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堂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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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痘疹发微

溯源 痘诊之症,不着先秦古书,故溯流穷源,类多未定之见。有谓在母腹中时食秽血而致者,有谓在交媾时欲火所钟者,盖皆胎毒也。宋元以来,医家之说大抵皆然。而近又有天行疫厉与伤寒同,则是外感了,与胎毒无干,不知伤寒之病,人有不患之者;而痘则人人不得而免。伤寒则既病之后,不能保其不再病;而痘疹一出之后,永不复出。如此,则所谓胎毒者,是也。然食秽之于欲火,自有男女以来即有之,何此不见于汉以前,而特于建武以后始有之,岂建武以前独无胎毒耶?曰∶痘疹之症,其始也,未有不本于胎毒;而其既也,未始不成于外感。惟其本于胎毒,故人人不得而免;惟其成于外感,故特见于建武之后,而建武以前无见也。经云∶不平之温热者疮。盖上古之时,风气未漓,禀受素浓,即有胎毒,自能内消。寒凉之地,腠理闭秘,疫厉难侵;温热之方,风气平安,疮亦不作,故未闻有患痘者。至建武时,胡虏极西北之人,到南方温热之地,腠理开通,偶感时行疫厉之气,触动在胎时所受温热毒,发为此疮,所传染无一得免,而痘症着矣。即如俗所云杨梅疮者,亦起近代,亦能传染,其一发之后,不复再出,又与痘同。盖人在气交之中,故痘疹由外感而成者,类能传染,惟莫开其端,则其症不着,要未可以执一论也。惟内染外感,相搏而成,故欲发之初,未见红点之际,以微汗散之,未有不愈者。失此不汗,至于将出未出之时,其势已成,更欲汗之,虚者不能成浆,实者必成斑烂矣。可不审哉。

痘疹始于胎毒,继感瘟疫外邪,引动伏毒,势若燎原,危险万分,互相传染,为害闾阎,所以喻氏为之。痘因温疫而发,按外感六经而治,所以择无疫之时宣泄,可收十全,万密斋言之最精,管柽亦良,《痘诊定论》补方尤妙。近有引种法,由占拿氏发明原理,百无一失,仅行于粤东,尚未广布宇内。江浙之人,疑信相半,惜乎不能开通,奈何!能治外感疫厉,即能疗痘疮,喻氏创之于前,是济世之苦心,奈庸俗不知何!按∶近牛苗引种之法已普遍。

预防 预防之药,如古方油饮子、辰砂散、龙骨膏之类,人多用之未有效者,痘固不可以预治耶?然不治已病治未病,亦医所宜知。故凡值天时不正,乡邑痘疮盛发,或遇冬温阳气暴泄,至春夏之时,疮必大行,宜预以凉血降火之药治之,则多者可少,少者可无,亦或有此理。今以经验一方附于后∶代天宣化丸人中黄(属土,甲已年为君) 黄芩(属金,乙庚年为君) 黄柏(属水,丙辛年为君)栀子(属木,丁壬年为君) 黄连(属火,戊癸年为君) 苦参(佐) 荆芥穗(佐) 防风(去芦,佐) 连翘(去心,酒洗,佐) 紫苏叶(佐) 牛旁子(酒淘,炒,佐) 山豆根(佐)先视其年所属,取其药以为君,其余主岁者为臣。为君者倍之,为臣者半之,为佐者如臣四分之三。于冬至日修合为末,取雪水煮升麻,和竹沥,调神曲为丸,外用辰砂、雄黄为衣。竹叶汤送下(按∶此方即无效,亦无损)。

制人中黄法 取甘草大者,不拘多少,用新竹一节,纳入甘草,仍紧塞无节空处,尿缸中浸七七日,取出晒干,听用。消毒丹、辰砂(飞过)、丝瓜(近蒂者,三寸,烧存性,为末),上各等分。

