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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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毕振远访媚走四方 二龙口揭榜擒贼寇(3)

正在此时从南边来了一片官人,头前是那樵夫张顺带路,原来张顺与毕振远分别,他进了西门到了衙署的班房,说道:“辛苦班头!”当时那刘头、李头、张头、赵头,连忙站起来说道:“这不是樵夫张顺吗?你又上这里会柴草来啦。”张顺说:“不是。”刘头说:“你不会柴草,你还有甚么事吗?”张顺说:“不错,我有点事。”遂将毕振远父子走二龙口背道,要替府台捉贼降盗之事说了一遍。刘头一听,遂说:“好吧,你在此稍等,待我禀报一声。”当时进里面,来到书房,将此话禀报大人知道。大人一听,喜出望外,连忙亲自落笔写了一份请贴,上面说:“本府张文华,请毕老侠客府衙一叙。只因公事特多,不能亲身往接,请多海涵。务必驾临为祷。文华拜上。”写好之后,遂说:“你领本府之谕,带领官兵,前去二龙口,将毕老侠客接回。如果那老侠客不是他人的对手之时,你们可以助他一阵。”刘头遵谕,带领官兵人等,与张顺大家直奔二龙口而来。出了西口,大家脚下加快,樵夫张顺将一干官人带到二龙口。大声说道:“毕老达官,您不必耽惊,我将官兵约到,助您一膀之力。”毕振远说:“好,那么张茂啊,你如今可得受点屈,我将你绳缚二背,面见府台大人。”张茂一听,说道:“毕大王啊,您捆了我去见大人,那时恐怕我的性命难保。”毕振远说:“你在本城内,可有一件因奸不允、刀伤人命之事吗?”张茂说:“我没有花命案。”毕振远说:“既然没有,那我可以在大人台前保你在府衙当差,叫你们可以效其犬马之劳,报答府台大人不斩之恩。”张茂一听,这才将军刃抛掷於地,自缚二背。毕振远叫毕连上前将他绑好,毕振远叫道:“张茂,你可知学会文武艺,就应当三股大道走当中,为人应当知过改悔,方为俊杰。你要旧性不改,将来难免将六阳魁首失去。我来问你,你的左耳为甚么失去?”张茂说:“皆因我作了不才之事,被一位姓贾名斌,号叫德成,追问我的情由,我提说我在盘龙岛待过,那位才看在老大王您的面上,斩去我的左耳。”毕振远说:“你看,那贾斌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早将你杀死。”张茂说:“您只要保存我的性命,情愿报效当差。”毕振远说:“好吧,那么你随我走吧。”刘头说:“你们哪一位会推小车?”毕振远说:“不必!毕连呀,你去推着吧。”当时将鬼头刀给李玉带好,有官人过去,扛着被擒二贼,大家由此动身。刘头说:“这个人对敌官长、被杀不屈,暂将此人掩埋。”官兵上前动手将尸首埋好,这才一同起身。进西门,来到府台衙门,早有人报知大人。大人忙下令大开中门,迎接老侠。府台大人亲身来到大门之外。张顺一见,连忙紧行几步,说:“大人,您看那白发须的便是毕老侠客。”府台大人一闻此言,往前紧行几步,双手一抱拳,说道:“毕老达官,替本府捉住盗贼,本府实在感谢。”毕振远站起身形,此时将张茂等三个人一齐押到班房,府台大人请毕振远同到书房,大人说:“老达官请坐!”毕振远说:“有大人虎威在此,焉有草民的坐位!”大人说:“老侠客请坐,不要客气了。”毕振远说:“谢谢大人。”这才谢了座,分宾主坐好。毕振远说:“大人您这里所见状纸,有刀伤人命之事没有?”大人说:“达官若问,到有几处。”毕振远说:“那您可以升堂,追问他们的前情,他们要是没有刀伤人命之情,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将他们三人收下,在您台前效力当差,可是必须追问他们对妥实铺保。”