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以无度之名
织衣婆深知火焰是她的克星，在房子里贴满了辟火符咒，有用素色锦罗遮蔽了房间的天棚地板，阻断火焰元素积累在房间里。任何魔法师想要在这样的房间里施展火焰法术，就像水中取火一样无从下手。
但无悦却从井下堆积的骷髅骸骨中吸取了足够的火焰元素。
无悦常年接触死尸研究死人，深知骸骨中富含火焰元素。那些积累的元素甚至能在坟地里燃起冷火。而无悦要做的，就是把它们集中起来，瞬间爆燃。
看到无悦手掌中燃起的火焰，织衣婆化成的蜘蛛发出一阵尖利的啸哮，露出了明显的恐惧。高抬轻落的八只脚爪显得犹疑，既想要冲向无悦发出致命一击，又想要一走了之。
“打她，娘娘腔，快打那个蜘蛛婆，烧死她！”
铜牙催着，冲着无悦大声嚷道。无悦看着织衣婆化成的蜘蛛，看着蜘蛛脚下的思芮和更远处的冷刃。
无悦的内心里，怕得要死。
无悦怕蜘蛛。就算那些个头小小，踞伏在柜头橱后不见亮光的蜘蛛，无悦也会怕得要死。更何况面前这个一人多高的大蜘蛛。
而且，无悦虽然从深井中的骸骨上找到用来激发火焰的元素，却也并不是源源不断。在这个到处贴满辟火符咒的房间里，手上这两团魔法火焰随时都会熄灭。
“快点烧她，烧那个蜘蛛婆！”
铜牙躺在地上大声嚷着，瞪着房屋中间的大蜘蛛。织衣婆化成的蜘蛛瞪着无悦，突然发出尖利啸声冲了过来。
无悦挥动手掌打出两团火焰，一团火焰迎面打在蜘蛛的前脸上，另一团火焰落到冷刃身上。
织衣婆化成的蜘蛛被无悦迎面一团火焰打中，瞬间爆燃起来。蜘蛛发出一阵尖啸，拖着一身的火焰冲向无悦。铜牙嘿吼地吼叫着，张开双臂想要拦住那只蜘蛛，却被蜘蛛一脚踢开。无悦被那只蜘蛛一头撞上，尖叫一声摔回到井底。
冷刃浑身被成团的蛛丝包裹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无悦打来的火焰落到身上，随即响起一阵噼噼啵啵的炸响。被火焰烧开的蛛丝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冷刃挣开紧缚的蛛丝抄起赤金长剑，冲着井口边的蜘蛛疾冲上去。
无悦跌入深井，那只蜘蛛还不依不饶地想要把无悦捞上来，长长的脚爪深入井中，冷刃已经冲到那只蜘蛛的背后。凌厉的剑锋扫过，蜘蛛发出连串的啸哮，拖在后面的大肚子上已经被划开几条深深的伤口。
“别杀我！”
织衣婆的声音突然响起，蜘蛛趴伏在井口上，脸孔已经露出织衣婆的那张脸。深井下，无悦恐惧地别过脸去，不敢看趴伏在井口的八条长脚。
“别杀我。”
织衣婆哀求着，蜕化出人形的上半身还带着四条手臂，蜘蛛一样的下半截身体上，蓝绿色的体液顺着被冷刃劈开的伤口流淌出来。
冷刃高举着赤金长剑，对准蜕化出人形的织衣婆，却下不去手了。
“别杀我。我有今天，并不容易。”
织衣婆哀求着，仰起头看着冷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上受了剑伤，织衣婆上半截身体蜕化成人，而下半截身体却还是蜘蛛的样子，浸泡在自己流出的体液里。冷刃高举着赤金长剑，盯着织衣婆问道：
“那女孩呢？”
冷刃问道。
“在我房间里。”
思芮挣脱身上的蛛丝，转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带回了红月。
红月身上，又换穿华贵的长裙，项间手腕带着大串的珠宝，让红月看起来，就如同出身名门的大家小姐一般端庄雍容。只是红月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哭了整宿。
进到房间，看到冷刃，红月忍不住扑了过去。冷刃伸手揽住红月问道：
“受伤了没有？”
红月摇着头，整个人紧紧地缩进冷刃的怀里，抬头看着冷刃。垂在腮边的泪珠让她看起来格外凄楚动人。
思芮在铜牙身上撒上火粉烧开了蛛丝，又从深井里拉出无悦。
“谢谢你啊，思芮姑娘。”
无悦说道，冲着思芮难得地露出笑容。铜牙坐在地上揉着脚踝，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思芮凸凹有致的身体。