周岁以下一钱,一岁以上者二钱,蜜调下。或将鸽子及雄者煮熟,以辰砂搽上,令儿服之,亦可。

上二方大抵以凉血为主。余友孙元博又以生地黄、金银花、川山甲主之,亦妙。盖二药能凉血,而川山甲能水能陵,又可以引二药贯通经络而无阏也。

若人脾胃素弱者,更宜调其胃气,适其寒温,节其乳食,间以六君子汤加枳实、砂仁、木香之类与之,使胃气和畅,荣卫流通,其疮易出,亦易靥也。如或禀受元虚,则又宜以滋补化源为主、微兼凉血之药,如生地、金银花之类,气血既旺,虽即毒盛,亦自无妨。不宜过服凉解之剂,要在融通而已。

当痘疫未起之年,或天时不正、温疫流行之际,预服凉血降火之药,减泄伏毒,自能减轻伏邪,确有此理。余在京师旅馆,有滇南普耳莫君,亦来会试。谈及该处有神皇豆,能迎养供奉之,其所过之街,痘疹不作、作者可免夭陨,真神物也,相传系神农手植。并蒙赠一粒,试之果验。此言世人罕知,今特记之。

论痘起足太阳 痘疹之症,大抵自足太阳经传变中来。盖痘疹虽非外感,却是因外感而发,故阳经先受病。与伤寒同。钱氏谓五脏各有一证∶呵欠伸闷,肝也;时发惊悸,心也;乍凉乍寒,手足凉者,脾也;面目腮赤,咳嗽时嚏者,肺也;惟肾独无症,以其位在下,不受秽也。此说似是而非。夫痘固毒甚,然亦自经络中受病,苟非坏症,岂有径尔入脏之理!至于肾独无症,耳、尻、足稍加冷之故。则以痘本火毒,而肾为水脏,水能克火,故火不敢侵之,非以其不受秽也。子在母胎之时,肾实系之,彻始彻终,皆肾用事,设有秽毒,肾当先受矣。然则缘何而知其自足太阳起也?曰∶《灵枢·口问篇》治欠伸及嚏,俱补足太阳,是知欠、嚏皆太阳候也。《素问》又曰∶岁水太过,寒气流行,病烦心燥悸。寒水夹脊逆流,上逆丙火,正寒气流行之谓也。寒水逆丙火于面上,故面腮俱赤。是惊悸、腮赤,又太阳候也。至于咳嗽、寒热,则伤寒初起之对,亦多有之,未闻其以此遽谓为脏病也。曰∶既与伤寒同,自太阳来,则何以无头痛、项强、骨节痛之症?曰∶此属温热,受病既殊,辨症亦异也。

痘因外感引动伏毒而发。太阳,通体之经,故阳经先受,其始必由太阳,亦自然之理也。西士占拿氏发明引种法,以泄手少阳之毒,引种后永不复出,是良法也。

论汗下 痘疮未出,疑似之间,不可妄用汗、下之药。盖妄汗则虚其表而难成,妄下则虚其里而易倒陷也。然亦语其平,示人精审耳。若语风寒外袭,应出不出,则汗剂亦可用也。如大便连日不行,烦闷狂躁,不与下之,宁不夭人生命哉!是下剂亦可用也。况有不止于此者(明表里,别虚实。在表宜汗,在里宜下,补偏救弊,转危而安,亦治法之权衡,虚实之妙用也),《体仁汇编》云∶痘疮逆者,宜以保元汤加牛旁子、芩、连、玄参、丝瓜灰、芎、归、连翘各五分,陈皮桂三分,白芍药一钱,防风、羌活、荆芥、前胡各三分,姜、葱煎服取汗,以泄其毒,开其滞涩。若七八日内,病势沉重,色白毒深,又用保元汤兼大黄、芒硝、枳实、朴、芎、归水煎,大下之,则里虚而毒反内攻;在里而汗之,则表虚而毒益难出。气血既实,毒虽盛而不足以胜其气血,则汗、下以泄其毒,而病自去矣。若气血虚而毒反胜之,则不惟虚人禁汗,即毒尽泄去亦决不能存活,徒负杀人之谤耳,要当精审也。

辨虚实 不食,气促,腹胀,吐利,为里虚,四君子汤加减,甚者木香散。反此则实,不必服药。若脏腑热甚,大便秘,小便赤,腹满而喘,掌心并腋下汗出,诞言妄语,渴饮水浆,能食,而不结痂,宜以承气汤下之。身凉,痘疮根窠不红,顶陷,为表虚,黄 建中汤加减,甚者异功汤。反此则实,不必服药矣。

