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亡悄然而至

就在泰山发现这群人营地的那天下午，在奥泊城上守卫的哨兵望见了有一群人，远远地从山顶上向奥泊城这个方向走来了。在这之前，只有泰山、琴恩和他们带领的瓦齐里黑人到奥泊城来过，城里几个年纪大的人，曾经在山谷里见过他们，除此之外，只有在早年之前的传说里，听说有生客到奥泊城来过。奥泊城里的人，所以会退化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他们祖先居住的陆地，沉没到大西洋里去了，有一部分幸存下来的人，被遗弃在这里，后来渐渐与猩猩或人猿通婚，才成了现在这种半人半兽的样子。那个在城上守卫的士兵的面貌，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代表。他的身材既矮又胖，胡须长满了脸，在他低凹的额角上面，覆盖着像乱草一样的头发；两只小眼睛挤在一起，简直成了一条直线；嘴里长着一副像狗一样的牙齿；他的腿虽然是短短的，但看起来似乎很有力，两条手臂却像人猿的样子，长得几乎触着了地面，而且手臂上长满了一层细细的毛。可以明显地看出，他的身体发育不全。

那哨兵看见了有一群人穿过山谷，向奥泊城走来了，他立即警惕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同时发出类似人猿的低吼声。他远远望去，这群生人还离得太远，所以无法看得十分清楚，只能分辨出是一群人罢了，据他估计有几十个。那哨兵当时就跑下城墙，向城里奔去，一口气跑到那既庄严又华丽的庙宇里。

奥泊城里的总祭师卡杰，这时正盘着两条腿，坐在大树荫凉处，这株大树很大，它的枝叶覆盖着古庙园里的一部分。卡杰的旁边有十几个祭师，都是他的心腹。他们看见守卫城墙的哨兵，气喘吁吁地猛然奔进来，都吓了一跳。那哨兵跑到卡杰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卡杰！有生人往奥泊城这边来了，他们是从西北方向的山谷里穿过来的。看起来，至少有五十个人，现在已经进了山谷了。还不知道他们后面是不是还有人。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们，因为我正在守卫。我只能分辨出他们是人，他们的面貌可看不清楚，因为距离太远。自从上次的那个大白猿来过之后，还没有生人来过奥泊城呢！”

卡杰说：“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记得那个大白猿，自称叫人猿泰山。他曾经说过，在雨季到来之前，他要再来看望兰一次，但他没有来，我们认为他死了，兰也说他一定死了，不然，他不会爽约的。你把你刚才看见的事，对别人说过没有？”他看着那个来报告的哨兵问道。

哨兵回答说：“我一看见那群人，就直接奔这儿来了，还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卡杰听了似乎很满意，说：“好！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走！我们大家到外城墙上去，看个仔细，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敢胆大妄为地闯到奥泊城的禁地中来！”

有一个祭师轻声地说：“我看这件事，应该去通知兰一声。”

卡杰转过身来，对那个祭师怒目而视，说：“告诉她干什么？我是奥泊城的总祭师，谁敢干涉我的行动？”

那个祭师仍嗫嚅着说：“可是，兰是女主教，又是奥泊城的女王啊！”

卡杰发火了，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总祭师操有生杀大权！”

其他祭师说：“那么我们就悄悄地去，别让更多的人知道。”

卡杰高声喊着说：“好！”于是领着众人走出庙宇的园子，经过庙后的走廊，往奥泊城的外墙上走去。站到城墙上，恰如刚才那个哨兵所说，能够望见有一群人，正从山谷中朝这里走来。祭师们都发怒了，发出像大猿一样的咆哮，同时用大猿的语言交谈着。他们的话里，绝大部分是大猿的语言，里面也混杂着少数的原先大西洋民族的音调，这恐怕是他们祖先的语言遗留下来的痕迹。他们祖先往昔的城市和文明，都被沉埋在大西洋澎湃的波涛之下了，他们原先到非洲来，是为了开拓疆土，寻找黄金的，于是在这里建筑了这个模仿他们家乡式样的城市，这就是现在还留在这里的这座雄伟的奥泊城。

卡杰和跟在他身后的那一群祭师，走到外城墙上，遥望见确实有一群人，在烈日的暴晒下，正越过荒凉的山谷。奥泊城里的人，只顾往城下看了，却没注意有一只灰色的小猴子，正在偷偷地凝视着他们。小猴子躲避在林子里枝叶浓密的树上，紧紧跟在这群祭师的后面。小猴子很害怕奥泊人的残酷，但是它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它非常想知道这群人急匆匆地到底要去干什么，所以它始终不肯离去。后来，它为了看个究竟，索性从树枝上跳到城墙内，然后再绕道过去，轻轻地跟在他们后面，找到了一块倒坍了的大花岗石，它正好躲在那里，非常安全。它可以从藏身的地方清楚地偷听到奥泊人的谈话。这时，城里的一群人，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到城外的来者了。其中有一个眼神好的年轻祭师，忽然兴奋地高声叫起来：“我看清楚了，卡杰！领头的就是那只大白猿，那个自称叫人猿泰山的家伙！一点都不错，就是他！我能清楚地看见他了，除了他一个之外，其余的全是黑人。他们好像是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的，一个个都很疲乏了，但泰山还拿着长矛，催促他们前进。”

