结婚了，一家五口日子过得很好。

有一天，孩子爹病了，请大夫看也看不出啥病来，病三天死了。以前看病就把把脉，啥仪器都没有，就说他得快病死了。

孩子爹死了以后，娘不吃不喝的，天长日久也病了，越来越重，起不来了，拉屎尿尿也不能下地，都是七岁的儿子小二伺候。

老大和媳妇看见这娘儿俩，就像看见仇人一样，嫌娘儿俩脏。后来干脆把娘儿俩分出来，叫他们搬到柴火院，柴火院里有一间小屋，以前堆放柴火，阴天下雨了从那里抱柴烧。

搬到柴屋，娘儿俩越想越没活路，抱头哭。邻居老太太王氏听见了，常到这里帮着做饭。小二天天去河沿洗衣裳，洗裹脚，洗屎尿布，洗完就回家，不离娘的左右。

老大和媳妇一次都不来，盼着这娘儿俩早点儿饿死哩。这娘儿俩死了，家产都是他们的了。

这天，小二又去河沿，洗娘的屎尿布，洗裹脚。从山上下来一头大黄牛，走到他跟前站下了，撅起尾巴想拉屎。

小二紧忙站起来，怕拉到他身上。

这头黄牛拉完一堆屎，慢慢悠悠上山了。

小二把娘的屎尿布洗干净了，想回家，看见地上一堆白花花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啥，看着像好东西。他用裹脚把娘的裤腿扎上，把这些东西装到裤子里，背着回家了。

背到娘跟前，小二问：“娘，你看这是啥？”

娘看了一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扯起衣裳大襟擦擦眼睛，又看又摸，说：“小二呀，这是银子，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小二呀，咱就是穷死，也不能偷人家的银子呀！”

小二把黄牛拉屎的事跟娘说了一遍，他说：“俺明明看见牛拉的是屎，洗完衣裳再看，不是屎，就是这东西。”

娘脸上有了笑模样：“小二，有这么多银子，咱就不用愁了。”

娘说：“小二，你快去挖个坑，把这些银子埋好，别叫你大哥大嫂抢走了。留出来两块银子，咱娘儿俩用。”

小二把银子埋好了。

娘说：“你去饭馆买两个肉菜、四个馒头，咱解解馋，正好把这块银子换开。”

小二刚把饭菜买回来，邻居王氏来了，她想帮娘儿俩做饭，看见馒头和菜大吃一惊。

她问：“这是咋回事呀？谁给你们送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娘把实话对王氏说了一遍，还跟王氏说：“你出去千万别说。今天别走了，咱一块儿吃吧。”

三个人高高兴兴吃完饭，娘对王氏说：“你是俺娘儿俩的救命恩人，这阵子多亏了你。”又对小二说：“你拿块银子来，送给你王大娘。”

王氏说：“这银子俺不要，你们娘儿俩能过好日子，俺也放心了。”

娘说：“王嫂，这银子你不要，俺可真生气了。”

王氏看不要不行，就收下，说：“够俺花一辈子了。”

送走王氏，小二请来最好的大夫给娘看病。

他天天给娘熬药，娘的病慢慢好了，能下地走路了。

娘儿俩又买房子又买地，从柴火院搬出去了。

老大听说了，拎着东西过来看娘，想往外套套话，问问咋回事。娘拉着脸，一个字不说。

老大看小二在外面玩，又去问小二。小二经不住老大几句好话，把经过说了。

老大回去管娘要衣裳，要去河沿洗。娘说：“俺没有该洗的，小二刚洗完。”

老大着急了，把娘摁倒，把裹脚抖搂下来去了河沿。

老大洗着洗着，从山上下来一头黄牛，到了他跟前撅起尾巴，像是要拉屎。就是一回回撅起尾巴，一块银子也没拉下来，还哞哞叫。

老大把裹脚往河里一扔，也不要了，他转到牛屁股后面看。

牛屁股里面明晃晃的，好像都是银子，就是拉不出来。

他把上衣脱了，手和胳膊都伸到牛屁股里。

这头黄牛的屁股大概被弄疼了，夹着老大的胳膊，一蹦一蹿地往山上跑了。

这牛跑到哪儿去了？老大死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老大活不见人，死没见尸。

媳妇守了两年，改嫁了，家产都是小二的了。

后来，小孩们都唱：“不图金，不图银，就图牛屁股夹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