吐利,气促,腹胀,为里虚;腹满而喘,二便秘,谵狂,口渴为里实。细心讨论,虚实判然矣。

验轻重 发热轻则毒瓦斯轻,故报痘亦轻;发热重则毒瓦斯重,故报痘亦重。轻者不必言治,重者宜先解表,凉血解毒次之,及痘既出,盒饭温补气血,以助其成浆收靥。失此不治。

六日之后,无能为矣,审之,慎之!又有两耳后红筋起,明润者,其痘必轻;若紫红筋起而晦暗者,其痘必重;若大红虽微带紫,而色明润者,痘虽重无事,二者急用解毒凉血之药投之,亦重而变轻矣。

察验耳后红筋以辨轻重,最为明显易从。

卷上

惊风

《治法心要》云∶常见一老医言∶小儿惊搐,多是热症,若先便用惊风药白附子、全蝎、姜蚕、川乌之类,便有坏症,后有医幼科药,只作导赤散加地黄、防风,进三服导去心经邪热,其搐便止,次服宁神膏,神效。《治幼心书·序》云∶五苓散,在诸家止用之解伤寒温湿、暑毒、霍乱,而德显于惊风、痰搐、疮疹等疾,通四时而用之。前同知衡州府事胡省斋,因其子惊风得疾,问之曰∶五苓散何必愈此疾乎?德显曰∶此剂内用茯苓,可以安此心之神;用泽泻导小便,小肠利而心气通;木得桂而枯,足能抑肝之气而风自止,所以能疗惊风。施之他症,亦皆有说。省斋深然之。此其善用五苓散也。

小儿惊风搐掣,医者视为一病,辄以金石、片脑、麝香、蜈蚣、僵蚕、蛇、蝎等剂,非徒无益,反增他症。德显则谓∶有惊风而搐者,有风郁而搐者。惊属心,风属肝,而郁于气者亦有搐,陈氏所谓蓄气而成搐者是也,但未着其方。余因惊风,则随症施治。若气郁而搐者则用宽气治之,以枳壳、枳实为主。尝因患搐者仓卒求药,教服铺家散,而搐亦止,病家深感之,此又治搐之特见也。

惊者,痉也,痉有虚实之分,刚柔之别。急者宜清汗涤痰,世俗名曰急惊;缓者宜扶脾益气,俗谓慢惊。切忌妄用针刺,并误投金石毒烈之品。粤省钱澍滋回春丹驰名中外,然仅能治急症,若慢症误用,立见危殆。其仿单夸耀专治急、慢惊风者,是欲一药统治诸病,欲广招徕,岂不知无心杀人,已干天谴。奉劝该号速将仿单更正,造福无穷,生意从此发展,是所浓望焉。

按∶小儿吸受外邪,先伤肺经,起自寒热、气粗,久延渐入心胞络,虽有微汗,而痰多、鼻煽、烦躁、神昏,切忌妄投辛香金石重剂,以致阴液消亡,热势愈炽,正气愈虚,肝风陡动,则肢掣目窜,痉厥生矣,慎勿误认惊风,致多倾败。若能于病未猖撅之先,用辛凉开肺,继以甘寒化热、润燥、降痰,旬日自能平复。余历验多人,挽回谬误不计其数,特将温邪陷入,内耗阴液,肝风妄动,实非惊恐致病。每见病家惶乱,医者庸昧,妄投惊药,轻者重,重者死。

忆自喻氏辟之前痉病之名,不啻大声疾呼,今尚不能挽狂澜于既倒,则草管人命,何忍缄默也矣。

卷中

论望色

望色之法,明莹者吉,昏晦者凶。然陈希夷云∶凡色之无光者,不足谓之色。盖光即虚色,灾喜皆不成,不必断也。然则望色者,必于有光中分别明晦,以定吉凶,然后可耳。春青、夏赤、秋白、冬黑,以四时判之,得时者生,失时者凶。四色之中,又须常带黄润之色乃佳,脾气无不在也。准头赤,肺中有火;耳半黑,肾中有邪;年寿赤,则心火炎;眼下青,则脾气逆也,由此而推,思过半矣。鼻准黄明,脾气强也;鼻尖青黄,淋也,白者亡血也,赤者血热也。