卡杰似乎还没看清楚，一迭连声地问：“你没有看错吗？他确实是人猿泰山吗？”

那年轻祭师回答说：“没错，我的确看得很清楚。”旁边另一个祭师，也插嘴帮他证明来者确实是泰山。后来这群人越走越近了，卡杰自己也看见了人猿泰山，率领着一队黑人，正朝奥泊城走来。卡杰看到这个自己深恨的人又来了，勾起他一肚子不高兴，他突然转过身来，对他身后的祭师们喊道：“绝对不许泰山进来，一定不许他踏进奥泊城一步。去，你们谁赶快去叫一百个战士来，趁他们还没进城，把他们全部歼灭在山谷里！”

刚才在庙宇里主张向兰去报告的那个祭师，这时又高声说：“假如女主教兰知道了这件事，我们怎么向她交代？我记得好几个月之前，兰还曾经对人猿泰山表示好感，人猿泰山曾经把兰从猛兽的利爪下救出来，兰把奥泊城的友谊献给过他。”

卡杰大怒地咆哮道：“不许多嘴！绝对不能让泰山进来，我们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歼灭，任何一个都不准留！快点行动，晚了就来不及了。你们听明白了没有？谁要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先杀了他！你们都听见了吗？”他伸出肮脏的手指，指着那个已经吓得发抖的祭师。

那只小猴子完全听懂了卡杰的话，它又着急又害怕，因为它认识人猿泰山。它跟全非洲的猴子一样，都认识人猿泰山，他不但认识人猿泰山，而且还把泰山当作朋友和保护人看待。小猴子对奥泊城的人，有特殊的看法，认为他们不纯粹是兽，但也不纯粹是人，反正是不能拿他们当朋友看待的。它知道奥泊城的人是一种残酷的动物，他们常拿小猴子的肉当饭吃，猴类和他们，可以说是有世仇的。它听见他们说要杀死人猿泰山，觉得这可是件大事，它不能不管。它摇摇灰色的小脑袋，又摇了摇尾巴，然后收缩了一下肚子，似乎在表示他准备把听到的消息，收进肚子里，藏进脑子里，打定主意，要去救人猿泰山。

这时，已渐渐接近黄昏了，卡杰忽然看见一只小猴子在城头上一闪，就不见了，卡杰并没有在意。他蹲在那里，一心一意等他的战士们到来。原来，在奥泊城的四周，有成千上万只小猴子，那些小猴子跳来跳去，时隐时现，这本来是奥泊人司空见惯的事。现在见一只小猴子一闪，在卡杰眼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奥泊城里的人谁也不会料到，这小猴子连蹿带跳地穿过了山谷，迎着那队向奥泊城走来的人，去通风报信了。这时候，那队人已经走得很近了，已经走到离城大约只有一里的地方，正在一块大岩石下休息。

那小猴子竖起了尾巴，一路上跑得飞快。它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对上下左右都在戒备着。它爬上了一块大的花岗石，这块石头四面像刀削一样的平滑，只有善于攀援的小猴子，才能爬得上去。它在石头上面缓了一口气，静静地听了一下，又跑到石头的一边，向下看，因为从这个地方，正好俯瞰山下来的一群生客。

小猴子仔细地端详着，来的好像确实是大白猿泰山，跟着泰山的，还有五十个黑人。它看那些黑人，把许多根又粗又长的杆子平行地摆列在地上，然后每根首尾之间都绑牢，使它成为两根更长的杆子。小猴子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就好奇地仔细看着。只见他们在这两根平行的长杆中间，每隔一小段距离，就绑上一根短的横杆，实际上，这些人是在做登城的云梯，这一点小猴子当然不懂。原来，这个主意也是弗洛兰想出来的，她想让她的手下人利用这种长梯，能够更快更顺利地爬上山顶，可以直接进入奥泊城金库的洞口。小猴子当然不懂这些人的意图，它只一心想着人猿泰山有危险，它非得去救他不可。小猴子在石头上喘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用它认为能和泰山沟通的语言，高声叫着：“泰山！泰山！”

