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诸伤门(8)
李士材病机沙篆云。古称五劳七伤六极二十三蒸。证状繁多。令人眩惑。但能明先天后天二种根本之证。无不痊安。夫人之虚。非气即血。五脏六腑。莫能外焉。而血之源头在乎肾。气之源头在乎脾。脾为肺母。肺为生气之宫。故肺气受伤者。必求助于脾土。肾为肝母。肝为藏血之地。故肝血受伤者。必借资于肾水。补肾补脾。法当并行。然以甘寒补肾。恐妨肾气。以辛温扶脾。恐妨肾水。须辨缓急而为之施治。或补肾而助以沉香、砂仁。或扶脾而杂以山药、五味。机用不可不活也。
虚劳之证。扶脾保肺。多不可缺。然脾性喜温喜燥。而温燥之剂。不利于保肺。肺性喜凉喜润。而凉润之剂。不利于扶脾。两者并列而论。脾有生肺之机。肺无扶脾之力。故曰土旺而生金。勿拘拘于保肺。泻火之亢。
以全阴气。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法当并行。然泻火之剂。多寒而损阳气。壮水之剂。多平而养阴血。两者并列而论。苦寒过投。将有败胃之忧。甘平恒用。却无伤中之害。故曰。水盛而火自熄。勿汲汲乎寒凉。
治虚邪者。当先顾正气。正气存。则不致于害。且补中自有攻意。盖补阴即所以攻热。补阳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气复而邪不退者。亦未有正气竭而命不倾者。如必不得已。亦当酌量缓急。
暂从权宜。从少从多。寓战于守。斯可矣。此治虚之道也。治实证者。当去其邪。邪去则身安。
但法贵精专。便臻速效。此治实之道也。惟是假虚之证不多见。而假实之证最多也。假寒之证不难治。而假热之治多误也。然实者多热。虚者多寒。如丹溪曰。气有余便是火。故实能受寒。而余续之曰。气不足便是寒。故虚能受热。世有不辨真假本末。而曰知医者。则未敢许也。
凡阴虚多热者。最嫌辛燥。恐助阳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气也。惟喜纯甘壮水之剂。补阴以配阳。虚火自降。而阳归于阴矣。阳虚多寒者。是嫌凉润。恐助阴邪也。尤忌辛散。恐伤阴气也。只宜甘温益火之品补阳以消阴。沉寒自敛。而阴从乎阳矣。不知者。惟知以热治寒。以寒治热。所以阴虚不宜降者。则服寒反热。阳虚不宜耗者。则服热反寒。此无他。皆以专治旺气。故其病反如此。春夏之令主生长。秋冬之令主肃杀。人知之矣。殊不知药之温者。行天地发育之德。
药之寒者。象天地肃杀之刑。如四物汤加黄柏、知母。名坎离丸。举世奉之以为滋阴上剂。降火神丹。不知秋冬之气。非所以生万物者。凉血之药常腻膈。非痰多食少者所宜。凉血之药多滋润。
多用必致泄泻。尝见虚劳之死。多死于泄泻。泄泻之因。多因于清润。况黄柏苦寒。苦先入心。久而增气。反能助火。至其败胃。所不待言。川芎上窜。非火炎上气者所宜。知母滑肠。岂元气下陷者可服。丹溪云。实火可泻。虚火可补。试问虚劳之火。属之虚乎。
属之实乎。泻之可乎。昔人云。畏知、柏如鸩毒。恐其伐我命根耳。虽然。病初起而相火正隆。
苦燥渴。而右尺滑大。暂投亦是无妨。久用断乎不可。故用温补。病不增。即是减。内已受补故也。用寒凉病不减。即是增。内已受伐故也。盖温暖之药。像阳明君子。苟有过。人皆见之。寒凉之药。类阴柔小人。国祚已危。人犹莫觉其非。虚损之证。皆下寒上热。所谓水火不交者也。