望而知之为之神,《内经》明堂篇言之详矣。

卷中

论芤脉

芤脉,今人多不谙其状。《脉诀》云∶两头有,中间无。遂滋百世之惑。或云∶无芤脉,非也。芤者,草有孔之名。

卷中

论人参

人参(君)气温味甘,甘而微苦。气味俱轻,阳也,阳中微阴。无毒。白茯苓、马蔺为之使,反黎芦,恶溲,疏卤咸。出上党、辽东者佳。其根状如防风而润实,春生苗,多于深山中背阴近假漆下湿润处。初生者三四寸,一桠五叶;四五年后,生三桠;年深者,生四桠五叶。

中心生一茎,俗名百尺杵。三月四月有花,细小如粟,蕊如丝,紫白色。秋结子或七八枚,如大豆生青、熟黄,又红。自二月、四月、八月上旬探根(李言闻考人参生于阴湿树林之中,着《人参考》言之详且晰矣),竹刀刮去土,暴干,无令见风。如人形者神。

又雷公云∶大块类鸡腿者良。而今人又以莹、坚、润为上,有金井玉兰之号。

炮制 凡用,勿取高丽及色枯体虚者。采得去芦用,如不去,能吐人。又丹溪云∶若服人参一两,入芦一钱,则一两之参徒费矣。戒之。

主治 《本经》云∶味甘微寒(寒字误)。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一名金衔,一名鬼盖。按∶五脏之正气不足,而乱气乘之,则心神为之不宁,故令虚劳之人梦寐不安,神不守舍。人参所以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以其能补五脏之正气也,正气复则邪气除矣。而时师类于补气之外,另求所谓清镇之药者,谬矣。

疗肠胃中冷,心腹鼓痛,胸胁逆满,霍乱吐逆,调中,消渴,通血脉,消胸中痰,破坚积。治肺气不足咳嗽,止烦躁,变酸水,杀金石药毒,令、人不忘,患虚而多梦,俱用之。

洁古云∶治脾、肺阳气不足,及肺气喘促,短气少气,补中暖中,泻脾、肺、胃中火邪。然非升药引用,不能补上升之气。升麻一分、人参三分为相得也。若补下焦元气,泻肾中火邪,茯苓为之使。又云∶补虚用之,又能补胃,治咳嗽则勿用,短气则用之。东垣云∶人参甘温,能补肺中之气。肺气旺则四脏之气皆旺,肺主诸气故也。仲景以人参为补血者,盖不自生,须得生阳气之药乃生,阳生则阴长,血乃旺矣。若阴虚单补血,血无由而生,无阳故也。

又云∶治中汤同干姜用,治腹痛、吐逆者、里虚则腹痛,此药补之,是补其不足。又云∶补气用人参,如气短、气不调及喘者加之。

海藏云∶人参味甘温,调中益气,即补肺之阳,泻肺之阴也。若但言补肺,而不论阴阳、而寒热、何气不足,误矣。若肺受寒邪,宜此补之;肺受火邪,不宜用也。肺为天之气,即手太阴也,为清润之脏,贵凉而不贵热,则其为寒象可知。若其伤热,则沙参。沙参味苦、微寒,无毒,主血积精气,除寒热,补中,益肺气。治胃痹心痛结热,邪气头痛,皮间邪热,安五脏。

人参味甘微温,补五脏之阳也;沙参味苦微寒,补五脏之阴也,安得不异。易老取沙参代人参,取其苦也。苦则补阴,甘则补阳。《本经》虽云补五脏,亦须各用本脏药相佐,使随所引而补一脏也,不可不知。

近世用人参者,往往反有杀人之害。富贵之家,以此为补元气之妙药,其身欲壑太过,藉参补养,每见危殆者,乃不明当用不当用之过也,况杂入温补剂中,则尤谬矣。世人仅知用参之补,而不知行气,徒形壅塞,不能流通矣。余用参一钱,必加陈皮一分,取效敏捷,参看治验录,即知其用法。