泰山和他率领的黑人，似乎听见了小猴子的声音，都向小猴子望去。小猴子又继续向他们说：“泰山！我是小猴子，我是来通知你一件重要的事情的。你千万别到奥泊城去，总祭师卡杰和他的武士们，都在城外等你呢，你去了他们会杀死你的！”

那群黑人见是一只小灰猴在叫，就仍旧干他们手里的活儿，没有理它，奇怪的是连这个泰山，也同样不理睬它发出的如此重要的警告。这小灰猴对黑人的漠不关心倒不奇怪，它知道他们听不懂，可是怎么泰山对它也糊里糊涂地不理不睬呢？他可从来不这样啊！这可真让小猴子莫名其妙了。它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喊着泰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对泰山的警告，奇怪的是这个泰山不知是怎么了，始终也不理它，难道泰山耳聋了吗？小猴子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泰山会对老朋友的警告置若罔闻呢？

最后，小猴子见自己的喊叫怎么也不生效，只好放弃，不再喊了。但它终究是不放心，于是转过头向奥泊城上有树的那个方向望去。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它不敢穿过山谷去，因为它很熟悉这个山谷，有很多野兽都是趁黑夜时，到这个山谷里来觅食，它如果这时穿过山谷，岂不是自找倒霉？它坐在岩石上，一会儿捧着头，一会儿抱着膝，简直想不出一点办法，后来，它不禁低声地哭泣起来。它现在是在一个孤独的处境里，但不管怎样，在岩石顶上还是安全的，因此，它决定就在这儿过夜。它看见黑人们做好了一个长长的带横杠的东西，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它看见人猿泰山领着黑人，并命令他们爬上了这个长长的东西。小灰猴记得自己曾多次见过泰山，但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粗暴过，他对那些黑人竟非常凶恶而残酷。小猴素来了解泰山，他对付敌人，不论是人是兽，一向是很厉害的，但泰山对于自己手下的黑人，又一向是很和蔼仁厚的，他从什么时候起，竟变得如此粗暴而不可理解了呢？

那些黑人一个接一个地都爬上了那个长东西，看他们脸上，似乎都有很不甘愿的样子，可是泰山在他们身后，用长矛逼着他们往上爬。黑人都在前面，只有泰山一个人断后。小猴子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进了那个山顶上的大石洞。

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小猴子见他们又都出来了，每个人的肩上都扛了两块沉甸甸的东西。在小猴子看来，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好像是和奥泊城里建筑房屋的一些石块是同样的东西。它看见他们把这东西扛到山顶边，就都一块块地扔下地去。一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把扛着的东西扔下来了，于是这群人又一个个顺着那个长东西爬下来了。这回，和爬上去的那次不同，人猿泰山却是爬在最前面的。他们都下来了之后，就把那个带横杠的长东西拆了，然后又把从山洞中搬出的石块，扛在肩上，泰山领着这群人，顺着来时走过的路，向山谷那边走回去了。

假如小猴子是一个人，它一定会觉得它所看到的这一串串事，是十分可疑的，可是它只是一头猴子，没有人的头脑，所以看了这些事，不会去思索研究一下。它平时就觉得，人的行动，有些地方实在不可理解。例如这次黑人们干的这件事，就是一个例子，它不懂他们这样大费周折，是要干什么。小猴子平时就认为，在丛林里，黑人们本来就不如野兽来往那样自由，可是他们还偏偏给自己添麻烦，在小猴子看来，这不啻是自讨苦吃——他们要戴手镯脚镯，不但加重了分量，还拘束了手脚；他们还戴着项圈，披着兽皮，绑着腰带，不但不方便，而且把身上的东西，越变越复杂，它不懂这有什么好。如果和行动自如的野兽比较起来，反不如野兽自由自在。小猴子每逢想到这个问题，总不免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生为一个人，它有时心里真怜悯这些愚蠢的动物——人！

小猴子在这里睡了一会儿，在它自己觉得，好像仅仅合了一下眼睛，可是当它睁开眼的时候，那红色可爱的朝霞，已经铺满了山谷上的天空。在东北角的极远处，它还能看见泰山所带的队伍，那最后一个人，从边界上拐过弯去，看不见了。

现在天亮了，小猴子又想回到奥泊城去，那里城墙的树上，有它一个安乐窝。在去之前，它必须审慎地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唯恐碰见早上出来闲逛的花豹。它来到山岩的边缘处，从这里可以俯瞰奥泊城附近的地面。它往下一看，可着实吃了一惊，它看见奥泊城内的残墙边，有一队可怕的奥泊武士，正在那里行动，一眼望去，估计有一百多人。

