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先生续编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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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问:奎尝看中庸「道不可须臾离」,於身心上未能实见得紧切,虽欲不离於须臾,不可得也。乃尝将老先生心性图及图说自己体会,反复有年,方有所见。近於衡山又见老先生息存箴,方实证验得造化生生之理,真有一息不容间者;勿忘勿助之功,真有一息不容已者。自此以往,只此一事,更无事矣。今来天关浃旬,极蒙老先生重加提诲,有生我之恩,又亲见老先生九十高年而终日应酬不倦,真有与天同运而不息者。奎虽不肖,敢不知所自勉,以期无负至教矣乎?伏乞批教。

忘与助则天理灭矣,便是死汉,无生意了。勿忘勿助之间正是生生,所谓真种子也,息存乃其工夫也。息息存存,勿忘勿助,天理见前,即上下与天同运。平川云:用此工夫,久而有见,是真见也。若今人曾未有此功夫,与语恰似说梦,一念一息存存,虽之夷狄,不可弃也。非我不弃他,他自不弃我也。这田地非言语所及也。

奎问:告子生之谓性,食色谓性,是以知觉运动为性,而犬牛於人同,孟子所以非之。今心性图说性者天地万物一体,宇宙一气,无亦告子之论欤?固知老先生以气之中正者为性,与告子之见异,然物得其气之偏,又岂得与人同与?既曰同之,则犬牛与人之性,孟子又恶得异之?且犬不得与牛同,牛不得与人同,则人类之中为圣愚贤不肖奚啻十百千万,抑又得而同乎?无亦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知其异所以为义,孟子所以辩告子也;知其同所以为仁,老先生之所以示学者也。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无亦以物而并人,则失之混;性者天地万物为一体,无亦以我而观物而见其大同者欤?

浑然与天地万物同体者,心性图所言,性之全也。人得其全,物得其偏,所以与人不同,形气所牿也。其人之愚不肖者,亦圣人中之一物,所以为夷狄禽兽,吾平川所谓同中之异也。

奎问:老先生题易吉甫观心卷云:「易子一心耳,观之又是谁?两心相觅处,憧憧日往来。」盖以心观心则失之助,故戒之也。然随处体认天理之教,体认二字亦观意,明道定性书云:「第能於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理之是非固在心也。初学观心,亦是收敛向里之意,若观之於勿忘勿助之间,则一心矣,无两心相觅之弊,似未为不是。

人於勿忘勿助之间又添了一观字便不可,即是以心观心了。勿忘勿助之间著一观字不得。

奎问:白沙先生诗云:「此道苟能明,何必多读书?」又云:「吾能握其机,何必窥陈编?」阳明先生诗云:「句句糠囗字字陈,君从何处觅知音?」又云:「但致良知成德业,谩从故纸费精神。」盖因世之学者不以书明心,而以书丧心者,而矫言之耳。然而商书曰:「学於古训乃有获。」易大传曰:「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以论其世,知其人」读书岂可尽废哉?老先生诗曰:「当其未读时,天君自俨如。及其对书册,万象涵太虚。」是谓以我观,勿以此丧志。读书而能不丧其志,信於我乎得益矣。人之病以尝伤於食,而遽曰食可废焉,无是理也。

只如太虚之涵万象,又如明镜在此,物来照之,镜未尝动。若都不读书,是所谓反镜索照也。人心中天理具备,读书亦唤惺一番,何等有益!此与亲师友[一][般,若不]读书,则亲友亦不该亲耶?亦不过唤惺此心[之]意。我固有之,师友亦不能与我也。世之能读书者少,能读而能不为之丧志,乃是高手。若不啼哭孩儿,谁不解抱?据康熙二十年本补字

奎问:孔子呼曾子而告之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朱子谓曾子於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夫既昧於其体,而徒精察於其用,体用二矣。虽於事点检安排得去,亦袭取耳,又安能唯一贯而无疑?然则曾子不得夫子之一呼,亦将为义外之流矣乎?至於一日三省,或谓此是曾子未闻一贯时事,学未得其要也。然尹氏注曰:「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由是言之,则固一贯之学,然乎?否乎?

夫子说一贯,只如今人出谜子与人打猜。曾子平日有这功夫,便说这是忠恕,故唯之速而无疑,若子贡便疑信相半了。三省即是忠恕,即是一贯功夫,不须求他先后。吾尝谓论语二十篇,章章皆是一贯,但未说出耳。

问:学者有谓欲本无根,过不必改,是亦念本无恶,何处去恶之说。奎尝谓梦幻亦能著相,泡影亦能成形,既有欲矣,不知所以除之,则由微而著,安得无根?如程子闻道后十余年而猎心复萌,盖滞而未化,因触而发。或者之言亦太易耳。

此说得之。猎心十年尚在,根再难除。云本无根,临来种下即根,如谢上蔡十年去一矜字不得,其为此言者,乃大言欺人,反自欺欺天耳。

问:尧舜执中,子莫亦执中,孟子於子莫则曰「执中无权」,权何物也?其以功夫言乎?本体言乎?抑功夫本体合乎?然则舜禹之精一,其即所谓权乎?愚谓尧舜由中达外,子莫事上安排,此执中之所以异也。然则子莫其亦告子之义袭乎?抑亦乡原之不狂不狷,似中非中乎?然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告子不动心,皆其一念真切,但各有所偏耳,似比子莫事迹上安排,乡原世情上弥缝者差胜,然皆非尧舜之道,君子所不由耳。

权即是中,中即是理,理有何形?无形何执?执者,有之於己也,故能随感而应,其用无穷。子莫硬执,乡原随人,杨墨告子皆是无撘囗的人,惟有狂狷尚有可进处。杨墨告子一念切而非真。

奎问:或疑体认天理勿忘勿助之学。奎曰:学者学其大也。不观孔颜之乐乎?曾点漆雕开之见乎?周程之授受乎?所见所授受者皆此天理也,天理之外无乐也,无见也,非圣贤授受之旨也。然而天理何所存?不於勿忘勿助之间而能有存焉者否也?夫何疑!

勿忘勿助之间未易调停,调停熟后则天理自见,所谓见大也,何疑之有!

奎问:勿忘勿助之间,常知常主,盖浑沦无外,而万事万化之本也。所见天理合是如此否?

只是中间这一点生意,即是天理,即是浑沦。

问:勿忘勿助之间,其知几之学乎!孔子之不怨不尤,颜子之不迁不贰,皆有得於此也。其至易而至难乎!乾乾不息,在我而已。

最好明道下一间字,便是几,知几其神乎!

奎问:或谓心无动静,或谓心有动静。无动静者,常动常静也,动静合也。有动静者,时动时静也,动静分也。然有太极则有两仪,是动静不能不分矣,谓之合可乎?然动而无静,静而无动者,物也,非神也。心者人之神明,合动静而浑之者也,谓之分可乎?敢请教。谓之神明,岂可以动静言?感寂往来而神明常自如也。

问:程子云:「学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纤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此言知而存也。白沙先生云:「舞雩三三两两,正在勿忘勿助之间。曾点些儿活计,被孟子一口打并出来,便都是鸢飞鱼跃。若无孟子工夫,骤而语之以曾点见趣,一似说梦。」此又言存而知也。可见存而非知,则所存何物?知而非存,则所知非己有矣。学固贵於知行合一也。

知而即存,存而又知,知行合一,直上达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