按∶《主治要诀》谓∶人参之用有三∶补气也,止渴也,生津也。补气不必言,何为生津而止渴?盖脾气输于肺,肺气下降,津液乃生,犹蒸物然,热气熏蒸,旋即成液,故气不足则渴,补其气则津生而渴自止矣。能消痰、变酸水者,脾气不足,不能运化精微,故蓄而为饮,以人参补之,治其本也。疗肠中冷者,气为阳,阳虚则内寒,而人参补气也。止腹痛者,补里虚之效也。破坚积者,养正气,积自除也。止燥烦、治梦纷纷者,本经安,精神定,魂魄之功也。又人参助肺气,何谓能治喘嗽?人参实元气,何为能治逆满?此盖为因虚而致者。言正气夺而用之,则为补虚;邪气盛而用之,则为实实,要在精审而已。故洁古又云喘嗽勿用,戒实实也。余治一人喘嗽,服泻肺药,益甚;投以人参,一服而止,非谓喘嗽概不可用人参也。胸胁逆满,反胃吐逆,邪气方盛固不可用人参;然伤寒、杂病下后亡阴,胸中之气因虚下陷于心之分野,而致心下痞者,用导气之药,则痞益甚,须用人参补之。故仲景治胸痹,以人参汤主之,若实者,则宜枳实薤白桂枝汤也。胃虚谷气不行,胸中闭塞而下区者,用辛药泻之,则呕益甚,惟宜益胃,扬谷气而已。故胃反呕吐,小半夏汤不愈者,服大半夏汤与人参立愈。此仲景要诀也。今人不察病之虚实,不谙药之补泻,一遇喘满、呕逆之症,便谓有余,杂以破气之药投之,妄言气无补法,遂视人参若堇、鸩然,而病患亦遂束手待毙而无憾,可胜叹哉!三复经文,不觉 缕。

卷中

论犀角

犀角,以黑如漆,黄如粟,上下相透,云头雨脚分明者为佳。近人多巧伪,药染汤煮,无所不至,然亦易辨。犀不可见日并贮,若犯之,则色理粗燥。凡蜜犀角嫩者,以凤仙花染之。

犀有水、旱二种,以水犀为上。凡心、胆、肝三经之热,允为良药。

卷中

杂记

《梦溪笔谈》云∶医用艾一灼,谓之一壮者,以壮人为法。其言若干,壮人当根据此数也;若老幼羸弱,当量力减之,不可拘执以误人。

余幼时见水蛭,恶而溺之数四,化为水。又一日见之,以蜜一匙滴之,即缩不动,久之亦化为水。嗣后虽经阴雨不复活。二物之能制蛭毒如此(物性相制之理,不可不知,以备一时缓急之需,亦不可少也)。而昔人有蛭者,医者见之,乃极劳扰,惜乎其不知此也。又云∶医者所论,人须、发、眉虽皆毛类,而所主五脏各异。故有老而须白、眉发不白者,脏有所偏故也。大率发属心,禀火气,故上生;须属肾,禀水气,故下生;眉属肝,故侧生。男子肾气外行,上为须,下为势。女子、宫人无势,则亦无须,而眉、发无异于男子,则知不属肾也。又云∶四明生奉真,良医也。天章阁待制许元,江淮发运使奏课于京师,方欲入对而其子疾亟,瞑而不食, 欲逾宿矣。奉真视之,曰∶脾已绝,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观其疾势,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须陛对,能延数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事可。诸脏皆以衰,唯肝脏独过,脾为肝所胜,其气先绝,一脏绝即死。若急泻肝气,肝气衰则脾少缓,可延三日,过此无药也。乃投药。至晚,乃能张目,稍稍复啜粥,明日渐苏而能食。元曰∶甚喜!奉真笑曰∶此不足喜,肝气渐舒耳,无能为也。后三日果卒。

