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书绝天下,泪断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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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景云台变

曾有通义中说,王者受命,异姓而起,必升封翟山,何?教告之一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皇甫家的晋国是从冥家的东海国得手的,虽是禅位,市井流言颇多,先晋兴帝不顾劝阻未曾行封禅礼,其七子熙和帝,于熙和元年五月十五日,至邑台,斋戒三日,十九日,在翟山下‘封祀坛’祀天,次日,乘撵登翟山顶,行登封礼,行宫设于翟山景云台。

景云台,夜。

这几日相安无事,解忧趴床上,不知怎的,如何也睡不着,尤其房中,睡了另一个人。

等到夜半后,轻手轻脚,她从床上起来,悄然走到旁侧那张榻子上,轻轻唤了句,“侯爷?侯爷?”

几次唤不醒,解忧才确信蝶兰给她的迷香有用,批了衣裳,开了房门。

蝶兰见她出来,急忙轻声招手,两人行到暗处,蝶兰给解忧披上黑色披风,戴好帽纱,解忧还是不放心,又道,“可打点好了?”

“嗯,奴婢已让这边的守卫去另一边值守,公主从这方下去不远,必定能见到皇上。”蝶兰替她系好一个结。

解忧点了点头。

只是……还是不放心。

景云台修葺得并不大,除了皇帝皇后,几位公主住里头,其他文武臣一概在另一地搭营帐,露宿山中,解忧这边的守卫并不多,她不是担心这个,她只是担心……

今日午时,他身边的冯榆亲自过来传话,让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待着,莫乱走。

今日黄昏,蝶兰却递了封信给她,那人约她今夜子时,景云台东南方下见面。

她首先有些怀疑,可她看过信,字迹确信是他无疑,又何况这信是蝶兰给她,她又信了几分,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晚上约她见面,是有何重要的急事么?又想起他曾说此次封禅并非简单,这几日,他也时常避开她。

越想,心里越担心。

顾不了莫若太多,她想见他。

往东南方下走去,解忧不敢提灯,在山中夜里行路本就尤其难,甚好今夜月光透亮,跨过些杂草杂树,不知走了多远,到一方树林茂密之地,地势有了些平坦。

解忧没有见到人,也不知是不是走错了方位,或者她来的太早,那人还未来。

想了想,解忧还是先找了个隐暗的地方躲起来,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一会儿,一抹修长的人影从林子深处走来,那人影提了一抹灯笼,待那人影又走尽了些,解忧仔细看去,却是一个女子,身着蓝色披衣,帽檐遮住了脸面,她看不清容貌。

那女子左右张望,等了许久。

顷刻,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又来了一人,那女子喜出望外,几乎是小跑过去轻搂着那人的腰身。

只是……那人……那个人……

怎么会。

女子轻唤了声,“阿衍,你来了。”

那人回手环住女子,“嗯,等了很久?”

阿衍。

解忧整个人如哄一下炸开。

那个女子的声音是……

为什么。

方开始,两人还是小情小闹,然后渐渐有些失了理智,那人吻着那女子,几近疯狂,手开始不安分,女子胸前衣衫半拉开,凝白的肌肤咋现,两人如干柴烈火,衣衫乱开,越吻越狂。

为什么,为什么。

解忧心念万分聚痛,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声。

在她面前上演这场戏的,为什么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她本来可以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会做些什么,她可以不关心她不去管,她可以一直糊涂一直不明白,一直很傻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亲眼,看到这个。

不知道,心很痛,好痛。

他与别的女子,竟也能如此恩爱。

——为何不会?你信他会因你而做改变?

——你当真还是不太了解我这七弟呢,温谦柔情时句句都是真的,戾起来时,连父兄都可以杀,若论起狠,我也自叹不及。

——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靠他太近,你总有一日会吃亏。

——为了朝廷稳定,定会有人提出选妃,晋国虽只建国十一年,可有些错综的势却是根深蒂固,皇上不选妃,如何去平衡这些势力?”