其重感于寒者则下焦作痛。不感寒者则不痛。至于上焦燥热则一也。上焦方苦烦热。得寒凉之药则暂快。遂以为药有功。故喜服之。不知寒凉之药。不久下注。则下元愈寒。火为寒逼上行。则上焦之热愈甚。展转反复。遂至沉锢而不救。是以寒凉补阴。非徒无益。而且有损也。
气有余便是火。补虚而用益气之药。能无助火为害乎。夫火与元气。势不两立。一胜则一负。
正气旺则邪无所容矣。即血虚而用血药。亦必兼气药为主。经曰。无阳则阴无以生。血脱者益气。
为血不自生。须得阳和之药乃生。阳生则阴长也。若单用血药。血无由而生。反有伤犯中州之患矣。东垣云。人参甘温。补肺气。肺气旺。则四脏之气皆旺。精自生而形自盛也。白飞霞云。人参多服。回元气于无何有之乡。凡病后气虚及肺虚喘嗽者。并宜用之。人参补气。功载本草。人所共知。王好古谓肺热还伤肺。王节斋谓虚劳服参、 必死。以故天下皆称有毒如蝎。殊不知肺家本有火。右寸大而有力。东垣所谓郁热在肺者。诚当勿用。若肺虚而虚火乘之。肺方被难。非人参何以救之。古方治肺寒以温肺汤。肺热以清肺汤。中满以分消汤。血虚以养营汤。皆用人参。
自内经以至诸贤。谆谆言之。以气药有生血之功。
血药无益气之理。可谓深切着明。人亦奈何不悟耶。
内经论风寒暑湿燥火六气之变。皆能失血。各当求责。若不察其所因。概与凉药折之。变乃生矣。服寒凉后。证虽大减。脉反加数者。阳郁也。宜升宜补。大忌寒凉。而执迷不省复用寒凉不彻者。必死而后已。七情妄动。形体疲劳。阳火相迫。致血错行。脉洪多热。口干便涩。宜行凉药。若使气虚挟寒。阴阳不相为守。血亦妄动。必有虚冷之状。盖阳虚阴必走是也。更验其血之色。必瘀晦不稠。非若火盛迫血妄行之血色。浓浓紫赤也。宜理中加肉桂收摄之。因气而发者。
加木香、乌药。或饮食伤胃。逆上吐衄。加香、砂、楂、曲。咳嗽有红。用固本丸、集灵膏。脾胃虚而大便不实者。琼玉膏。劳嗽吐红。上热下寒。四味鹿茸丸、济生鹿茸丸选用。肾虚风袭。
下体痿弱。骨节疼痛。喘嗽失精。腰腹腿膝胫踝作痛不能起立者。安肾丸。久病虚劳失血。血枯发热及女人经闭血枯者。宜素问四乌贼骨一芦茹丸。或四物换生地加桃仁、虻虫。作丸服。吐血成升斗者。花蕊石散。然必阳虚不能制阴。阴气暴逆者为宜。着气盛血随火涌者。误用必殆。宜十灰散。若胃脘蓄血上溢。犀角地黄汤加大黄下逐之。吐血初起。多宜大黄下之。失血以下行为顺。上行为逆。又言亡血虚家禁下。何也。大抵宜行者。行之于蓄妄之初。禁下者。禁之于亡脱之后。不可不明察也。积劳吐血者。血病之余吐血者。吐血多而久不止者。并宜独参汤主之。气虚有热。保元汤加童便、藕汁。即有血亦无碍。一切失血。或血虚烦渴。躁热不宁。五心烦热。
圣愈汤。血证既久。古人多以胃药收功。异功散加丹皮、山药、泽泻。咳嗽更加葳蕤。此虚家神剂也。凡失血。无论衄血出于经。咳血出于心。嗽血出于肺。吐血出于胃。咯血出于肾。呕血出于肝。唾血出于脾。但以色紫黑者。为瘀积久血。色鲜红者为暴伤新血。色淡清者为气虚挟痰。
总属炎火沸腾。故治血以降火下行为首务。不可骤用酸寒收敛。使瘀积发热。转增上炎之势。先用瑞金丹。
次用童真丸。引血与火下行最速。若血色正赤。吐出即凝。剔起成片如柿皮者。此守藏之血。因真阴受损而脱。虽能食倍常。必骤脱而死。若吐淡红如肉如肺者。谓之咳白血。此肺胃并伤虽淹岁月。亦终不救。
虚劳精滑无度。或交寅刻梦泄。气少力微。日渐瘦削。目视不明者。因房劳太过。督任不交。
不能约制阴火也。阳虚者鹿茸丸、龟鹿二仙膏。阴虚者六味丸加鳔胶、五味或六味丸杂聚精丸一分合服。饮食减少。难于克运者。纳气丸。阴阳俱虚者。十补丸。脾胃阴阳俱虚者。香茸八味丸。