所载各论,多采前哲指迷之言。以下高氏续补,乃增原书不及,细心研究。胜读书十年,识者自知。

酿酒之时,寒之则甘,热之则酸。酸则蛤粉、田螺之类投之,凉其热也;甘则以 火绵包,而悬酒中,温其寒也。又有酒酸而以官桂、砂仁之类救之,亦医家从治之法也。

治大风眉发脱落苦参(末,半斤) 生槿皮(末,四两)上炼蜜丸弹子大,每服一丸,日进三服,清茶送下。

治天泡疮单方用香滋一味。

治杨梅疮毒羌活 当归 白芍药 金银花 牙皂(各五钱) 冷饭团(四两,即鲜土茯苓)共煎服。若加蟾蜍一只、陈酒四两同煎,其效尤捷。

又治一妇,面目朝肿,腿足午后肿甚,六脉浮濡,诸治莫效,而乞余方治。此证由风湿而起,《内经》云∶面肿曰风,足胜肿曰水。以麻黄、防风开表逐风,五苓利湿行水,十服诸恙俱瘳。

此即《金匮》所谓风水症是也。自此以下十三条,原抄本所载,殷氏校板则无,今从原本补入,以广智识。

又治一妇,面目、周身黄如染金,腹胀气促。始由果斋用仲景栀子柏皮汤治之,不应。

余诊脉濡而沉,此属湿蕴日久,水窜腠理,未能外达,郁湿化热而发黄,投以茵陈蒿汤加栀、柏、大黄,以泄湿热,外用金麟黑脊活鲫鱼七尾,剪鱼尾贴脐之四围,当脐勿贴,干则易之,未及四时,水由脐出,其黄渐退,如是旬日厥疾以瘳。

按∶此法捷效。(寿)仿其方法,屡治屡验,缘世罕见,今特志之,以启后迸。然此方《准绳》中未载,偶阅《秘旨》,有一方与此仿佛。后质之椿田,亦云李冠仙用之,亦效若桴鼓,第不知始自何人,容再查明,以待博雅教政(澜志)。

果斋治妇人吐血盈盆,诸药罔效,因思前哲有以血导血归源法,嘱其取吐出之血,瓦器盛之,候凝,铜锅炒血黑色,以绵纸盛放地上一周时,出火毒,研极细末,用鲜侧柏叶五钱,麦冬一钱煎汤,调血炭末五分,二三服,血自归源。屡验屡效。又,治吐血宜用苦寒者,有戒用苦寒者,尤当随症择用,未可执一以误人也。

《楼氏纲目》治吐血,皆用诸药炭,亦颇捷效。今以血导血归源,亦师其意而变化敏捷,取效昭着。

按∶余治一妇,吐血倾盆,数日不止,目闭神昏,面赤肢软,息粗难卧,脉左沉、右洪,重按幸尚有根,此郁火久蒸肺胃,复缘暑热外逼,伤及阳络,致血海不敛,危在顷刻。因思止血诸药,着寒者多投之,必呕,乃变通成法,先用甘寒,冀其人胃清、上血止,再商二贴血止,亦创见也。服后夜寐甚安,血止,神清,惟神倦懒言,奄奄一息。脉虽稍平,右愈浮大无力。此血去太多,恐延虚脱之患,经云∶血脱者,益其气。遂师其意用人参(七分,秋石水拌)、黄(七分,黄芩水炙黑)、归身(一钱,炒黑)、怀山药(钱半)、茯苓(三钱)、大麦冬(钱半,去心)、蒸北五味(七粒),和入甘蔗汁、梨汁、藕汁,服三帖,食进、神健而瘳。观此,知病有虚实,体有强弱,本难执一。但今人吐血,挟虚者多,而医者辄用苦寒,是昧于虚实,宜乎得愈者少而夭枉者多矣。今将八汁饮方附后,以备明哲商酌而教正之幸甚。又方∶甘蔗汁、藕汁、芦根汁(各一酒杯)、白果汁(二匙)、白萝卜汁(半酒杯)、梨汁(一酒杯)、西瓜汁(一酒杯,生冲)、鲜荷叶汁(三匙),七汁和匀,隔水炖热,冲入瓜汁,不住口缓缓频饮。凡属虚火,转危为安,用之屡效。若非夏令,无瓜、荷二汁,即以梨、藕二汁,倍用天冬、百合榨汁,亦可代之。前方中人参价昂,可用真西洋参一钱五分代之。

