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续编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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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禮政十喪禮(3)

忌日宴會治事

禮。君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故忌日必哀。忌日不樂。今因忌而祭。於古未聞。然宋世諸先生有行之者。亦可也。其外內賓之與祭而飲胙。亦可也。然居然以賓客為事。而延致而宴衎之。則大不可。唐詩士大夫是日孝服受弔。其有賓客亦弔者耳。橫渠於考之忌日用白巾。妣之忌日易帶而不易巾。祖先之忌視遠近為差。墨布冠墨布繒衣。可知忌無不易服者。今主人既不易服。而賓客以吉服臨。飲酒而主人與焉。是慶也。非弔也。朱子於考妣忌日。著白絹涼袗黲巾。於遠諱墨衣墨冠。早起出主於中堂。行三獻之禮。一家蔬食。其祭祀食物則以待客。於無後叔祖忌祭。未祭不見客也。今人於遠諱雖不變服。然亦當去其吉者。若考妣之忌。則以易素服為是。於遠諱一家不當肉食。則考妣之忌。而主人肉食愈無禮矣。客有弔者當拜之。見客於未祭。朱子不行之於叔祖之忌。而今行之考妣之忌耶。且今人於考妣之忌。重其期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之成數。而於每年之忌則略之。此又何禮也。夫期年之祭。小祥也。再期之祭。大祥也。三年何居焉。忌者。人子終身之喪。而何所擇哉。今痛歲時之變遷。於其成數而彌痛焉。可也。而於每年又烏得略之也。夫人不能三年之喪。而況終身之喪也哉。宜其轉用為好會之禮而無所動也。南史張融傳。忌月三旬不聽樂。此雖賢智之過。然視夫忌日而飲酒聽樂者何如哉。乃封氏聞見記。以為古制。忌日止是不飲酒不作樂。至於後世。請假。閉門不見客。則禮之過。其不見客。實由不能悲愴。故轉自藏晦耳。此言雖欲矯獘。然君子不以不肖度人。封氏之說。適便於背死忘親者耳。豈通論哉。至不宴會而治事。猶夫宴會也。禮曰。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盡其私也。是故六朝以來。忌日請假。沈約答庾光祿書云。忌日請假。晉宋以來。其制未久。而宋元豐間。令諸私忌給假一日。逮事祖父母者準此。雖沿六朝之制。實古意也。有志者。思禮經之惻怛。援六朝之遺制。仿宋儒之施行。其亦無可疑矣。

治喪陋俗宜革論

鄧瑤

古人於朋友親故之喪。恤之甚周。助之必至。所以維風俗。厚人心。而使人子執親之喪。得以致其辟踊哭泣之誠。盡其含斂殯葬之禮也。記曰。鄰有喪。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又曰。凡民有喪。扶服捄之。又曰。弔人不能賻。不問其所費。賻之云者。蓋恐人子不能舉喪。而以貨財為助也。漢陳平居鄉。貧。力不能賻。則以先往後罷為助。所謂貧者不以貨財為禮也。徐囗赴所知喪。以隻雞絮酒為儀。所謂不以菲廢禮也。宋范純仁以麥舟助人舉三喪。世尤以為美。蓋古人風誼。如此其篤且摯也。吾鄉之俗。親死。諸戚友各備祭物往弔。喪主荅以錢幣。計其來之厚薄為準。有好奢者。則倍酬之。人人各當其意以去。交口稱譽孝子不置。否則訾議及之。於是富室之喪。多備財物以待弔客。貧者則不敢赴。諸戚友亦遂不往弔。而中人之產。至有鬻田負債。竭囗治喪。以邀鄉黨美譽。坐是家落。祭祀不舉。而鬼神有含恫九泉者矣。嗚呼。人子猝遭大故。又或家不中貲。其治喪之費幾何。營葬之費幾何。戚友既不能賻。反責其報。是以喪為市。吾未之前聞也。夫君子不家於喪。今世之居苫塊。鰓鰓然計較賻布之利者。固非仁人孝子所忍言。而以不腆之儀。至責喪主之厚酬。又豈長厚者所宜出邪。孔子曰。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必鄉曲之俗人子。且救過邀譽之不遑。何暇責其盡慎終之禮邪。此習俗之陋。不可一日不易者也。或曰。易之誠是也。然不畏人之多言乎。則荅之曰。誰無父母。即誰無父母之喪。今日人來弔己。不以錢帛相酬。他日己往弔人。亦不受人之所酬。可乎。如此。則於理甚允。而風俗可速移矣。往歲有戚某之喪。家君命瑤往弔。喪主酬以錢帛。辭勿受。有弔客私詰曰。君得毋嫌薄邪。余矍然曰。奈何以世俗之心相疑也。某與喪家為婚姻好。今之以生芻一朿來弔者。將家尊意耳。豈為此數錢來邪。其人慚而退。余歸以白家君。深見賞焉。噫。吾鄉為讀書守禮之邦。而此一節獨乖於禮。某自朿髮讀書。聞家君與叔父言此事。輒私傷風俗之不美。人心之不厚。抱此區區。已非一日。二三同志君子。其亦有風俗人心之憂。而囗為扶衰救獘之舉者乎。有則請自吾黨二三人始。