大人说:“毕老侠客,他们一个落匪之人,哪一个铺家敢保他们三个人?您要看他三个人无有反覆之意,您肯在当中作保吗?”毕振远说:“您能赏草民的全脸吗?”府台大人说:“老侠只要看他三个人能在衙署内当差,那本府就可以看在您的面子上,收他们三个人。老达官啊,口说可无凭,立张字据为证。”毕振远说:“大人,从今日为始,您备下文房四宝,我当时可以写给您一张字据。”府台大人说:“您祖居何处?”毕振远说:“我祖居清江四大冷海东海岸盘龙岛,身为山大王,姓毕号叫振远。别号人称巡海苍龙。”府台大人说:“来人,快将他三人松绑,带来书房。”手下人答应,当时出去。少时带进三个人来,三人见了大人跪倒行礼,口中说:“大人在上,罪民张茂与你老人家叩首。”府台大人说:“你抬起头来。”张茂说:“草民罪该万死,不敢抬头。”大人说:“本府恕你无罪。”张茂这才一正面。大人定睛观看,原来他骨骼五官像貌,实在有忠厚的样子。这为官的主儿,全有点麻衣相的知识,能可以看人。如今一看张茂,并不奸诈,遂说:“张茂,我看在毕老侠客的面子上,要不然你一进门,就应当打你三十大板子,为是打去你的煞气。必须皮开肉绽,血溅满堂,然后再按国家法律,治你等之罪。你们在外乌合为众,狐假虎威,将生死置于九霄云外,目无王法,胆敢对敌官长。”张茂说:“大人!休发雷霆之怒,慢施虎豹之威。”大人说:“你且慢言,这里有毕老侠在此,你是认打?你是认罚呢?”张茂说:“认打怎么论?”大人一乐说:“认打我是把你枭首示众。”张茂说:“我要认罚呢?”大人说:“你必须有妥实铺保。”张茂说:“草民已然占山为寇啦,外边即或有铺保,大人请想,谁还敢保我呢?”府台大人说:“你要知晓在外没有人保,你还敢在外作那强盗之事,将来难免尸首两分。”张茂连连叩头说道:“大人,您叫罪民对妥实铺保,所为那般。”大人说:“我看你的五官像豹不藏奸诈,本府当前既无能人,我打算叫你在衙中服务,当一名班头。”张茂说:“大人,您要留我在衙中,我与他二人,情愿与您打保,在衙中效力,将功折罪。”大人说:“张茂,那二人是谁呢?”张茂说:“就是他二人,名唤李玉、蓝杰。”大人说:“李玉,你们抬起头来。”李玉说:“大人,草民有罪不敢抬头。”大人说:“本府恕你无罪。”李玉连忙一正面,大人一看,也没有奸诈的行为,这才又叫蓝杰抬头。一看他的五官,也是很正气,这才说道:“你弟兄三个人,愿意在本府当差?”三人连忙说道:“我弟兄三人,情愿在你府内当差。”大人说:“既然你三个人愿意,那么空口无凭,你们必须找一个保来,具一张结,然后再在本府当差。”毕振远这才站起身来,一抱拳,说道:“大人,赏我毕振远的全脸,我情愿在当中作保,我保他三人在府中当差,他们若有一差二错,您拿我全家治罪。”大人说:“你弟兄三人,站起身形。”三个人这才谢过大人。张茂说:“大人,您稍等片刻,我弟兄三人到外面沐浴身体已毕,回来设摆香案,对天赌咒,有毕老达官当中作保,我弟兄三人,在您府前报效当差,清理地面,弃暗投明,走一正大光明之路。若有反心之意,叫我弟兄不得善终。”毕振远说:“我在当中作保,我将他们三个人带到外面,前去沐浴身体,回头好设摆香案。以后他们若有意外的别情,我情愿担负完全责任。”大人点头答应。毕振远这才将他们三个带出衙署。张茂说:“老达官,你舍死忘生,在大人台前保举我弟兄三人,我们从此走这个光明正大之路,将来把名誉正过来啦,这可是您的好处。”毕振远说:“你们只要往正道上走,我一到贾家寨,将你们的情形对他们一说,为人要作侠义一流才好,万古千秋,死后全有美名。”弟兄三人说:“老达官,您请放宽心,我三个人若办出不才之事,违背了府台大人之命,叫我等不得善终。”