——他如今是皇帝。

昭平曾经说过的话,混合着那女子娇嫣轻凝的吟声,在整个空气中动荡,一遍遍的,传入她耳朵,传入她神经深处。

她不想听,不要去再想,不要!

死死的捂着自己嘴巴,泪珠却一颗颗落了下来。

“啊!”

解忧不愿再看,闭了眼睛,正待要离去,却徒然听那女子一声惨叫。

她立即睁眼看去,只见朦胧夜色中,那相拥紧贴的两人旋转翻滚几圈,而两人前方,几枚箭头直直插入地上。

看着那些箭头,甚好方才安全躲过,忽然又见几枚箭头过来,女子急道,“阿衍。”

他环着女子轻闪避过,转而成拉女子手,“跟我走。”

旋即,他与蓝衫女子一路避过箭头,往林子更深处而去,解忧躲在暗处,见两人一走,想现身出来,忽觉头顶一片哗哗而过的声音,她抬头一惊,只见几十个黑衣朝那离开的两人提剑而去。

方才那些暗箭,是黑衣人……

他有危险!

解忧再也不顾及什么,追去。

林子暗黑,解忧是寻着打斗声才追上,远望去,只见有两拨人打了起来,一方是黑衣人,另一方瞧服饰,是贴身护卫皇帝的羽林骑。

尤其,皇帝随带的羽林骑人少,已成被黑衣人渐渐包围的趋势。

解忧想不对,据她所知,此次前来翟山,皇甫衍带了五千人马,两千禁卫军驻守山下,三千巡防营兵随行上顶山护卫,可是,这里发生大乱,离景云台并不远,两拨人纠缠如此久,却不见有侍卫救驾?

脑袋一激灵,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此次随行上山的侍卫是巡防营北军,由姜墩统管,若是姜墩不前来救驾,只有一个可能性。

不听王命的兵,还能护卫什么。

那便是……姜家要谋反。

机会来了,是要杀皇帝!

不能……解忧一阵心乱,看了看四周,想法子,想法子,山上三千士兵是请不动了,若她没猜错,说不定,文武重臣都被人扣押得死死的,而山下那两千兵,是西陵臻管,可西陵臻还可信么?若是他上来,也帮着姜家对付他怎么办?

这是要对那人赶尽杀绝!

怎么办,解忧急的在原地打转,她能怎么办?

“皇上,西陵将军的兵已上山,再坚持一会,援军必将赶到。”

人群中,突然加入的喻憷冷一声喊道。

“你们确定,上来的兵是来助你们?”有人冷冷一笑,“皇甫衍,还是请你束手就擒得好,否则下手力道差了些,就不能给你留全尸了。”

“你们姜家杀了朕之后,是想自立为王,还是想拥护那嘉禾的九皇子为王?”

皇甫衍被人护在中央,却也不慌不乱的问。

羽林骑加上勾弋喻憷几乎只剩十多人,再斗下去只会精疲力尽,最后也只会被人尽数覆灭。

西陵臻的人上山,还需些时辰,只能拖一刻是一刻。

见皇甫衍一行只剩少数十人,气数将尽,那领头人挥了挥手,那拨黑衣人则不再动手,只将皇甫衍一众包围,此刻,领头人还有兴趣回答皇甫衍的问题,“皇上,您觉得呢?”

皇甫衍狡黠一笑,“朕觉得,与其受制于人,还不如自己得权。”

那领头人哈哈笑了一声,才回道,“皇上的建议极好,我会提点我父亲,采纳皇上的这个建议。”

“错了,朕这个建议,是说给大公子你听的。”

领头人眉色一瞬凝冷,“什么意思?”

“朕只是想提醒姜大公子,你父亲一旦成王,那么给你的权利,必定不会是全部,可别忘了,还有个二公子,三公子,这些人一旦与你争起来,你可有把握赢?”皇甫衍笑得轻松,“不如朕再给姜大公子一个建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了那些与你争权的人。”

“挑拨离间。”姜茂俊轻轻一哼,“这种手段,听着诱惑,不过百年之后于我名声不好,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弑父杀兄,怎么着,也要正正当当的夺权。”

皇甫衍眸子眯了眯,“朕弑父杀兄?”