消渴一症,今医惯用凉药,愈治愈剧。间阅孙东宿治一消渴,小便色清而长,其味甘,脉细数。用肾气丸加桂心、北五味、鹿角胶、益智仁而效。又一人,喜热饮而恶凉,大便秘,小便清长,夜尤甚,脉浮按数大,而重按更无力。余思此病,由火不能制水,故饮一斗,小便亦一斗,《金匮》言之详矣。今师其意,不泥其方,用肾气丸减车前、牛膝,加益智仁、人参胶糊丸,服逾月而痊。

按∶消渴症小便多者,皆由火虚难以化水、故饮一溲一,上见口渴,而水不消。小便多者,每用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而获效;若属中消,每用黄草汤下其热,又不可拘执成法而不达变通以误人者。另有治验,详言之集,溢不赘,当参。

合脉症而研究,自获桴鼓之应也。曾忆《秘旨》云∶大凡消渴,服药获效,必须戒食盐两月,可免反复。若不能食淡,方药虽良,终难永年。慎之,懔之!《秘旨》云∶温热愈后,余邪往往归之于足,发热肿痛,不亟治,则痛甚而死者多,至轻亦成残废,幸也,名曰截足风。今附验方于后,以济斯厄。

广胶一两,入糟、醋、姜、葱汁四味,烊化成膏,摊绵纸或红布上,贴患处,痛立止(糟入醋中,将糟凿碎,调匀,滤出汁,去糟渣勿用。姜汁不必多,只用少许,葱汁较姜汁多一半,糟醋汁须三四倍于葱汁)。

按∶此方曾治王木匠,年三十余,患温热二候,乞余治之,用白虎汤加味而瘳,伊芳未服善后药而赴任务。从事七日,发热恶寒,两足疼痛不能行、立,请同人抬至敝庐,诊其脉洪大而两尺濡细,知是温热余邪下注,已成截足风之危候。即用此方外敷、内服导赤五苓散以清余热,仅三日而病如失。后又治多人。皆获全瘳,今特拈出,广为传布。煎方以嫩桑枝五钱易桂枝,加淮牛膝三钱。鲜车前为引。

又云∶切牙噤口,舌青面黑,汗出不休,手足寒过节,谓之真心痛。若全脑连齿皆痛,手足寒至节,谓之真头痛。旦发夕死,百难治一,皆直中之危候。

按∶真心痛症,曾治一人∶证势危,不忍坐视,用麻黄、附子、干姜、桂心各二钱,猪肝煎汤,频灌,渐次转温,死中求生之一法也。若真头痛,急灸百会穴数壮,再用乌、附、参各二钱,姜浓煎,吞黑锡丹三十粒,非此猛剂,不足以追失散之元阳,而散其外真之寒邪。余遇一急痧,证势仿佛,用上法以挽之而痊。皆属三阴直中危证也。

又云∶凡病之未现,可以预测其兆者,如手脚心热,作渴,思饮茶水,或食已即饥,知将患发背;三年内眉眶骨痛,知将患厉风;如手指麻木三年来,必骤然中风。古人观神、察色、审脉象而能先识其病,所以扁鹊知齐桓之疾不可为矣。则非神乎技者,不能步其后矣。

按∶《内经》云∶圣人治未病而不治已病。能知色脉,可以万全,此之谓也。然今之医不及也,每有症象昭着,显而易见之 ,尚游移不决,若是者等而下之也。

成无已曰∶凡厥,若始得之手足便厥而不温者,是阴经受邪,阳气不足,可用四逆汤;若手足自热而至温,从四逆而至厥者,传经之邪也,四逆散主之。至于六气之感,异于伤寒之传经者,惟舌较为可凭∶阴症亦有黑胎、焦黄胎,然其胎必浮胖,或滑润而不枯。皆辨症之要法,尤宜三复斯言。

按∶医病非难,难在疑似之辨,不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误人匪浅。余于六月中旬,治戴姓一证,体厥,脉虚,肢冷,周身赤点、隐于皮肤,口渴,谵妄。前医不明,妄用辛温回阳,几危,因辨之曰∶此乃阳症似阴之象。况时当盛暑,拟用温热急下存阴法治之,以西洋参三钱、锦纹军三钱、枳壳一钱、生甘草八分、风化硝二钱和冲,服后得下黑矢如胶者甚多,小便赤涩亦减;以本方去硝黄,加连翘、山栀、银花,数帖而安。若非力辨辛温之误,岂不死于庸俗之手。而人皆以三阴症而不疑,吾所以知非阴症者,因口渴、谵妄、欲饮、舌苔焦黄而燥、肢体厥逆,乃热深厥深之现象,于是用河间温热例治之而愈。