小猴子看见那群奥泊人在陆陆续续前进，向着山岩这边走来，但他们没有在山岩下面停住。实际上，这些人没有拿山岩当目的地，经过山岩脚下，又继续往前走了。到这时，小猴子似乎才明白这群人出动的真正目的，它知道卡杰带着这么多武士，一定是追赶人猿泰山，打算把泰山杀死的。昨天，小猴子叫了半天泰山，泰山就是不理它，它一肚子不痛快，今天一看这阵势，它昨天的不痛快，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它看出来前边的泰山会有危险，它又像昨天下午一样，心里又急又怕。小猴子起初想，先赶过这群人，追上泰山，把危险报告给他，但他害怕被这群奥泊人发现，连自己也有危险了。它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山岩上坐了好几分钟，等这群奥泊人全体都走过了山岩，小猴子看得清清楚楚的，它敢断定这群奥泊武士，确实是朝着泰山那队人所走的山谷走去了，确定无疑，他们是在追泰山！

小猴子望着奥泊城那群人走远了，远得看不见影儿了，这时，是它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它忽然改变了主意，没有去追那群人，反而匆匆地爬下山岩，向着奥泊城的城墙飞奔而去。它何以会如此行动呢？原来，它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它认为这样做，比去追那群人的效果好。至于它是怎样想出这一条妙计来的，连它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它在山岩上望着卡杰的队伍前进时想到的，也许是跑过奥泊城外的荒原时，灵机一动想到的。它又回到树上，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尽它最快的速度，借助于大树浓密的枝叶，腾来跃去，原来，它想到了去找女主教兰。

这时，女主教兰正在和奥泊城的女祭师们，在庙宇花园的池塘中洗澡。突然，她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猴子叫，抬头一看，见一只灰色的小猴子，蹲在池塘前的大树上，摇着尾巴，脸色却非常严峻，好像它心里装着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那小猴子见兰在看它，就高声叫道：“女主教兰啊！你快想个主意吧，他们去杀泰山了！他们去杀泰山了！”

兰突然听到小猴子提起泰山的名字，非常惊奇，她急忙从水池中站起来，水面齐到她的肩部。她睁大了眼睛，望着小猴子问道：“你说什么？小猴子！泰山？泰山到奥泊城来，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从那次以后，他再没有来过。你刚才说什么？你看见泰山了？”

小猴子喊道：“是的，我说的就是泰山，昨天天快黑的时候，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带着很多黑猿一块儿来的，他没有进奥泊城，只爬到了城前面山谷上头的石岩上，他们所有的人都爬进大石洞里面去了。过了好一阵，他们出来的时候，每人都扛了两块石头，就是你们城里盖房子用的，黄颜色的那种，出了石洞，就丢到山岩底下去了。然后他们也跟着下去，把那些石块都扛起走了。喏！就是那边。”小猴子说着，用手指着东北角。

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领队的人一定是人猿泰山呢？”

小猴子说：“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不认识泰山呢？我亲眼看见他的，他确实就是人猿泰山，一点也不会错。”

奥泊城的女主教兰皱着双眉，沉思着。在她心里，至今仍存留着对泰山的热恋。自从第二次泰山走了之后，她感到绝望了，没有办法，就和总祭师卡杰结了婚，对泰山的思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逐渐淡化。原来，在奥泊城的法律上，有一条明文规定：凡奥泊城里的女主教，在受过洗礼后的若干年之内，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从前，兰见过泰山之后，非常中意，一颗心都在泰山身上，希望泰山能做她的终身伴侣，这种单恋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她觉得泰山却和她不一样，泰山心里没有她。后来，她有点绝望了，感到泰山终究是不会爱她的。兰悲戚了一段时间之后，只好听天由命，无可奈何地投身到卡杰的怀抱中去了。

光阴过得非常快，泰山始终没有再到奥泊城来。兰记得非常清楚，泰山最后一次离开奥泊城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她，以后会来看她的。她日盼夜想，泰山一直没有再来，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渐渐感到失望了，只好顺着卡杰的意思，认为泰山已经死了。心里这样一想，虽然她并没有减低对卡杰的嫌恶，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把思恋人猿泰山的心，化作一个陈梦，让它渐淡渐远，而死心塌地地和卡杰过着平淡而不幸福的日子。但今天，她突然从小猴子嘴里又听到了泰山的名字，那么，也就是说泰山还活在人间，而且，他昨天还居然到过这里，这个消息，使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又汹涌澎湃起来。

她愣了一阵，忽然记起小猴子刚才好像说，有人去杀泰山了，她不由得心急火燎地问：“你刚才说什么？谁要去杀人猿泰山？”

小猴子急不可耐地喊道：“卡杰！我看见他带着很多武士，朝泰山走的方向去追赶了。你快想办法，泰山有危险了！”

兰听了这话，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一样，立刻从水池子里跳了出来，从她侍女的手中夺过她的衣服、腰带和饰物，火速穿戴整齐，奔跑着穿过园子，向庙宇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