“皇上何必与我装糊涂,先皇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人毒死的,你不是一清二楚么,皇上为坐上这位子,可是连生父都敢下手,至于杀兄,前太子的死,三皇子的死,难道皇上想否认不成?”姜茂俊望月,叹了叹,“可惜的是,三皇子之死有个贱婢为皇上抵命,前太子之死有一帮土匪替皇上挡着,皇上能坐这皇位,当真不易。”

“姜大公子编的故事,真是有趣。”皇甫衍的眸子越发凝冷。

“既然你位子不正当,可就别管我姜家如何夺这位。”姜茂俊大手一挥,剑指皇甫衍,似是要再度发战。

勾弋在皇甫衍身侧低声道,“主子,翟山广阔,此处地形又极其隐秘,不放烟火,西陵将军的人怕一时难以找到此处。”

可一旦放烟火,姜茂俊必定更警戒,甚至不给几人喘息机会,提前动手。

还是,要拖延时间。

正念及此处,皇甫衍却见姜茂俊脸色一僵,看着一个方位,皇甫衍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只见身后树林浓烟茂密,火光冲天。

近几日翟山干燥,怕是天燥引起得一场普通山火。

这下,连烟火都省了。

皇甫衍立即再度与姜茂俊搭话道,“既然姜大公子如此在意名声,那你们姜家如今谋权篡位,可有想过百年之后的名声?”

瞭望几眼后,姜茂俊也只当那是天干物燥而引的普通山火,毕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放什么火,听得皇甫衍之言,姜茂俊瞄了那蓝衫女子一眼,嘲笑道,“名声都是人造出来的,我甚至还可以说,皇上与解忧公主本是姑侄,却夜夜私会,行不苟之事,还与解忧公主毒杀先帝,杀尽先帝皇嗣,皇上恋色,不理朝政,致使百姓深受边国扰乱之苦,实为天下不容,我姜家,便是替天行道。”末了,又轻轻一道,“你认为,这些个理由如何?”

“理由再好,也终究是个谋逆的乱臣。”明眸冷凝,皇甫衍将女子护于身后,女子一点伤也无,被护得太好。

姜茂俊对他这举动轻嗤,“没想到,区区一个冥解忧,还真能将你引至此,是天在助姜家,今日,无论是你还是冥解忧,都得死。”

“姜大公子真是有趣。”皇甫衍抬眸,极具轻讽笑意,“朕与朕的皇后在这赏夜景,怎的被姜大公子说成与冥解忧行不苟之事了?”

说完,皇甫衍身后的那蓝衫女子也是极度配合,将头顶帽纱缓缓拉下。

这女子,正是皇后高君凝。

姜茂俊不相信,吼道,“不可能,冥解忧明明下了山。”

怎会……不是冥解忧!

姜茂俊忽即狠戾道,“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你既来已经来到此处,就别妄想活着出去!”

手势一起,几十黑衣人蓄势待发。

那放山火的人,自然就是解忧。

她想的简单,在这树林除了火她想不到其他办法,翟山树木干燥,夜中又风大,她便回去捡了那女子留下的灯笼,将山中能烧的东西都烧着。

等大火刮向这边,兴许能将两方人冲散,只是她真的想的太简单,放完火回来,一直呆呆的听着那人与姜茂俊的对话,忽然不知怎的想笑,还好,她没有给他添麻烦是不是?

还好,即便她下了山,也没有与人撞上,没有乱了他的计划。

若是真让姜家公子撞见她与他夜里私会,才是于他名声不好。

这样,很好……

突然被浓烟呛到,解忧猛烈一咳嗽,不晓得今夜风如此大,那火已快速燃烧到了她后面,离火太近,整个人灼热难当,不得已,她只能往前跑,避开那前进蔓延的火山。

越往前,她与他们便也靠得越近。

然而,她这么大一个人,在火光中跑,只要不是眼瞎的人,总能看到,比如刚发起手势的姜茂俊便瞧到了她。

眼眸一眯,这次,总不会错了吧?