虞天民治一妇,夜间发热、早晨即退,五心烦热,无休止已延八阅月。诊其脉,六部皆数伏而牢,浮取全不应。与东垣升阳散火汤,四帖热减其半,胸中觉清快胜前,连投二服,热悉退。后用四物汤加知母、酒炒黄柏,少佐炮姜,二十余服,热不复作而瘳。

按∶夜热、脉数乃阴虚之候,若非明眼,直进滋阴降火而不疑,是抱薪救火矣。今因脉伏且牢、浮取不应,故用升阳散火得效。妙在炮姜合知、柏以清血分之热,而与阴虚治法有间,所以名医异于庸俗者此也。

《秘冒》云∶一切感证,热入心胞、神昏谵语者,每用犀角、羚羊角、连翘、金银花、元参、生地、人中黄等味送下至宝丹,往往获效。其有热邪深入、发痉者,亦宜以此疗之。世人遇小儿患此证者,妄谓惊风,用针刺之,走泄真气,阴阳乖逆,转致不救。

按∶神昏谵语、发痉,由于温热、痰、暑转变者多。世间无知女流,妄听妖言,谓是惊风,以针挑之,病势转剧者,多误人不浅。有等老媪或尼姑等,自名神于惊风,惯用挑刺,无知妇女奉之若神,以致虽受其害而不能知。特志之以示戒。

龚云林云∶暑邪内干,往往忽然头痛、恶心,或腹痛、腰疼、偏身作痛,不治之,神昏、痉厥,朝发夕毙。惟用白虎丸一服,当时血散而愈。较之砭刺之耗损其血,不若此丸敏捷神效。方用千年锻石,刮去杂色泥土,研极细末,清水飞过,丸如桐子大。每服五十丸,视痧之轻重加减,烧酒送下,真神方也。

按∶此丸顺气散血,化痰消渴,为治痧之仙剂。又治心腹痛,及妇人崩漏、赤白带下,或久患赤白痢疾,跌打内伤,血不能散,服之均效。余恒合此丸以济世,获效果捷。千年锻石不可得,用古墓中锻石亦可。寒痧用酒、热痧用开水温服,随证酌用,切勿拘执。然痧胀由于十二经清浊不分,流溢于奇经,致奇经脉现,则为病也,乃邪气滞于经络,每见刮刺,开通经络,而效尤捷也。

《秘旨》载∶目中起星,足气中热,宜将两足浸温水中,搓擦足心,引热下降,初起亟治。

另用白蒺藜三钱,煎汤洗目,日四五次,屡验。或用谷精珠代茶。数日即瘳。

按∶目中起星,由于脾火上冲,肝热挟风凝结。或用碧云散搐鼻,散滞气,恒濯其足,使热气下降;或用新橘皮塞鼻中,约六时后即退。不可误用寒凉点药,致凝血不散,转生云翳。慎之。

王光庵杂着云∶中食之证,状似中风,非详究病因,难取捷效。曾治一人,忽得暴疾,口噤难言,目不识人,四肢不举,急投苏合香丸,不效。因询其致病之由,曰∶适方陪客,饮食后忽得此证。遂教以煎生姜淡盐汤多饮,探吐之,吐出饮食数碗。后服白术陈皮半夏麦芽汤而愈。此即食厥,若不问明致病之因,徒以痰药、风药治之,戕伐脾胃,而病日剧,是医之过也。

按∶中食之证,亦各有致病之因,未可拘执一端而论。余少时文期匆促,每饭后无暇散步,录抄课艺,日无暇晷,饱餐后即倚案挥毫,因时患腹痛、胸膈满闷、便秘、痞胀,食不知饥,服保和丸及查、曲、米炭等不效。有一老友云∶三世医验中,润字丸最妙。遂照方配合服之,便通,诸恙均瘳。陆氏润字丸功效甚多,略举数端以启后进∶凡温热、湿痰等症,量病轻重,随宜增减分量,服之最灵、最捷,今特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