皆兼补先后天药也。男子精未充满。色欲过度。泄出多有半精半血者。此竭力伤肝。肝伤不能藏血也。盖少阴常少血多气。厥阴常多血少气。少阴之精气既竭。则厥阴之血气亦伤。是以并血泄出。肾主闭藏。肝司疏泄。气竭肝伤。中空无主。所以二脏俱辟。其治总不出上法也。若夫思欲不遂。郁火无制。精为火扰而亡脱者。又当清利泻火为主。设与固敛。其滑愈甚矣。
沈朗仲曰。阴虚多火人。偶感客邪。其蒸热咳嗽。虽异平时。然察其脉。不能便显浮紧之象。
但较平时必然稍旺。慎勿轻用疏风散表。以风药性皆上升。嗽喘咸非所宜。亦不可妄与清肺止嗽。
转伤胃气。为害不浅。当此宜暂停补药。静以养阴。邪自退听。内本多火。腠理必疏。或啜热汤稀饮。汗气随通。邪即解散。先哲有云。阴虚火旺人。元气伤损。虽有客邪。切忌羌、防、柴、葛等升发散表之剂。设不知此。误用风药。则风乘火势。火助风威。以煽动其阴邪。轻则虚阳扰乱不宁。重则气随汗脱而毙。盖邪气方张。如日之初升。虽有合剂。遏之愈逆。不获已而用药。只宜小剂葱白、香豉以解散之。若阴火原不太盛。小建中、黄 建中。亦无妨碍。误用保肺药。必咳嗽益甚。即于建中汤稍加葳蕤、细辛以搜散之。俟其势衰脉虚。确遵赵以德甘寒杜风清热之例。庶无差误。如六味合生脉。去萸肉。倍地黄、人参。加葳蕤。大剂作汤。晨夕兼进。合标本而为施治。服后咳嗽稍减。蒸热未除。此虚阳不能敛制也。加牛膝、鳖甲以滋下源。分先后而为处裁。然鳖甲非九肋者。必不能应手也。若因饮食过度者。亦宜暂停补药以观其势。慎勿轻与消导。戕伐其胃。以招虚虚之谤。惟枳实理中、甘草干姜二汤。分别本元及所停多少而裁用可也。因劳役饥饱者。补中益气去升麻加煨葛。提挈脾胃之清阳。则邪火自降。若阴虚火炎。断无升举之理。后人不审。每以升、柴治阴虚火旺。无不蒙其害者。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心悸。行动如常。不出百日危。炙甘草汤主之。千金翼法也。
若少年禀气不足。因饮食饥饱所伤。致成虚损。日晡潮热。形体羸弱。腹胀气急。脉来弦数者。
白凤膏最当。此葛可久法也。
大约咳嗽发热。始先以泄气为主。若久嗽不止。必然气虚火旺。一切耗气之药。俱不可用。
如桔梗、杏仁、橘红、苏子。皆主疏泄。非久嗽所宜。若气耗甚者。又当以保元、生脉收敛之。
此新久虚实。不同治也。
有郁证发热喘咳。误用寒折。致心火淫肺。肺被火淫。势不得不奔迫大肠而成泄泻。慎不可用温补脾胃药。惟逍遥散随证加减。多服乃效。思虑不遂。心神耗散。日渐发热。肌肉瘦削而成风消。内经所谓二阳之病发心脾。以风热胜气。日益消瘦也。宜多服逍遥散。后用归脾汤调理。
妇人血既满而失合。男子精未充而思室。多成是证。妇人则经闭血溢。男子则亡血失精。并宜巽顺丸。专调冲任。兼散瘀血。瘀血散。后更与乌骨鸡丸调补之。若误用苦寒凉血药。致脾胃滑脱者不治。
嫠妇师尼。所欲未遂。阴阳离绝。郁火亢极。不得发泄而成失合证者。较之房劳更甚。始则肝木郁热。继则龙火上煽。
致心肺受病而喘嗽烦热。甚则迫血骤亡者有之。经闭不行而吐衄者有之。此证宜开郁降火。增损柴胡汤、加味逍遥散选用。阴火亢极者。可用滋肾丸、玉烛散光泻郁火。后服滋养之药。如乌骨鸡丸之类。若郁火不泄。血气不荣而发痈疽者。去生远矣。
刘默生云。虚劳多起于郁。郁则其热内蒸。内蒸则生虫。虫侵蚀脏则咳。初起早为杜绝。不致蔓延。若迁延日久。咳嗽不止。痰如白沫。声哑喉痛。不可治矣。脾胃泄泻。六脉细数而坚急。