“皇上将冥解忧藏的真好,当真用情至深,竟不惜利用一国尊贵的皇后来假扮,只不过……”姜茂俊一停顿,犀利的眸子盯着解忧那方位,指着几个黑衣人,迅速下了一道命令,“你们几个,给我去那边杀了那冥解忧!”

令一下,几个黑衣人迅速往那边窜去。

皇甫衍闻言一惊,往自己身后看去,只见后面不远处一身着黑色披衣的女子被浓烟呛得直咳嗽,为避开火,正往这边走。

真的,是她。

冥解忧……还是那么该死的不听话!

解忧停了停,她以为终于可以避开那些浓烟,喘口大气,才一停歇便见几个黑衣人提剑凶煞而来。

一看架势,是要她命!

解忧整个人一哆嗦。

皇甫衍几人被包围,根本抽不出手,与黑衣人又是一度混战,解忧这边也是前有杀手,后有火山。

见几人提剑缓缓逼近,恐慌的往四周看,解忧急了,喊道,“喂,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我可是有秘密武器的,告诉你们,你们再过来,会死人的……”

黑衣人再度靠近几分,其中一人已不耐烦提剑砍去。

“不要过来……啊!”

听到那边的呼唤,皇甫衍心急如焚,该死!

手中之剑挽起剑花无数,将几个黑衣人放到,他松开高君凝的手,将其推给勾弋,自己又破开一道口子,只身往那边去。

心内极其温怒,冥解忧,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回!

此刻,解忧倒地上,紧紧抱着自己头,久久不见有声音,她试探性的睁了睁眼。

几个黑衣人,眉心银针透亮。

见几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解忧连忙起身,离他们远些,结巴道,“我……我都跟你们说了不要过来……会死人的……”末了,又对空气说了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还要对你说声谢谢,可是,若不到万不得已,你别再杀人好不好?”

空气,没有回音。

解忧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见,算了,当自己跟鬼说话吧。

而皇甫衍过来,见到的便是那么一幕,几个黑衣人突然悄无声息倒下,而她似乎与谁在聊天,可他看望四周,压根不见有任何人的影子。

他在半路,顿了脚步,试图更仔细听闻四周动静,然除了风声火声,他探不到半点其他人的气息。

又听见她说,“当然,我也不是觉得什么人都可以不杀,除非那些人真的十恶不赦,你杀了也当为民除害,可是,就像上次那两个马夫,他们劫财有错,但也不至死,所以,我想和你聊聊,咱们以后至少不乱杀人好不好?”

空气中,依旧没有声音。

她无奈回头,却见他正立在前方,怔怔的看着她。

解忧望向他一霎,本该喜悦的脸色,乎即一变惨白,喊道,“阿兮,小心!”

他的身后,几个黑衣人提剑砍来。

他剑花一撩,将后面几人的攻势溃退,却不料有一黑衣人直接略过他,长剑直朝她刺去,他迅速反身,追上那黑衣人,剑不留情,一剑封喉。

他走到她跟前,淡看了一眼她,解忧只觉他眼神有些奇怪。

退去的几个黑衣人又再次攻上来,他迅速环着她,旋绕一圈,一闪闪避过剑锋,解忧紧闭眼睛,只觉耳边有刺耳风声擦过。

解忧睁眼,已经管不得身边这几个黑衣人是他杀的,还是暗中护着她的人杀的,不过她隐隐看见黑衣人胸前银针亮得发光。

不致命。

解忧叹,看来她说话还是挺管用,可是,这些人是要杀他,她怎么可能容许他有半点受伤,这些人该不该杀,已不是她此刻需要思考的问题。

“皇上!”