毕振远安置他们一番,回到衙署之内,回禀了大人,当时立好一张保结,画好押,按上斗迹,这才从此告辞起身。府台大人挽留他们多住几日。毕振远说:“大人不知,我另有要事:我一来为夏江秀水县就亲;二来我为追赶焦二达官,要上西川路去与明友报仇,不能在此久待。您只要说到此处,那草民我就感念了。”大人说:“达官,我赠你盘费,你必不收。我如今送你饯行酒一桌,请您全家用过后再走。”毕振远说:“谢过府台大人了。”大人当时叫刘玉去到十字街前二友居,在楼上预备上八席一桌,请毕老达官受用。刘玉答应出去。毕振远出来,带着姑娘毕赛花,公子毕连,爷三个一齐来到二友居的楼上。那府台大人也随着相陪。毕振远忙给他们一致引,大人一看这个姑娘的五官,遂说道:“老达官,在下官我看姑娘的像貌,有掌印夫人之贵。二品大员,决无二色。”毕振远说:“大人您是高抬。”府台大人说:“那绝对没错。”毕振远说:“不用说二品大员,准要是有吃有喝不受委屈,我就知足了,那时我就来到衙前道喜。”大人说:“姑娘的相貌不俗。”毕振远说:“您吃酒吧。”

大家吃喝完毕,手下人等将残席撤下,擦抹桌案,献上茶水。大人说:“您赶奔西川,回头之时,来到衙署一叙。”毕振远说:“大人您还有甚么话可说呢?”府台大人说:“没有甚么事啦。”毕振远这才向府台大人告辞。大人预备出来白银三百,作为路费。毕振远说:“大人您既然说到此处,我就领情不过。”大人说:“老侠客难道说不赏本府全脸吗?”毕振远说:“那么大人您赏我全家的脸子。”当时便将白银收下。父子从此告辞,下了楼、回到班房,叫过张茂、李玉、蓝杰三个人,将这三百两银子交与他三人,说:“这是大人赏与你们的,你三人可得多效犬马之劳。在大人所管地内,有那不清之人,扰乱地面,你三人要奋勇当先,必须将匪人拿获,那才对啦。再者不准在外吃私作弊。我父子们上西川,前去找那焦二达官,然后好将此女夏江就亲。回来之时,我再望看你们弟兄三人。”三人点头,将银收下。毕振远说:“如果有不敌之贼,我父子回来,一定拔刀相助,将贼拿获。”张茂说:“毕大王,我所认识那目无王法之人,我弟兄三人在府衙当差,有您作保,自然无忧。他们那些不法之人,全是我手下的败将,料也无妨。”毕振远说:“不要自夸海口。”张茂说:“您几时起程啊?”毕振远说:“明天赶路一直奔西川。”张茂说:“明晨我弟兄三个人送您一程。”毕振远说:“不用!如今你们有官事在身,同不得没事,不能随便私离衙署。”三个人点头答应。第二日天明,弟兄领大人堂谕,将他父子女三人送出西门。那毕连推着小车,毕振远带着姑娘步下行走。大人说:“张茂、李玉、蓝杰,你们三个人带官兵送毕老达官,务必送出一里地去。”毕振远说:“大人且慢,这就赏我全家之脸。民子毕振远有何德何能?对大人又有甚么样的好处呢?如今大人虎贺送我们父女到了西门,这就叫我感谢您的好处,大人您将大小头目请回衙署。”大人说:“老侠客就亲回头,千万请到衙署一叙。”毕振远连忙答应,从此告辞,直奔西川。

一路之上,晓行夜宿,非只一日。这天来到西川管辖,眼前一个村镇,东村宽大,西村口狭窄。大家进了东村口,路北有一座招商客店,来到门口,说道:“店家,”从里面出来一个夥计,身高力猛,细条条的身材,面皮微白,精眉阔目,鼻直口方,大耳相衬,光头未戴帽,高挽牛心发髻。蓝布裤褂,白袜青鞋,腰中系一条围裙,说道:“客官,您住店吗?”毕振远说:“可有上房?”夥计说:“这里有后院,后院到有上房。”毕振远说:“你前边带路,我到里边瞧瞧。”当时从北房东夹道,绕到后面。一看那屏风里头有个夹道,遂说:“夥计你把这个屏风门开开。”夥计将门一开,进到里面一看,东西厢房各三间,前面俱有廊子,北房五间,一明两暗,东西两个里间。”毕振远一看很合适,遂说:“我就留下这所院子啦!”