“我们要拿她怎么办？”
思芮问道。
冷刃不确定。他从没下手杀过女人，更何况是一个身上带伤的老妇人。
思芮转过头看着无悦，无悦用力摆着手。
“别看我啊，我什么时候杀过人呐？”
思芮转向铜牙，看到铜牙色迷迷看向自己的眼神。
“矬子，看什么看？去杀了她！”
思芮喊道。铜牙哈地醒过神来，转过头看到面色惨白的织衣婆，摇着头站起身。
“杀这么一个老太婆，传出去我以后还要不要名声了？我不干。”
思芮摇着头。
“你们都怕脏了手坏了名声，那我来。”
思芮说着从冷刃手里夺过赤金剑。
“反正我这样的盗贼也不需要名声。”
织衣婆抬起头看着思芮，突然说道：
“这个世界黑白交替生死循环。姑娘你一定要杀我，我不怨你。只是麻烦你化了我的身体，让我能早一些踏上无阶天梯。”
织衣婆的这段话，房间里其他人都没听懂，思芮却愣住了，盯着织衣婆看了半晌，说道：
“踏上无阶天梯，你又想见到什么？”
织衣婆轻轻地笑起来。
“踏过无阶天梯，自然投入无度祖神的怀抱。从此休往复止更迭，归于永恒。”
思芮握在手里的赤金长剑架住织衣婆的脖子，却迟迟没有斩下。
“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要你以无度之名起誓。”
听到思芮的话，织衣婆抬起头，看着思芮问道：
“为什么事起誓？”
“视红月姑娘为你的新主。今生唯主之命不可违，唯主之命不能伤。”
织衣婆看了看思芮，又转过头看着红月。红月躲在冷刃的怀里，听到思芮的话，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冷刃。
织衣婆向着红月说道：
“我以无度祖神的名起誓，今生以红月姑娘的命不能违，令红月姑娘的命不能伤。”
无悦皱着眉头，看着思芮和织衣婆，想不出无度祖神是谁。至少，圣殿法师公会的各种秘藏典籍中没有记载。
思芮放开织衣婆，把赤金长剑扔还给冷刃。看着织衣婆的伤，说道：
“自己去处理下伤口吧。”
织衣婆艰难地爬起身体，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冷刃收起长剑，看着思芮。冷刃也不知道这个无度祖神是什么来路。可是既然思芮能放下心来，应该就不会有错。
“我又救了你一命，这笔账我会替你记下。回头找你讨要时，你可不许抵赖。”
思芮说着，迎着冷刃走过去，伸手伸向冷刃怀里的红月。冷刃看着思芮看向红月的眼神，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赖过账？”
“帮我去挑几件好看的衣服去！”
思芮伸手牵住红月，大声说道。红月点着头，欢喜地拉住思芮。思芮领着红月向门口走去，就在身体与冷刃错身而过的瞬间，思芮的手掌伸向冷刃的胯间。
冷刃伸手擒住思芮的那只手，手里却被思芮塞进一个东西。
“你的欠债什么时候，如何还，是我说了算。你若抵赖，要你好看。”
思芮说道，声音轻缓柔和犹如耳语一般。冷刃低头看着手掌里，是在有蛇枭的店铺里兑换出去的火焰纹章。
所以那天，思芮就在那家店铺的里间，听到了冷刃在外面打听织衣婆的住处。
“也，算上我一个。”
无悦冲着走到门口的思芮和红月说道。
“挑衣服，我的眼光也是蛮不错的。”
红月转回身，冲着无悦伸出手。无悦兴冲冲地牵着红月的手离开了。
铜牙看着三个人走出房间，转过头问冷刃：
“咋回事？那个蜘蛛婆咋就变成我们一伙的了？”
冷刃看了一眼铜牙，并未吭声。
“贼婆子的那副身子，可不是一般的惹火。你咋会一点都不动心呢？你喜欢男人？”
铜牙接着问道，冷刃瞥着铜牙，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平静随和了。
铜牙点着头。
“我去找点吃的，你要不要？”
看到冷刃还是一言不发，铜牙不耐烦地摆了下手，向外走去。嘴里独自念叨着：
“不知道蜘蛛婆除了吃人，有没有人的饭食。能有酒，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