突然,那边传来女子一声恐惧叫唤。

解忧看去,那边局势早已改变,只见有密密麻麻的侍卫包围过来,领头人是西陵臻。

只是,那蓝衫女子不知怎的被暴怒的姜茂俊擒住,见皇后被擒,西陵臻勾弋等人不敢乱动。

姜茂俊架着那女子,一步步逼着靠近这里,侍卫包围圈也随着姜茂俊移动,行至他眼皮底下。

皇甫衍激烈,一松开她,看着那剑下女子,“凝儿!”

方才手心的温度,如今,空空荡荡的。

风吹过。

很凉。

解忧苦笑,她没忘记方才那缠绵一幕,即便高君凝扮作她,可是,如若那场假戏两人本就是发自真心的呢,他是在乎高君凝的,她看出来了。

阿衍。

好亲切的称呼。

一国之后,在无人处,会这么亲昵的唤他,或许,那样缠绵的戏,他与那女子不知做了多少回了吧,那女子,也该是最有资格的一个人。

他在乎别人了。

勾弋喻憷西陵臻等人早已过来与他回合,几人站在一起,望着那边,几百侍卫将姜茂俊等黑衣人围了个彻底。

姜茂俊面色抽搐,不曾想到山下兵士上来得如此快,更未想到西陵臻居然会被人调动,被人调动之后居然带人包围他,徐太后把持朝政,禁卫军令符不是在徐太后那里么?

怎么会……

尤其,黑夜林中一阵骏马飞动,又有一拨小队从山上下来,领头者却是昭平公主,她一身银色铠甲服,煞有几分英姿帅气,跳下马急道,“皇上,我领邑台郡地方兵两千加之禁卫军两千,已将驻守山上的姜墩制服,听凭皇上发落。”

姜茂俊几乎被重重一震,挟着女子的手微抖。

怎么会,今夜这计划怎会如此不顺,用信引诱皇帝与冥解忧出来,趁两人不备,早有准备的他便能当场击杀两人,至于他们死后什么理由都可以捏造,只要皇帝一死,那群臣子也可奈何,又何况皇帝是与人私会被杀。

父亲握兵在山上控制那群重臣,徐太后则在帝都掌局,到时候,他可假装拥护九皇子为王,届时瞅准时机,再发政变,徐太后一介妇人,九皇子一介幼童,能耐他姜家如何!

可是未料到……此刻连皇帝都杀不了!

眼见大势已去,姜茂俊不得不为自己后路打算。

皇甫衍冷厉道,“姜茂俊,你放了她,朕给你留个全尸。”

剑,架在女子脖子上,女子微微发抖,见着解忧,又看着皇甫衍,颤声咬着唇,“皇上……”

姜茂俊动了动剑锋,好笑了声,“噢,原来咱们皇上还是挺多情的,会舍不得皇后,那我可就更不能放了,无论如何也是死,拉个皇后下去也不错!”

眼见着,就要动手。

“你死了不可惜,你不想管你姜家人了么?”皇甫衍声音一急,又妥协着缓了声道,“你若束手就擒,朕必给姜家一条生路。”

姜茂俊不听,声音具冷,“你以为,我放了她,你会饶了我,饶了姜家,不可能,三岁小孩都不信,生路,只有你死了,我姜家才有活路可寻!”

环望四周,只剩寥寥二十多个黑衣人,姜茂俊咽不下这口气。

皇帝不可能准备得这么周全,又怎会知道姜家要反,这一切秘密行动,知道的无非只有几个人,除非……是徐太后!

是她提议让巡防营驻守山上,她也曾说她与西陵氏淑太妃早有商议,西陵臻会安心待在山下袖手旁观,绝不插和,是她给了姜家这绝好的刺杀机会,绝好的掌权机会,却也是她,又亲手给灭了这机会。

徐太后!

将女子的身子禁锢得更紧,姜茂俊冷凝一笑,剑锋锐利,在女子脖子边轻轻刮擦,“你既然如此在意高家皇后,不知,你肯为这皇后做什么?”