说完来到外边,那夥计在屋内收拾一切。当时姑娘下车,毕连将车推了进去,小车放在夹道,东西物件往里拿。店里夥计给打过洗脸水来,沏来一壶茶。”毕振远说:“夥计你贵姓?”夥计说:“我姓韩排行在四。”毕振远说:“韩四,此处离西川还有多远?”韩四一听他打听西川,不由上下一打量他们爷三个。”毕振远说:“韩四,我一提西川,你干甚么直瞧我们呀?”夥计说:“达官,您可别怪罪我,西川路上的人,要是来在我们村内,吃喝住店,一概不给钱,我们这里好像普结良缘似的。”毕振远说:“你不必担惊!毕连,你将那值钱的东西拿起来,放在柜上保存。这样还不放心吗?”夥计说:“达官,有甚么东西,您就在您这屋里收着吧。银钱若是放到我们柜上,倘若西川路上来了人,那时有人存五百银子在柜上,半夜里他们能设法偷了去。临走了一算账,交人家银子,开柜一看,早已不见。这许多的银子,我们赔的起吗?他们看守自盗,后来我们东家有话,凡是远方进店,所称达官主儿的银钱物件,柜上是一概不收。您别管住多少日期,临行之时给不给的在您。要给呢,我们还可以买点东西,预备再卖别人;您要不给钱,再让我们预备吃喝,那可办不到啦。因此我们这一带的店口,全不带小卖啦。客官您要用甚么吃喝,您可以拿钱,我们好给你预备。要不然可没有的吃,因为我们店中常受这个害。在店里住了许多日子,临行之时,跟我们头天晚上一算店饭账,到了第二天清早,前边门窗未动,人早从窗户跑啦。达官你这么想想,还有我们开店的活路吗?你看我们这店,快到西天啦。还有夥计在门口站住的吗?简直不敢往店里让啦。凡是带着军刃的,真假难辨。”毕振远说:“人可不一样,如今我们吃了多少东西,不用你们垫,先拿我们钱去买去。来!我先给你纹银四封,置买吃喝东西,另外有十两银子叫你置买衣服,买不买的在你啦。还有十两银子,留着作零钱。”当时夥计谢过了老达官。毕振远说:“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前些日子可有许多达官从你们门前经过前往西川?”夥计说:“没见。”毕振远一听,知道他们没从此路走。只可在此店住下,每天他们父子们夜换紧衣。围着村子兜个大湾,夜中查看,并没有西川路的贼人来探村镇。毕振远父子们在此半个多月,并不见有贼人来,一来这地方相离西川路太远,绿林飞贼,不肯前来;二来又因为二峰与普铎,自山东何家口报仇回来,三寇到了西川,派云中燕崔成到各处请那各路的至亲至友,大家要护庇银花沟,因此没有人得闲往这边来啦。老爷三个这天叫过夥计,说道:“韩四,我全家要打算挣点银钱,打把式卖艺,可有地方吗?”韩四说:“您可在正东松树圈里头,那里是粮食市,早晚人全不少。”毕振远说:“你们这个村镇里头有杂货铺没有?”韩四说:“倒有几个,如今全都扣了锅啦。您要打算买甚么呀?”毕振远说:“我打算买点棍棒刀枪。”韩四说:“我们对门倒是有一家,如今他们不敢开张啦。您买木器,他们不定敢应不敢应。”毕振远说:“夥计,你尽管去,没有甚么。等我的宾朋来到,叫他们给你们这村子除去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我爷几个好打路见不平之事。”韩四说:“只要是扫灭西川人等,无论大小村镇,一切商民住户等全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毕振远忙命韩四拿去银钱,到了杂货铺置买木器的军刃。车上的东西物件,放到店中,他们爷三个的军刃放到车上,吃完了早饭,在店中收拾紧衬俐落,姑娘换好那硬尖软底鞋,不知要怎样的卖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