喪歸宜入家論

鄧瑤

世俗有狃於舊習。忍心悖理。恬不為怪者。喪歸不入家是也。夫幽明雖隔。情理無殊。今人離鄉井遠出。或數年十數年始歸。而其子孫舍於宅外。不使入家。己之心安乎。遠歸者許乎。則不幸以客死。喪抵里門。為之子孫者。乃不迎請入室。遽送之荒郊墟隴閒。猶有鬼神。其囗許乎。子孫之心又能安乎。吾知死者必不許。子孫之心亦必不安也。然而終不能改者。則亦狃於習俗。無以古義責之耳。禮。曾子問曰。君出疆以三年之戒。以椑從。君薨。其入如之何。孔子曰。入自闕。升自西階。如小斂。柩入自門。升自阼階。君大夫士一節也。雜記。諸侯行而死於館。喪至於廟門。不毀牆。遂入適所殯。大夫士死於道。至於家。載以輲車。入自門。至於阼階下而說車。舉自阼階升。適所殯。此皆喪歸入門事死如生之明證。聖人準情定禮。至當不易之道也。又周禮殯在西階之上。惟死於外者。殯當兩楹之中。示不忍遠之也。蓋待死於外者。尤有加禮。古人用意之厚如此。左傳載齊莊公以襄公二十五年為崔杼所弒。葬諸士孫之里。二十八年齊人遷莊公殯於大寢。此則死已三年。以其先殯不成禮。猶從郭外出而遷諸路寢為之改殯。齊人卒無所忌。以為必如是臣子之心始安也。今之為人子者。不幸親死於外。奈何不援禮治喪。使其親魂魄遠歸。竟不得一入家門。少紓客死之慟邪。今制。以王事死於外者。許入城治喪。都邑之有城門。猶人家之有大門也。 朝廷於臣子之喪。曲加恩囗。許令入城。子孫於祖父之喪。乃不許其入家。悖孰甚焉。或曰。一家之中。有諸父兄弟在。且多聚族而居。以尸入。慮眾有違言。顧有異宅而處。亦不囗以親喪入門者。此豈慮諸父晜弟之有違言乎。且諸父晜弟不令以喪入。問心亦豈能自安邪。蓋有輿尸入門其家不利之說據於中。遂相率背禮。雖孝子慈孫。不免為所惑。豈不大可傷歟。夫世俗之說固已。然有未嘗輿尸入門。而潭潭第宅。不數年轉鬻他人。且或夷為田圃者。又何解耶。夫家門之興敗。關係豈在於此。仁孝之心未篤。故利害之見得而淆之也。抑近時閻百詩在京邸。易簀時。語其子曰。汝扶櫬回淮。到則位我本宅。葬宜速。其子從之。以是知客死者。其魂夢固眷眷家門游處之所。必以親至為慊。即歸土無遺憾也。嗚呼。世之忍死其親於數千里外。不迎喪入門者。抑何薄邪。悖謬之俗。不可不易。因援引禮經以明其惑。世有讀書守禮君子。尚其敬念之哉。

釋哭

湯金釗

哭囗囗。主聲不主涕也。泣囗水。有涕而無聲也。故泣曰泣血。言如血之出。濡而無聲也。哭則號之而已。哭泣兼則聲涕俱有。專言哭則不必盡有涕。孔子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出使說驂賻之。曰予鄉者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予惡夫涕之無從也。是初不意其出涕也。是不出涕不害其為哭也。孟子以哭死而哀。為性者之聖。是非至聖。固不能自然而哀也。伯高死。赴於孔子。孔子曰。吾惡乎哭諸。兄弟。吾哭諸廟。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師。吾哭諸寢。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所知。吾哭諸野。於野則已疏。於寢則已重。夫由賜也見我。吾哭諸賜氏。聖人從容中道。不可得而知。若論常人之情。聞赴時擬議如此。未必一哭便出涕也。陳莊子死。赴於魯。魯人欲勿哭。縣子曰。今之大夫。交政於中國。雖欲勿哭。焉得而弗哭。且哭有二道。有愛而哭之。有畏而哭之。於是哭諸縣氏。夫既欲勿哭矣。焉得出涕。畏之故不敢不哭。焉得有涕。然而君子不謂之不哭也。此哭不必有涕之明徵也。古之人。弔喪必哭。聞喪必哭。情有親疏。誼有厚薄。固未必其欲涕斯涕。至即執親之喪。自始死而小斂而大斂而成服。而朝夕奠而遷奠祖奠遣奠。而葬而反哭而虞。而卒哭而祔而小祥大祥而禫。哭不知凡幾。始而無時。繼而有時。行之無數。歸於有節。安得人人出涕。節節出涕。然而君子不謂之不哭也。不謂其不如無哭也。噫。今之觀禮者吾惑焉。見哭無涕。為之偽哭。哭者亦遂慮人譏議。且自囗其哭之不以情也。囗與慮分其哀心。而涕愈不可得。而聲遂不敢出諸口。即哀至涕下。亦忍不放聲。於是乎禮當哭而不哭。而喪禮或幾乎息矣。不知哭主聲不主涕也。不必論其有涕無涕也。猶之當杖而杖。不必其果身病體羸也。當衰絰而衰絰。不必其身果不安美也。當食粥疏食而食粥疏食。不必其口果不甘味也。當居倚廬寢苫枕囗而倚廬苫囗。不必其果哀親之在外在土也。故人可勉也。若以涕責哭。是兼泣以訓哭也。是猶訓飲而兼食。訓衣而兼裳也。是不通之論也。或曰。然則不相率而為偽乎。曰。先王制禮。過之者俯而就。不至者跂而及。賢如子張。猶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於是中焉房皇周浹。固不能望之大賢以下也。而責人無已。人將畔而思去矣。是不可以不辨明也。