女子柔柔目光,似在肯求他不要。

剑锋再近几分,姜茂俊声音如地狱般牵魂缭绕,“皇甫衍,你再不有点表示,我可要动手了。”

皇甫衍隐忍道,“你放了她,朕给你一条生路,送你下山。”

“不,不够。”姜茂俊摇头,“你的为人我清楚,我不信你还会让我活着,除非,你自残一剑,让我相信你的诚意。”

皇甫衍轻轻提起了剑,只一瞬,一划。

手臂上,一道血迹斑斓。

“皇上!”

“主子!”

几道声音,回旋在耳边,女子的,勾弋的,喻憷的,昭平公主的。

太惊讶。

不相信。

很担心。

一国之王,因皇后被挟,竟被逼迫至此,真的自残身体。

解忧只觉得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凉,呆呆的望着他留下的血迹,红色,鲜艳,是为别的女子而流。

那个女子,在他心里,有地位了吧。

旋即,皇甫衍又咬牙道,“你放还是不放?”

姜茂俊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精眸一闪,像是捡到了宝一样,摇头,“不,既然这皇后对你这么重要,我更不能放了,我要你给我备二十五匹快马,等我安全出了这邑台郡,我便将这皇后还给你。”

皇甫衍朝勾弋招手,示意让他去准备。

勾弋眸子一闪,便飞身而去了。

喻憷立即道,“皇上,姜家谋逆,这等逆臣贼子,一旦放走,便是放虎归山,皇上,决不能放!”

“是你做决定,还是朕做决定?”皇甫衍扫了喻憷一眼,又警告姜茂俊道,“你若敢动她一分,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解忧身体晃了晃。

他还是,太在意。

她还能如何呢?

整个场中,似乎只有她是多余的一个人,她不该来这里,不该看到这些,不该卷入这些争斗,此刻看起来,只有她是置身事外的,又显得,她是最孤独的。

她走出去,一步又一步。

众人只见,最边的那位身着黑披衣的女子,渐渐逼近姜茂俊。

“你做什么?”姜茂俊瞧着她过来,慌退几步。

皇甫衍看着她这举动,更是一急,“解忧,回来!”

只是,来不及了。

几名黑衣人立即拿剑指着她,她却仍旧向前走,冷看着姜茂俊,“你用书信引我出来,不也是想杀我么?我站在这儿,让你杀。”

姜茂俊起初不信,见她执意,旋即示意一黑衣人动手,伴随冷一声,“找死!”

一剑,向她刺去。

解忧看着那剑过来,不惧慌乱,到底是谁找死?

果然如她预料一样,那持剑过来的黑衣人,胸口银针,再也不能动弹。

不论是皇甫衍那边的人,还是姜茂俊,都是满脸惊色,不晓得是谁动的手。

解忧继续朝姜茂俊走去,每过来一个黑衣人杀她,每一个人都毫无征兆的不能再动,像被点了穴位一样。

直到第五个黑衣人莫名其妙也如此,姜茂俊怕了,“你再走一步,我杀了这皇后!”

解忧再笑着走了几步,声音喊道,“姜大公子,皇上怜香惜玉,舍不得皇后,我冥解忧可不会舍不得,你大可把皇后杀了,正好,能给我腾个位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骇。

被架着的女子似乎信她这番话,眼中敛下,可知脖子的力道又移动近了一分。

说着,解忧依旧向前,离姜茂俊只有三步之远。

姜茂俊对她此话有些深信,拿皇后能威胁皇上,可却不一定能威胁她。

仅剩的十九个黑衣人,迅速形成包围圈,连带将解忧围起来,一边警惕她,另一边剑尖一致对指皇甫衍等人。

侍卫的包围圈最大,一圈包着一圈,将姜茂俊那十九个人死死困住,那十九个人则是形成一圈将姜茂俊护在中心。

最小的包围圈里,只有姜茂俊解忧以及高君凝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