哭為禮儀說

俞正燮

聖人之禮。囗至周密。禮之不行。由俗士妄議論也。南史王秀之傳云。遺令曰。世人以僕妾直靈助哭。當由喪主不能囗至。欲以多聲相亂。魂而有靈。吾當笑之。老子云。禮者。忠信之薄。此王殆老氏之徒。唐李匡乂資暇集云。喪筵伎婢。唱悲切聲。助主人哀。謂之揚聲。當為羊聲。義取羔羊跪乳。不惟助也。其解甚謬。揚者舉也。揚聲。舉哀也。士喪禮代哭不以官。則使親疏更迭而哭。周官挈壺氏懸壺以代哭者。禮未大斂。代哭懸壺。明時刻更迭均也。肆師云。大喪外內命婦序哭。喪大記君大夫士皆有代哭者。哭以次序更代。則不備官之家使僕妾宜也。蓋大斂日久。哭絕聲則不安。不絕聲則孝子死矣。雖老王秀之亦不得活。王陽明年譜云。父卒久哭暫止。有弔客至。侍者曰宜哭。先生曰。客至始哭。則客退不哭。飾情行詐也。是不守代哭之禮。客匍匐舉哀。而主人默爾。且必客退而哭。客進反不哭。是飾情示矯也。君子表微所當舉。以告俗士好議論者。不達之人。又以哭無淚為作偽。按哭於禮為哀之文。哀者固哭。其於禮當哭者。即不哀亦當襲哀之文而哭。如羊為告朔之儀。即不告朔亦當襲告朔之儀而具羊。禮云公父文伯之喪。朋友諸臣未有出涕者。是未嘗不哭。傳曰。襄仲說。帥兄弟以哭之。則哭何必有涕也。禮又曰。有畏而哭之者。亦不當有涕也。禮又曰。孔子哭舊館人。出曰吾哭之。遇一哀而出涕。使子貢脫驂賻之。曰予惡夫涕之無從也。子貢言未嘗脫驂賻他人。則聖人哭他人。囗不出涕。故禮不云泣涕。止云弔哭。今人以無涕遂不哭。說文云。哭哀聲也。有其聲而已。君子表微所當舉。以告俗士不達者。

題主說

李棠階

世俗題主。皆虛王字一點。臨時請顯者點之。囗考諸書。皆無此說。明儒呂新吾及 本朝劉山蔚皆闢其謬。今年仲冬。張雲階先生葬其母。以尊翁主已用朱點。此時用墨。一匱二主。朱墨不同。於心不安。命某題主。仍用朱墨。雲階先生。某父行也。何敢有違。但其援唐宋題主墨書訖以光漆重模為據。則有疑通典所載乃天子禮。宋朱震引之。亦天子事。非士大夫之禮也。唐宋士大夫禮不可考。而今世遵用朱子家禮。朱子固南宋士大夫也。家禮只有題主。并不言點主。若用朱。則必如通典特言之。不容概言也。據家禮。則宋之士大夫。不敢援光漆重模之說可知矣。至 本朝通禮。品官止言題主。即國喪亦止言大學士題主。若用朱。則亦必如通典特言之。不容概言也。以墨筆其常。朱其變也。宋之士大夫。不敢援用當時大喪之禮。而今日乃用之。今又不援時制。而援唐宋大喪之禮。無乃不可乎。又謂尋常素書。遇誥敕字。用朱書示敬。誠然。然必全書其字。豈有止用一朱點為尊敬乎。止用一朱點。則實係以上行下牌票告諭所用。此外無有。此山蔚先生之言。似未為謬也。今題主止用一朱點。果出於尊敬否乎。抑僅隨俗沿用乎。俗固不可遽變。一人亦何能變俗。但考之於古今皆無據。問之於心則不安。果宜何從乎。

喪禮題主。必請達人名德書之。蓋孝子慎終盡禮。亦求仁粟以祀之意也。推原禮意。所書本合封爵諱字并題之。以字體繁多。典禮矜持。慮或遺誤。故預書其主。而特虛主字一點。以待成禮時命筆。俗又謂之點主。始用朱。次加墨。蓋慎之又慎。所謂亡於禮者之禮也。世俗遵用既久。遂忘禮意。至延貴顯以為光寵。則流變愈失。宜為通儒取譏。特附識以質知禮者。

答人問婦喪歸期書

鄧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